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緣 第1頁

不知道別人對言情小說都是怎麼看的,或許寫言情小說的人總會給人不夠正統、缺乏深度的印象。可是每當我看完一個令我感動的愛情故事的時候,我真心希望更多的人會看到它,並且希望自己也可以營造這樣一種美麗去感染別人。

其實不一定寫歷史寫政治寫社會才叫寫書,給孩子們寫童話、給相信愛情的人們寫愛情故事,普通的東西也一樣可以寫得好看。我對自己的要求也很簡單,沒打算體現人性當中復雜的陰暗面和愛情的不完美;不用標新立異,也不用耍酷搞笑,我認認真真逐字逐句地寫,只希望自己筆下會產生一種叫做「感情」的東西,並且滲透字里行間。

所以,這也許不是一篇有深度的作品。畢竟那種惟美的愛情,只是種月兌離現實的想像。「王子與公主從此過著幸福的生活」,這種老掉牙的大團圓結局也的確落了俗套,可是,盡避明知人生和愛情都不可能盡如人意,我還是選擇寫感情而不是寫人性。就算是俗氣吧,只要能令人愉悅感動,俗一點又有什麼不好?

寫這個故事,前後總共花了兩個月,涂涂改改地三易其稿,總算寫完了。听說,有的小說作者可以兩個禮拜寫出一本來,我真的是自嘆弗如。

我並不是在做做謙虛的樣子,說實話,寫稿不是第一次,寫言情小說真的是頭一回呢。

自己回頭看看,也的確有些地方生澀牽強,情節安排不夠自然;而且也沒有詳細查閱有關二三十年代上海的資料,可能有些細節處不夠符合史實——開始的時候,我只想借用一下當時那種特殊的時代背景,二三十年代的舊上海,那種繁華、滄桑、奢侈,紙醉金迷,是個獨一無二的年代,所有美麗的令人傾倒的故事,都有可能在這亂世中發生。

但直到天馬行空地寫完了,才開始擔心,會不會有些地方與事實不符而穿幫。

不管怎麼樣,請容許我在這里先提出一個請求,就是不論它好看不好看、精彩還是無聊,都請大家耐心地看完它,好嗎?

這個故事,能夠打動我自己,因為它出自我手、來自我心,只是,對一個寫故事的人來說,打動別人才是最重要的,否則寫出來又有什麼意義呢?

非常誠懇地希望你們會喜歡它。

念一

2001年12月28日

第一章

1935年,上海站在那扇高大的洋鐵雕花大門前面,錦繡呆住了。

是這個地址,沒錯,已經反反復覆看了很多遍;但門口瓖的牌子上卻明明寫著「殷宅」。而且透過欄桿,向里面望,分明是一座氣派豪華的庭院,綠茵茵的草坪,假山水池,圍著郁金香花叢的紅磚洋樓……怎麼可能,十年前,明珠被趕出家門的時候,才十二歲,只怕連這宅子的一個角也買不起,現在居然住在這種地方?大概是嫁得好,但田叔回去的時候,明明說她還沒有嫁人啊。錦繡再三猶豫,還是硬著頭皮按了門鈴。

好歹,先問問清楚再說吧!

應聲來開門的是個白衫黑褲的老媽子,看年紀有四五十歲,一絲不亂地盤著個矮髻。隔著欄桿,她十分懷疑地上下打量錦繡︰「你找誰呀?」

錦繡答︰「榮明珠是不是住在這里?」

「我家小姐姓殷,不姓榮。你連她的名字都弄不清楚,是她什麼人啊?」

原來明珠真的改了姓,姓殷?錦繡錯愕之下,月兌口而出︰「我是她的妹妹。」

那老媽子的眼珠一下子瞪大了。「我家小姐是孤兒出身,哪里跑出個妹妹,你胡說什麼?」

她說她是孤兒?錦繡的心又再一沉。看樣子,千里迢迢到上海來,並不樂觀;明珠把家世名姓一筆抹煞,大概是心有怨恨,寧願重新做人,也不會歡迎這個十年未見的妹妹。可是這段關系,說來話長,現在她既然不承認,那解釋起來,只怕真得費好大力氣。

「小姐,看你樣子也蠻體面,什麼不好做,要這樣招搖撞騙?你要是伸手上門來要錢,我們家小姐可憐你也說不準;可是你來騙她上當,她會剝了你的皮。」

錦繡半邊臉熱辣辣,不敢置信一個下人會對她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她知道自己身上衣服寒酸,大老遠從鎮江來,一路上又是車,又是船地折騰,那件洗白了的藍竹布短襖早就髒得不成樣子,一雙布鞋也磨破了邊。但長這麼大,被人當成騙子,這還是頭一回。

「你開門,是不是認我,也得明珠說了算數,」錦繡提高了聲音,「你憑什麼趕我走?」

「喲,還凶,你當這里是什麼地方?我告訴你,就連警察署的人也不敢對我家小姐說個不字,再不趕緊走,可別怪我不客氣。」

「你!」錦繡氣得說不出話,只搖著欄桿大聲叫︰「明珠!明珠你出來!我是錦繡!」

正吵嚷成一團,看見那樓前台階上走出來一個孔雀綠紗子長衫的女郎,非常窈窕,一頭雲煙般的長發;老遠就揚聲問︰「什麼人?余媽,你跟誰大聲小聲的,當心吵了阿姐睡覺!」聲音薄有惱怒之意,可是听來清脆動听,急步走過來的姿式,更加的優美,那縴腰長腿都在紗衫掩映里若隱若現,如同微風吹動了楊柳枝。這美麗的女子是明珠吧?錦繡記得當年十二歲的明珠,已經是個美人胚子,常常被大媽罵作「小騷狐狸」。

「明珠,是我,你還認不認得我了,」錦繡又驚又喜,語無倫次,「我是小錦繡——」

那綠衫女郎在門前停下來,從頭到腳打量錦繡一遍︰「你不認識我家阿姐?你叫我明珠?」

錦繡一呆,這才想到是否認錯了人,趕緊定神看去,這女郎無疑是名美女,細長臉、蜜糖色肌膚,一雙眼珠彷佛帶著棕褐色,眼角斜斜挑著,眼波流轉,說不出的柔媚。但這不是明珠。

明珠是雪白皮膚,瓜子臉,杏仁眼,卻是單眼皮兒,唇角有顆小小的紅痣。雖說十年沒見,但總不會變化這麼大。

「對不起,我認錯了人。」錦繡趕緊道歉,「我是她老家的妹妹,多年不見了……可否讓我見她一面?」

那綠衫女郎也是一樣的話,「從來沒听阿姐說,老家還有什麼人哪?」

錦繡並不笨,她知道再這樣耗下去,是怎麼也進不了這道門了,只好撒個小謊︰「堂妹,叔伯堂妹。」

「哦,」那綠衫女郎有些明白了,向旁邊老媽子道︰「既然都找上門來了,余媽,你開門讓她進來吧!」

那老媽子一面咕噥,一面萬般不情願地打開門,「這年頭,混出點名目來,十萬八千里夠不著的親戚朋友都不忘上門來打秋風……」

錦繡听得分明,卻顧不得生氣,即將見到明珠的喜悅,已經把-切不愉快都壓了下去。

那綠衫女郎引錦繡進門,一路向那幢紅磚小樓走過上,「剛才你說,你叫什麼名字?」

「錦繡。你呢?我听見你喚明珠『阿姐』,是不是二媽那邊的親戚?」

綠衫女郎睨了她一眼,「不敢當。我姓蘇,大伙兒都叫我一聲阿娣。我不過是這里-個下邊的人,哪敢和阿姐攀親道戚。」

下邊人?!錦繡嚇了-跳,這麼樣一個美女,地居然說自己是個下人。

才這樣想著,一進大廳,一陣淡淡的香氣先輕霧般地彌漫過來,耳邊听見琮蹤的細微音樂,光線稍暗,錦繡莫名其妙地心里一蕩。抬眼看時,先看見一套又長又闊的西洋皮沙發,兩個十七八歲的少女肩並肩頭踫頭地坐在-起翻看一本畫冊,見有人來,只抬-抬眼,連個招呼都沒有,又重新翻起畫頁來,好象進來的不過是家里一只小貓小狽。她們倆一個穿著珊瑚紅軟緞長衫,另一個穿著月白絲織小庇,梳著-色油光水滑的一條長辮,輕聲軟語、明眸皓齒,端的是一對玉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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