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眸深處 第21頁

「不明白!」雪嵐氣得臉都綠了︰「你好像以為他只要對著我勾勾手指頭,我就會倒進他懷里去似的!你以為他是誰呀?你又以為我是誰呀?」老天哪,他真的把她當成肉骨頭來搶了是不是?她緊緊地握住了拳頭,狂亂地想把伯淵的那一吻給推出腦海。

「你不懂!我老哥是個公子,手段高明,女孩子一向被他騙得團團轉。他換女朋友的速度就跟換衣服一樣快——」

雪嵐把話筒拿遠了些,不想再听到那些可怕的言語。「我知道了。」她冷淡地說,突然好想摔電話。

「他的劣跡多著呢!你一定得相信我——喚,天,我老板來了!我得走了,雪嵐,記得我說過的話,還有,」他的聲音低沉了下來︰「記得我愛你!我明天會再找個時間給你電話。」他匆匆地掛了電話。

雪嵐麻木地掛回了話筒,在原地呆呆地站了好一陣子。她早已感覺到這兄弟兩人之間源遠流長的爭執及敵意,今晚仲杰發現他哥哥回家後,這種敵意更是浮顯到了白熱化的階段。而這一回他們爭執的重心是她……或者說,仲杰以為是她。根據仲杰的理論,伯淵對她所表示的一切興趣都只基于一個前提︰因為他認為她屬于仲杰,所以想將她奪為已有。仲杰的話是真的麼?雪嵐困惑地搖了搖頭,想到他的溫柔,他的堅持,他的暴烈……如果仲杰所說的是真的,他豈不是應該甜言蜜語地引誘她麼?怎麼可能反而這樣反覆無常地對待她?更何況,他第一次來找她的時候,她早已和仲杰解除婚約了。而他那樣不厭其煩地照顧她,帶著她走入一個新的生活,為她安排開刀的事,又邀她住到自己家里……這一切的安排,豈不好像都在為她重回仲杰身邊鋪路一樣?仲杰的理論根本說不通嘛!雪嵐對著自己搖了搖頭,斷定仲杰只是反應過度。然而即使如此,他所說的話仍然使她不快︰並且,再一次勾起了她想遺忘的、今早所發生的事。雪嵐揉了揉自己額角,覺得腦袋又已開始作疼。她深深地嘆了口氣,走回圖書室去,拾起那本看了一半的書回到自己房里,疲倦地鎖上了門。

第八章

秘密

第二天早上,雪嵐吃過早餐,下樓去拿報紙的時候,第一個看到的人就是伯淵。他站在餐桌旁邊,正在給自己倒咖啡。他穿著一條褪色的牛仔褲,一件淡藍色的運動衫,胡子刮得干干淨淨,血色已經回到了他的臉上。他整個人看來清爽、整潔,並且——英俊得教人心跳。

「早。」他簡單地向她打招呼,臉上的表情深不可測。

「早。」雪嵐緊張地道。雖然已經吃過飯了,但為了不至于手足無措,她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咖啡。當他移動的時候,她注意到他還有一點跛。

「你的腳還疼嗎?」她忍不住問。

「有一點。」他不耐地道。

「那……你今天覺得怎麼樣?」

他聳了聳肩。「快悶死了。」還是那種不耐的語氣︰「如果繼續悶在屋子里,我大概會瘋掉。」

「那就出去走走嘛,又沒人攔著你。」雪嵐淡淡地道,刻意裝得漠不關心。

「你今天有什麼計劃沒有?」他突然問。

「呃,」她別過身去,小心翼翼地在咖啡里放糖和女乃精,仿佛那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還沒有。我才剛起床,腦袋還沒開始工作呢。」

「那麼我們一起出去怎麼樣?吃個野餐什麼的,在外頭待上一天?」

他的聲音里沒有愉悅,也沒有邀請︰他的眼楮深不可測,他的表情像一幅抽象畫。一股怒氣從她心底很快地竄了出來。雪嵐昂起了下巴,毫不客氣地道︰「我不認為你真的想和我出去。」

「那你就錯了。」

「是——麼?」雪嵐拉長了聲音︰〔這麼說來,您閣下是那種睡得全身發僵,以致于一早起來連笑都不會笑的那種族類羅?」

他坐直了身子,眼光像劍一樣地掃了過來。雪嵐的心跳停了一拍,不知道他接下來會有麼反應。然而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他竟然笑了,並且是,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笑,一個陽光一樣的笑容,笑得她的心小鹿般亂撞。

「對不起,雪嵐,我們從頭來過。」他咳了一聲,彬彬有禮的道︰「紀小姐,你願意陪我去野餐嗎?」

雪嵐忍不住笑了。她怎麼能拒絕那樣的笑容呢?「我很樂意。」她說。

「好,那我去準備一下午餐,再去看看車子的情況怎麼樣。我們半個小時後在車庫踫面,可以吧?」

雪嵐點了點頭,看這他碩長的身影向廚房走去,一股強烈的喜悅貫穿了她的全身。和伯淵出去玩上一整天!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她匆匆地上樓去換衣服,注意到明亮的陽光自窗口的垂簾穿了進來。

他們去了花園新城,然後步行到蘭溪。溪邊石徑上覆滿的林木將陽光濾去了許多,徐來的清風更吹得人心曠神怡。溪水極清,淙淙的水聲晶瑩如玉。伯淵整個人都松馳下來了,而雪嵐不由自主地要拿他和仲杰來比較。仲杰對戶外生活一點興趣也沒有,對大自然的美與和平也全然沒有感應。他的生活里只有野心和目標,也因此充滿了規律和速度。和他一起在鄉間小道上漫步簡直不可想像的事……

他們在斜坡上鋪了一方毯子,撐起了一把大大的陽傘。不知名的山鳥在他們頭上唱個不休,底下的溪水潺潺吟唱。微風送來野花的香氣,極目所見的樹木和草地青碧如洗。伯淵放下野餐盒來,將他準備的東西一樣一樣擺開。水晶盅里有著鮮紅的荔枝及蓮霧,竹藍子里擺著三明治、果汁,還有一些鹵味。雪嵐愉悅地吃著,享受著這種全然的輕快和野趣。他們談得不多,但彼此都覺得十分自在。而後伯淵打了一個呵欠,將一條多帶的小毯子卷了起來當枕頭,向後一躺,問,「我睡一會兒你不介意吧?」

「我不認為你真的在徵求我的同意!」雪嵐對著他皺了皺鼻子。

「沒錯。」他笑著,又打了一個呵欠,然後閉上了眼楮。他很快地沉入夢鄉,呼吸變得平緩均勻。雪嵐低下頭去看著他,清楚看見他臉上還有著疲病的痕跡。他還沒完全痊愈呢,她心疼地想,憐惜地輕輕撥了一下他前額的頭發。這是一個很親密的手勢,她知道。為什麼她總是覺得自己和這個人十分親密呢?雪嵐不明所以地搖了搖頭,那一夜的回憶突然間回到她的腦海。雪嵐顫抖了一下,急忙站起身來。仿佛只要這樣,她就可以把發生在他們之間的事全然忘記。然而當伯淵這樣接近地躺在她身邊的時候,要想否定她的記憶實在是太困難了。雪嵐深深地吸了口氣往外走去,開始了她的探險。

她沿著石板鋪就的長階往上走了一陣,而後月兌下腳上的涼鞋走進溪中,一手拎著鞋子,一手撩著裙子,順著水流往下走。冰涼的溪水使她暑意全消,河岸上遍生的野花引出了她臉上溫柔的笑容。她情不自禁地走了過去,拈起了一圩仙?男』 ?

她沒有听到任何聲響,但卻本能地感覺到有人在看她。她猝然回過身來,正正地看進了伯淵深沉的眸子。她驚喘,手上的小花跌進了水中。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嚇你的。」他從他倚靠的那棵樹上直起身子,朝著她走了過來︰「我只是忍不住要看你。像這樣的站在水中,你看來就像是一朵出水的芙蓉。我想我一直到了現在,才明白曹子健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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