沒有人注意到庭院幽暗的角落里,有個人影正悄悄離開,和來時一般無聲無息。
「听著,我不想再遵從你的話去做。既然大伯已經回來台灣,說明了當年我們和褚家只是一場誤會,那麼我也不想再繼續無意義的仇恨下去。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別再繼續了。」在庭院幽暗的一角,席為丞坦白地對饒邦睿說道。
「你想算了是你家的事,我可不打算放掉手上這條大魚。」饒邦睿不耐煩地一揮手。「再說褚拓已經答應了我的要求,我和他是各取所需,互不相欠。」
「褚拓答應了你的要求?」席為丞愣了一下。「你和他談了什麼?」
「我要他們褚氏集團的股票。如果他想得到席與蝶,那麼不管多少代價他都會付,這百分之十的股權對他而言只是九牛一毛,他不會在乎這麼一點小錢的。」
「你拿與蝶當籌碼?」席為丞張大了眼,而後皺緊雙眉。「別忘了,與蝶是你的未婚妻,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未婚妻?哈,她有把我放在眼里嗎?她會答應和我訂婚還不是為了留住我為你們席家賣命。」饒邦睿冷笑一聲,面色陰沉。「听說你那個大伯這幾年和人合伙在南非開采礦山,靠那些也賺了不少錢。這下可好,他回來台灣投資,你們席家又可以開始風光,這個搖搖欲墜的振旭企業也可以不要了。我為你們席家賣命了幾年,到頭來根本什麼都得不到。」
「怎麼會呢?你是爸爸的干兒子,將來我們要一起為席家打拼事業,我的還不就是你的嗎?」
「干兒子?」饒邦睿不屑地冷嗤一聲。「你以為我稀罕?如果不是你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父親吞掉了我父母留給我的那筆保險金,我又怎麼會淪落到寄人籬下,窩在這個不起眼的小鮑司里浪費生命?」
「你……」怒意升起,席為丞瞪著他,咬牙切齒地道︰「原來這就是你真正的目的?你根本不是真心誠意接納我和爸爸。你不怕我會告訴所有人你的計劃,拆穿你的西洋鏡?」
「請便。如果你不怕我將當年的事情全抖出來,讓褚拓知道那件謀殺案你也有份的話,那麼你盡避去告訴他。」饒邦睿冷笑著,原本斯文的表情不了,變得一臉猙獰。「別忘了,當年席與蝶為了保護你這個堂哥,不讓你去坐牢而去找褚拓談判,結果成了那件謀殺案的最大嫌疑犯。如果褚拓知道其實你才是殺人凶手,他會放過你們席家嗎?更別說娶席與蝶了。」
席為丞握緊拳頭,啞口無言。他無法反駁,饒邦睿是對的,以褚拓嫉惡如仇、對敵人絕不寬貸的個性,絕對會這麼做。就算他不在乎自己,他也得為與蝶的幸福著想啊!
「這根本不干與蝶的事。」他過了半晌才勉強開口。「如果褚拓是真心愛與蝶,他根本不會在乎……」
「如果褚拓將你關進監獄,你想與蝶會願意嫁給他嗎?就算褚拓為了她而不打算對付你,你能保證他會一輩子對你們席家人心無芥蒂?」饒邦睿打斷了他,表情森冷。
「我建議你,乖乖閉上嘴巴會是比較聰明的做法。只要我拿到褚氏集團的股票,那麼這件事就不會被揭發,大家都有好日子過;但如果你蠢得分不清什麼才是最好的做法,那麼就別怪我心狠手辣,我絕對會讓你們吃不完兜著走!」
第十章
三天後,莫倩妮的身體狀況已經穩定,在醫生允許之下回到家中靜養。這也是闊別十八年來,莫倩妮再次回到褚家。
褚磊也在接到褚拓的通知後由美國趕回來。再見到多年不見的母親,褚磊並沒有太大的意外,或許是因為褚拓早在電話中簡述了當年的一切,也因為長達十幾個小時的飛行,讓他有足夠的時間接受這個事實。見到人之後,他貼心地給了驚喜交加的母親一個大大的擁抱,一切盡在不言中。
褚拓問過褚磊,為何如此輕易便接受這個事實?難道他不曾怪過母親當年拋下他們嗎?
「怎麼會?換作是我,我可能也會這麼做,更何況一切都已經過去。以老爸的個性,我相信那的確是他的作風——打壓席叔叔的公司,對自己如花似玉的老婆精神折磨,當初他逼著咱們進公司實習時,不也是嚴格專制、六親不認,足足三個月不讓我們踏出公司大門嗎?」
褚磊說著,打趣地睨了老哥一眼。「不過說真的,媽和席叔叔也算是青梅竹馬嘛,如果他們現在打算湊成一對,我也不反對。」
褚拓對褚磊的話不置可否,倒是褚、席兩家糾葛多年的風波總算是平息了,他突然像是松了口氣般,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對了,你說饒邦睿來找你談一筆交易。」辦公室里,褚磊詢問著正在翻檔案夾的褚拓。「他不是和與蝶訂婚了嗎?將來整個振旭企業都是他的,他還想要什麼?」
「他要咱們褚氏百分之十的股權。」他微微皺眉。「其實他早在暗中監視我和與蝶,打算以此要脅。他說如果我不答應,他便要向新聞界發布消息,經過這麼一渲染,會有什麼亂七八糟的說法也就可想而知。」
「說你勾引他的未婚妻,和人家的老婆糾纏不清,嗯?」褚磊挑起一道眉毛。「你可以選擇置之不理,反正這對你來說只不過是獵艷名單上多加一筆罷了,根本沒啥影響。」
「與蝶呢?」褚拓粗聲說道。「輿論會把她形容得不堪入目,我怎麼能置之不理?」
「這倒是。」褚磊咧嘴一笑。「沒想到饒邦睿表面上看來道貌岸然,居然想利用未婚妻的名節來大賺一筆,與蝶還真是看錯人了。你有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她?」
「沒有。」他聳聳肩,淡淡地說道︰「我不想讓她認為我在抹黑饒邦睿。再說口說無憑,與蝶也不見得會相信。」
「嗯。」褚磊裝模作樣的想了想。「那麼依我看,你就只能娶她了,這是杜絕丑聞和饒邦睿勒索的最好方法。」
「我知道。」他過了半晌才說。「她拒絕了。」
是嗎?褚磊挑了挑眉毛,忍不住笑歪了嘴。
「居然有女人會拒絕褚氏集團總裁的求婚,這個情況倒是有些棘手。」褚磊用手搓著下巴,斜睨了他一眼。「她為什麼拒絕你?因為她愛的是饒邦睿,所以不肯嫁給你?」
褚拓沒有說話,下巴繃得緊緊的。天殺的,他不願想到這個可能性。她凝視他、溫柔地依偎在他懷里的樣子,在在說明了她是在乎他的。她沒有答應他的求婚,是否正因為她仍然對饒邦睿無法忘情?想到這個可能,他就覺得心情惡劣。
「我不知道。」他的聲調有些悶。「她認為我不夠信任她。」
「因為三年前的那件事?」褚磊恍然大悟。「你仍然認為她是凶手?」
褚拓靜寂了半晌,然後聳肩。「這已經不再重要了,我甚至可以忘記這件事,當它從來不曾發生過。」
「這就說明了你根本還不信任她,你仍然為那件事耿耿于懷。」褚磊搖搖頭,慢條斯理地道︰「難怪與蝶不肯嫁給你,大哥。想想看,就算你願意忽略那件事而娶她,你仍然不會忘記她是曾經想殺害你的凶手。別說她心里難受,只怕你自己心里也有疙瘩,每天膽戰心驚,想著枕邊人會不會突然有一天凶性大發,趁你睡覺時一刀斃了你。」
褚拓沒吭聲。下意識里,他知道褚磊說得對。他雖然不願相信與蝶會這樣做,但這這個存疑卻可能纏著他一生。也就是這點讓他感到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