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物飼養守則 第8頁

就在這時,委托人走過來向他們打招呼。「早安,昨晚睡得好嗎?」

「很、不、好。」蘇繡回他。這句是諷刺,好不好他自己應該比誰都清楚。

委托人自然是個知底的,一臉尷尬。

彼庸之趕緊出面緩和氣氛。「我希望您能對我們說實話,這里不只鬧出捶牆事件而已,應該還有些別的吧?」

「這……這您讓我怎麼說呢。」委托人支吾其詞,企圖含糊帶過。

「我明白。你是開門做生意的,當然希望事情愈單純愈好,風聲傳開對你沒好處,所以不敢對我們透露太多,我們也能理解。那不然換我來說吧,這里,以前是不是發生過火災?燒死過不止一個人?」

「……」委托人瞬間閉上嘴,安靜得像只鵪鶉。

「當然,你會想我可能有做過功課,來之前查過新聞。那我換個方式問好了,來這里住宿過的客人,有沒有人產生不適的癥狀,比如皮膚方面的?」

「……有。」委托人總算松口承認,表示一個月前,有發生消費糾紛,當時怕鬧上新聞,所以花錢平息了這事。

但奇怪的是,後來陸陸續續有不同的狀況產生,有些人一回去就頭疼欲裂好幾天、有些是上吐下瀉,更多是皮膚病,各式各樣不同的皮膚病,紅斑、潰爛、還有像火燒過的焦皮。

彼庸之听完,沉默了一陣。

這些鬼,對皮的執念還真令人嘆服。

「最初,我們以為是環境衛生出了問題,休業了半個月,做全面的消毒和清潔,也主動請衛生機關來檢驗,完全符合衛生標準,可是相關事件還是持續地在發生,我們真的是沒有辦法了,才會想從這方面著手試試,顧先生,您能不能給我一些建議,看這事該怎麼處理?」

「很簡單,把後面的竹林砍了。」蘇繡的早餐已經吃到了底,正在挖最後的麥片渣渣,剛好有空回答他。

「啊?」

對,就是這麼簡單,他們不需要一個一個地抓,直接釜底抽薪即可,那些鬼無處藏身,自然就兔走鳥獸散了。

「可剛才不是還說,這跟之前那場火災有關系?當初我們也是想,反正買來要拆了重建,專家也說房子拆掉,土地曝曬之後,就不算凶宅了……」

「听話不要只听一半,竹林聚陰,就叫你砍竹林了。」講不听耶!蘇繡有點不耐煩了。

彼庸之趕緊補充︰「她的意思是說,你雖然拆了房子重建,但竹林把那些火災喪生的冤魂都吸聚過去了,一旦聚陰成精,就會藉由205、305房爬進來。昨晚我們抓了一只,不過我必須坦白說,恐怕不止一只。竹林不砍,就會一直吸引不好的東西過來,你是抓不勝抓的。」而他也不想多睡幾晚,讓那些鬼每晚殺他一遍。

一番詳解下,委托人終于听懂了,馬上起身吩咐下去,著手安排伐林事宜。

「還要。」蘇繡把空碗推過去。

彼庸之正欲起身再弄一碗,看到委托人一副很想走回來,欲言又止的樣子。「還有事?」

「那個、就是……」委托人咽咽口水。「我看了昨天二樓的監視器畫面——不是刻意的,只是例行性檢查!」

彼庸之接過對方遞來的手機,簡單看過里頭拷貝下來的監視器畫面,很快就明白過來了。

蘇繡那時正在二樓閑晃,前一秒還在走道上,下一秒就憑空消失在監視器畫面里。

「是……卡帶?」他力持鎮定,用最自然誠懇的表情建議對方。「你們的機器是不是有點老舊?跳掉了好幾秒,該換了。」

「是、是這樣嗎?」那表情太真誠無欺,對方于是動搖了一下。

「當然,不然你以為她是憑空消失嗎?又不是鬼,哈哈哈——不信你模模看,她是活物,有溫度的。」立刻抓來蘇繡的手,自證清白。

對方還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要模——

蘇繡冷睨了對方一眼,抽回手,不給模。

委托人被這一瞪,哪還有那個狗膽硬要去模。

「那、那——除了砍竹林之外,我們還需要做什麼?」

彼庸之不著痕跡地瞄了蘇繡一眼,得到暗示。「嗯,沒有了。」

「不需要做點法事……什麼的嗎?」

「不用。」

「那——」對方絞盡腦汁想擠些什麼出來。

彼庸之也能推敲出業主的心理。花大錢請人來,只換到三個字——「砍竹林」,好像有點隨便,他自己想想都覺得,這錢賺得太心虛。

包何況大家都打開天窗說亮話了,這里的鬼不止一只。

「不然——有沒有什麼符籙,鎮宅保平安之類……」

「嗯,好吧,那我試試。」顧庸之沒辦法,只有硬著頭皮應了。因為知道若不做點什麼,對方心里應該怎麼樣都不踏實吧。

「謝謝、謝謝、謝謝大師!」

他不知道,對方此刻心里想的是︰一個身邊的助手都這麼神出鬼沒,仙氣逼人了,那這個一定是真正高手中的高高手,才能隱藏得這麼自然,果然真正的高手,都是大隱隱于市啊!

然而事實上——

「你不會畫符?!」回到房間,悄悄問了蘇繡,得到的是愛寵一記無辜的表情。

「畫符要干麼?」

對,她都是直接出手把對方掐碎,畫符什麼的,程序太繁瑣,毫無經濟效益。

彼庸之完全理解她,默默地點了點頭,對著桌上的朱砂和黃符紙發愁。「那這些要怎麼辦?」

「你畫。」

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

彼庸之一邊感傷于同伙的毫無義氣,  一邊懷疑自家小孩是不是不愛念書?看到紙筆跑得跟飛似的,分明就是不想寫作業的樣子!

丙然還是各人造業各人擔,他嘆口氣,認命地上網查查保平安的符籙長怎樣,試著依樣畫葫蘆地描摹一遍,邊描邊覺得——慘了,他這樣好像真的有點像騙吃騙喝的神棍行徑。

不,他這是善意的謊言,為了安業主的心,畢竟宗教有部分求的也是心靈寄托,他這算心理學治療行為的一種!

理不太直氣不怎麼壯地說服完自己,總算坑坑巴巴地把符畫完,成品扭曲走鐘得連他都不忍卒睹,還引起在旁邊吃芒果乾的蘇繡,特地投來一瞥。

那一眼讓他悲憤了。

「你不要說話!」他完全懂那個眼神。

那是——「原來你也沒讀書」的意味!

從頭到尾都沒有要幫忙的意思,只顧著嗑掉兩包芒果乾,在那里舌忝手指的人,有什麼資格評論!

蘇繡無辜地眨眨眼,很識相地沒有開口,只是等他畫完,再默默地晃過來,捏起桌上一字排開正在晾乾墨跡的成品。

不要把你的芒果漬沾上去,那張我好不容易才畫好——正欲出言提醒,便見她抽出發上的銀簪,俐落地朝手指上扎出個血珠子,往符籙上抹。

他一陣啞聲。

「這樣——符會有效?」他試著拆解此舉的用意。

「有效。」至少她的血,有效。

「你不早說!」早點講,他就在上面寫「繡繡是軟萌小可愛,請每天念三遍」。

彼庸之等她一張張蓋完血印,抽面紙給她壓壓傷口,在心里想,這種事下次還是別亂應人家了,搞得自家寵物要賣血維生,良心有點痛痛的。

還有——「你芒果漬真給我印上去了!」

第四章  回圈(1)

民宿竹子鬼委托案結束之後,孫旖旎直接用現金結清了款項,這讓他們家窘迫的財務危機得以稍稍紓困。

但顧庸之還是沒有掉以輕心,依然每天嚴謹地把持著能花用的金額尺度,做好與財務長期抗戰的心理準備。

說來也奇怪,兩個月過去了,他完全找不到工作,這在以前,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畢竟他學歷漂亮,工作能力也不差,雖然在同一個職場難以待上太久,但總是可以順利找到新工作,不曾真正被經濟問題逼入窘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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