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眸深處 第20頁

「你半夜三更爬上我的床就和我有關了!要是仲杰發現了會怎麼想,嗯?」

「他發現了又怎麼樣?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何況他對我一點權力也沒有!」

他的眼楮眯了起來。「他對你一點權力也沒有?」

雪嵐遲疑了。她想到仲杰前不久前才提出的求婚,想到他一再宣稱的愛。但那只是他片面的感覺,她並沒有許下任何承諾,不是麼?「當然沒有。」她終于說。但她回答前的耽擱並沒能逃過他的審視。他的眼楮里冒出了火花。

「騙子!」他激烈地叫了出來,猛然間將她推倒在床上。雪嵐猝不及防,立時摔了個結結實實,她的黑發瀑布般鋪散在床單上。她驚喘,試著爬起身來,但伯淵已然撲了過來,將她牢牢釘在床上。他的嘴唇無情地覆蓋了下來,攫住了她的。這個吻一點也不溫柔,充滿了霸氣及佔有。雪嵐覺得自己不能呼吸了。她的心髒狂亂地撞擊著她的胸腔——

而後他突然間放開了她。他臉色陰郁,呼吸沉重。「出去!」他的聲音極其不穩。

雪嵐手軟腳軟的半撐起身子。她的神智仍因方才所發生的一切而暈眩,她的感情因他的暴烈而受傷;她的呼吸紊亂,她的言語破碎︰「你——你這個野蠻人!你應該去跟仲杰上一點禮儀的課——〕

他看起來一副想把她抓起來摔出去的樣子,但他的聲音听來卻是一種極力壓抑的冷靜︰「滾——出——去!」

雪嵐跌跌撞撞地下了床,頭也不回地逃進了自己房間。

粧鏡里映出她紙樣蒼白的面孔。雪嵐筋疲力竭地倒進了自己的床鋪,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個人就像暴風雨一般的難測,她簡直搞不清他的心智和情感是如何運作的。他曾經對她那樣溫柔,可是竟然也能對她如此冷酷和粗暴,簡直就像……簡直就像他在嫉妒仲杰一樣!

雪嵐深思地皺起了眉頭。嫉妒仲杰?他會麼?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他可不可能也——喜歡自己?可是若果真是如此,他又為什麼不干脆表示出來呢?他總不會是不好意思,或有任何奇怪的顧忌吧?但她不能想像伯淵會因為任何奇怪的原因而不去追求他所想要的東西。不,雪嵐嘆了口氣。他不會是在嫉妒,不可能有那麼簡單。

而後她想起這雨兄弟間的那種暗流。他們互不喜歡,這是很明顯的︰而「互不喜歡〕四字只怕還形容得太客氣了。那麼——雪嵐打了一個冷顫。那麼,她會不會正好成為他們兄弟之間的競爭品呢?就像兩條狗爭一根肉骨頭一樣?

她疲倦地抹了把臉,知道她所有的猜測,無論听來有多麼合理,畢竟不過是猜測而已。而猜測是不會有用的——不管是用來解釋她的問題,還是用來撫平她此刻所感覺到的創傷。

然而,無論她有多生伯淵的氣,或著說,無論她對伯淵的感覺有多困惑,她仍然覺得自己對他有責任。不管怎麼說,她都答應過林大夫要照顧他的呀!因此,等林大夫來看過伯淵以後,她仍然盡職地到樓下去和林大夫談論他的病情。

「他復原得很快,」林大夫笑呵呵地說︰「不會有問題的啦!那小子壯得跟牛一樣。不過他還得再休息兩三天。你會好好看著他吧?」

「如果他拒絕待在床上的話,我很懷疑有人能支使得了他。」雪嵐干干地說。

林大夫忍不住笑了。「那倒是真的。不過他現在已經睡著了,暫時還用不著操這個心。我只希望他今天還肯乖乖地睡上一天就好了。好啦,看來他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除非再有其他的變故,否則我看我是不用再來了。」

是不是乖乖地呆在床上,雪嵐不得而知︰但是伯淵確實整天都關在他自己房里,一步都不曾踏出房門。至于雪嵐自己,則是盡可能地遠離他的「勢力範圍」,能避開他就避開他。

晚餐過後,她蜷在圖書室一角的沙發里看書,已經看得快要睡著了。她整天都覺得很累。

與其說是身上累,不如說是心上累。而這一整天的心事到得晚來,真真耗盡了她所有的體力。她視而不見的盯著書看,直到老王清喉嚨的聲音自門口傳來,才將她喚醒。

「紀小姐?」他遲疑地叫她。

「嗯?」她抬起頭來,清醒了一些。

「對不起打擾,但是有你的電話——長途電話。」

「噢,謝謝你。她急忙站起身來,朝電話走去。會不是是媽媽打來的?「喂?」听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她的眼楮驚訝地瞪大了︰「仲杰?〕

「嗨,」他的聲音輕快而明朗︰「我心愛的姑娘今天過得好嗎?」

「我很好。」她情不自禁地笑了。在伯淵引起的那種風暴之後,能感覺到一個人對自己的關懷、肯定和贊美,實在是一件窩心的事。「你呢?你怎麼樣?」

「很忙啊。」他笑著說,但是聲音里有著掩不住的驕傲和得意。他開始說及他見了那些人,談了多少生意等等。這就是仲杰的世界。經濟和金錢的世界,充滿了算計的世界,冷酷且無情的世界……一個對雪嵐而言很不真實的世界。她心不在焉地听著,思緒再一次地游開,直到仲杰的話將她喚回了現實︰「你一定覺得這些話很無聊了?對不起。」

「呃,不,我只是在想,這通電話可要害你破產了。」她輕快地說,把話題岔開了去。

「能听到你的聲音,破產也值得。」他笑︰「爸媽回來了沒?」

「沒。他們還要在溪頭待好幾天呢。」

「那我走了以後你都做了些什麼?」

雪嵐遲疑了一下,「呃——有件事你該知道……」她咬了咬下唇,不明所以地緊張起來︰「伯淵回來了。昨天到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然後傳來仲杰冷淡譏嘲的聲音︰「他回來作什麼?沒有陶片可以挖了是不是?」

「不是的,仲杰,他病了。」雪嵐急切地說,很快地解釋了一下那場意外︰「事情就是這樣。林大夫昨天到家里來看過他。今早他來了以後,告訴我們說,伯淵的情況已經好很多了。」

「那麼現在誰在照顧他?」

「小楊,王伯伯,還有我。」

又一陣沉默。「他干嘛不到醫院去?」

「因為醫院沒有空床位了。何況就算待在家里,我們還是可以把他照顧得好好的呀。」她說,拒絕將仲杰的話解釋成惡意。然而只一想到她是如何「照顧」伯淵的,雪嵐的臉忍不住熱辣辣地燃燒起來。謝天謝地,隔了這麼長的距離,仲杰看不到她的臉。

「他什麼時候走?」

雪嵐皺了皺眉,吞了一口唾沫。「我不知道,他還沒痊愈呢。」她不大高興地說。

〔雪嵐,〕很明顯的,仲杰听出了她的不悅︰「你以為我反應過度了,是不是?相信我,我對我老哥太了解了!只要有任何可乘之機,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取走我所擁有的東西!而你是我的,我愛你!」

「仲杰,我並沒有答應——」

「你是我的!」他頑固地道,仿佛根本沒听到她所說的話。

他的話里有一種強烈的佔有欲,以及一種強項的決心,使得雪嵐不明所以的恐懼起來。

「這太荒謬了!你說伯淵……這根本是子虛烏有的事,你想像力發揮過度了啦!」她無力地說,希望能打消他那莫名其妙的念頭。

「你根本不了解他!」

雪嵐一時間無話可答,而仲杰也沒有再說些什麼。他們的對話出現了空檔︰而,荒謬的是,雪嵐滿腦子想的只是︰這樣的電話一分鐘就要花掉他多少錢。而後仲杰打破了沉默︰「我得走了,雪嵐,我還有應酬。我的時間表排得太滿,這個周末以前是趕不回去了。」他停了一停,接著道︰「我知道你以為我對我老哥有某種偏執妄想狂,但是雪嵐,相信我,我會這樣是有原因的。他要到什麼地方去,要做些什麼我全不管,但是這其中牽扯到你!我愛你,只一想到我可能失去你——即使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都令我無法忍受!你明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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