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欠人債,那麼好的人……搞不好是有道的高僧轉世也說不定。」
「好?我有什麼好?像我這種男人,胸無大志,整天沉迷于瑣碎的小事,如果不是現在的老板賞識,肯給我一份穩定的工作,我怕是早就被社會淘汰了。」
「你很好,你真的很好,錢要那麼多干嗎,夠花就可以了,什麼黃金呀,鑽石呀,名牌衣服呀,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呀,如果倒退五年,她肯定不擇手段地追求他,非要把他弄到手才甘心,可是現在……人真是越老,越膽小,越怕失去。
「餓了嗎?我熬了粥,放在冰箱里,等一下熱給你吃。」
「嗯。」
吃完他拿來的粥,喬菲又陷入昏睡,迷迷糊糊不知又睡了多久,再醒來時,在她身邊的卻已經是小蘭了。
「喬姐,你醒了!」小蘭興奮地說道,「你好能睡呀,都睡了大半天了。」
「趙哥呢?」
「他上班去了,你們到底什麼關系呀?他那麼照顧你。」
「他是我哥。」
「你哥?沒听說你有哥哥呀,對了喬姐,有人送東西給你。」小蘭從桌上拿起一個果籃,「這可是最高級的那種,我問了一下,最少值一千多,真是宰人呀,一千多夠買幾千筐隻果了。」
「誰送的?」她的朋友里大多數是小蘭這種人,送一千多塊錢給她有可能,送一千多的果籃,絕對不可能。
「不知道,里面有卡片,不過上面也只寫了早日康復。」
喬菲接過卡片,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卡片上確實只有小蘭說的那幾個字,只除在卡片右下角的簡筆玫瑰。
「喬姐,你怎麼了?」
「沒怎麼,空調開得太大了吧,我感覺有點冷。」好冷,真的好冷,冷得她發抖。
恍惚間,小蘭好像走了,她跟小蘭後來又聊了什麼她不記得了,將自己縮回被子里,喬菲望著房間內的某一點發呆。
喬菲出生的城市並不大,只是因為鄰近邊界,還算繁榮,走在街上隨處可見金發碧眼的俄羅斯人,操著半生不熟的中文賣一些貨品。
自喬菲有記憶起,父母就一直在吵架,她會說的第一個詞就是離婚,父母在她三歲時,完成了第二次離婚,而他們第一次離婚,大概是在她剛剛幾個月的時候,中間父親好像還再婚過,她記得不太清了。
後來父親走了……媽媽帶著她嫁給了一個男人,關于那個男人,喬菲印像很模糊,只記得他很討厭她上飯桌吃飯,還有一個很嚴厲的女乃女乃,每次見到她都要呵斥兩句。在一起住了沒幾個月,她便被媽媽送到了阿姨家,阿姨沒結婚,一個人過,對她還算疼愛,她在阿姨家度過了最安定的幾年光陰。
媽媽的第三任丈夫,應該是地痞級的人物,身材魁偉,打人尤其狠,現在喬菲的胳膊上還留有他留下的傷疤。
後來第三任爸爸入獄,她才算從他的鐵掌下逃月兌了出來,但是第四任爸爸又一次出現,他還算是個好人,肯讓她吃飽,很少打她,只是不太喜歡說話,看見她也當沒看見,這已經很不錯了,所以喬菲就算是到現在,也經常寄錢給他。
至于爸爸,他好像也有過幾次婚史,她的繼母們長得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是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非常討厭她。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長大的,好像在各家住來住去,在各個學校轉來轉去,順便留留級什麼的就過來了。十四五歲的時候,她開始學會自己打工賺錢,學會自己結交一些對自己有用的朋友,學會自立,也學會了抽煙,學會了瞎混,也學會了再也不登學校的大門,改念社會這所大學校。
好像就是在那一年,她認識了他,一個好勇斗狠,但是很講義氣也很疼她的男人,正確地說是男孩,因為他也剛剛十七歲。
她像是終于找到了大樹的藤蔓,陷入了對他深深的依賴當中,他打架,她在旁邊觀戰,替他歡呼;他需要錢,她就傾囊相助;他決定離開小城另謀發展,她二話沒說,帶著幾件衣服就跟著他登上了長途車。外面的生活艱苦而危險,但是有他在身邊,她一直覺得是幸福的,直到他的身邊出現另一個女人,她才明白,原來在他的眼里,她跟外面混的太妹沒什麼不同。
是沒什麼不同,她也同樣喜歡混,喜歡玩,打起架來扇別人耳光也一樣地順手,染頭發染指甲,穿露背裝,她以為她是誰呀,被嬌養在家的千金小姐嗎?還求在外面混的男人對她專一,就因為明白了這一點,她沒有離開他,一切照舊,也許是看在她從家鄉一直跟他到外地,忠心不二的分上,男人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只有她一直在。
水里火里血里混了幾年,他們開始慢慢有了些積蓄,生活漸漸安定,本來喬菲以為他們終于可以收手做些正行生意了,男人卻結交了一些狐朋狗友,開始干起了販毒的勾當。
販毒……喬菲雖沒念過幾年書,卻也知道一旦沾上這個東西被捉到槍斃八回都有找,于是她開始給自己留後路,一點一點地轉移走屬于自己的那一部分錢,而對于毒品,她是一點都不沾,連送貨放風都不肯。
一年後,男人不出意外地被公安盯上了,喬菲警覺地嗅到了讓人不安的氣息,借口有事,躲回家鄉避風頭。果不其然,就在她離開的第三天,男人的黨羽幾乎被捉捕殆盡,只是男人不知所蹤。
「他還沒死。」喬菲盯著那張卡片呢喃道,這個世界上?嶠興?懊倒宓娜酥揮興??鷚蚴撬?戳艘徊坎恢?濫囊還?牡纈埃?醯美錈嬗幸桓黿幸懊倒宓吶?鶻嗆芟袼??凸討吹亟辛似鵠矗??慫?固匾夥?柿希?崍艘懊倒宓幕? ?br>……
「喬菲,喬菲……」
「啊?」喬菲好久才回過神來,只見趙默手拎著保溫瓶,微笑著看著她。
「我熬了湯給你。」
「謝謝。」
「你不說我是你哥嗎?謝什麼。」
「誰在希希那邊呢?」他回來了,她的前途也變得茫茫起來,
「小萍吧,我讓她一直守著。」
這樣的對話,听起來像是夫妻吧,喬菲敏感地感覺到從周圍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艷羨眼光,幸福呀,哪怕只是假象。
第五章
這個世界其實有的時候比你想象得要小得多,你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再遇見的人,也許在一轉身間就會出現在你的眼前,張玉現在就是這種感覺。
她米醫院看望一個生病的同事,剛剛出電梯,便看見了她的前人趙默,他看起來很健康,也很開朗,離婚對他來講好像完全沒有什麼影響,張玉看著他,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上前跟他打聲招呼。
「是你。」趙默也發發現了她,他似乎也有一點點的吃驚,「好久不見。」
「是呀,好久不見。」
「你、你生病了?」
「沒有,我的一個同事病了,我來看她,她住四零五。」
「我也是。」趙默並沒有跟她多說些什麼,而且關于喬菲的事,解釋起來麻煩且欣信者無幾。
「那我先走了。」張玉對他點了點頭。
「再見。」這是離婚後兩個人第一次見面,趙默的心情出奇地平靜。
「你來了。」這間病房是整個醫院的VIP房,華麗的、齊全的設備讓人以為自已置身于星級酒店的客房,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站在窗口吸著煙,病號服被折得整整齊齊地放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