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偷情 第14頁

「唉!」馨斯直覺大事不妙。「憑爺爺的脾氣,听到這句話,說什麼也要硬撐到底。」

龐朔莞爾一笑。

「不枉費他疼你,果然被你猜中了。他一氣之下,就把他放在客廳的一把大刀拿出來賭了。」

「大刀?名家設計、有皇家加持過的刀嗎?」她不禁對這個代表她面子的賭注好奇起來。

龐朔搖著頭。「沒有。它的形狀普通,就像田里除草的瓖刀一樣。」

「我知道了,是明朝還是秦朝之類的古物?」

「它的確有點歷史,但沒這麼久,我想,大概是五十年前出廠的刀吧?」

「市價呢?」她張大眼期待地問。

「一把保養得很好、沒有生銹的老刀……我想,大概值個幾千塊吧?」

听到數目之後,她的心往下沉了一大半,但還抱持了一絲希望。

「美元?」

「不,是台幣。」

馨斯的小臉在瞬間垮了下來,她從來沒有感到這麼沮喪過,特別是在龐朔的面前。她的不值錢,再一次證明他倆之間的天壤之別,像龐朔這樣的人,無論比賽什麼鐵定都會贏,連家產拿出來賭都穩當。

「我懂了。」她低下頭,小聲且自卑地說。

他將她的身子轉過來,用食指挑起她小巧的下巴。「不!你不懂。那把刀雖然不值錢,但在飛龍堂它可是無價之寶。當年,西漠就是靠著這把刀為飛龍堂打下半片江山;他還曾經只身深入敵窟救我父親出來,靠的也是以這把刀突破重圍。」

龐朔看見她眼眶內蓄滿了淚水,輕聲地說︰「這把刀在飛龍堂有如尚方寶劍一樣,每個兄弟看到它莫不敬畏三分。十年前,西漠封刀後,這把刀一直高掛在他的客廳里,有一次我去拜訪他的時候,不小心看見他對著刀沉思,接著……老淚就掉下來了。」

配合著他軟軟的語調,她听著听著就跟著悲從中來,一顆顆眼淚滾落下來。

他伸出拇指在她臉頰上攔截它們,溫柔地擦掉淚痕,只有一顆漏網的淚珠低落到她的下巴。

「你以為西漠不愛你嗎?」他輕輕地搖頭。「你想想看,一個在江湖打拚一輩子的老人,他希望晚年能得到的不是榮華富貴、不是轎車珠寶,而是『榮耀』及可以傳至後代的事跡。那把刀代表著他這一生的血汗與傳奇,但為了你,他義無反顧地拿了出來。」

馨斯此時已是泣不成聲,傾身向前將臉埋在龐朔的胸前,嚴重的抽噎著。

「噓!不要哭了,反正你已經決定要回家了,就應該忘掉這些,快快樂樂地回去,不要再想了。」他輕柔地搖晃著她的身體,像哄小孩一樣。

「可是……我如果這樣回去,豈不是太對不起爺爺了?」她抬起淚痕斑斑的小臉,顫抖地說。

他愛憐地為她拭淚。

「事情總是會過去的,往好的方面想,西漠也沒有損失,頂多,他會被飛龍堂的兄弟們好好的嘲笑一陣子,然後一輩子在堂里抬不起頭來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他故意「輕描淡寫」的說。

她听著听著,總覺得事情並不像他說的一樣簡單,想到爺爺到老還要受人譏諷,她的鼻頭一酸,又哇哇的哭了。

龐朔將她瘦小的臂膀抱在懷里,下巴抵住她的頭頂。嗯!這種感覺真好,像是得到她所有的信賴,將她的一生都托付給他一般。

「乖,不要哭了,回去吧!回去溫暖的台灣,在樹林里面玩耍,不要為西漠擔這麼多心了,西漠如果知道你在台灣很快樂,他也會滿足的。」

看見馨斯一臉愁容,龐朔知道這招棋他用對了。

他悄悄收起得意的笑容,抬起她的臉,為她擦掉淚水,溫柔地對她說︰「回去吧!大家都會想念你的。」

他將她的身子轉過來,面向樓下,她那只破舊的行李箱正孤伶伶地在樓梯底端等著她。

她咬著下唇,猶豫不決。

龐朔看了一眼手表,嘴里直喳呼著,「糟糕!是練武的時間了;我不送你了,我們就在這里道別。」

說完,他在她的額頭輕吻一下,就飛奔下樓,朝戶外走去。

留下馨斯一個人站在樓梯中間,茫然的瞪視著行李。

怎麼辦?

現在,回家似乎是一條很遠的路了,更何況,她怎麼對得起為她犧牲名譽的爺爺呢?

如果她繼續參賽直至最後失敗,至少她表現出來運動家的精神。

但是,如果她不戰而退……

爺爺不成為大家的笑柄才怪!

人家說,虎父無犬子,難道她真要什麼都不做,便棄械投降?

可是……馨斯慢慢走到樓底,「砰!」地一聲坐在行李箱上,抬頭望著這座龐大婉蜒的螺旋梯。

如果留下來,她還必須把剛剛費盡全身力氣的行李再搬上樓。

她突然覺得,留下來的路似乎更艱辛了。

***

「喝!」

「哈!」

飛龍堂一百位子弟兵在偌大的練武場內練功,宏亮的喊聲在武場內回蕩著。

即使外面的溫度不到十度,里面的熱氣卻異常地高,每個人似乎使盡了全力要將體內的熱力驅散出來,各個渾身都是汗。

龐朔將上衣綁在褲腰上,一顆顆小汗珠布滿身體,剛練過功的肌肉仍然緊繃著。

他一邊喊著口號,一邊繞著場子巡視弟兄們練功的情況。

出其不意地,他突然伸腳踹了一位子弟兵的後膝部;被踢的人頓時跌在地上,連帶撞倒了身邊的人。

龐朔生氣地擊掌,嚇得每個人噤若寒蟬,冷汗直下。

「蹲馬步就是要根基穩,像你們這樣一踢就倒,還談什麼打斗?罰你們今天多蹲五個小時的馬步。」

「是,堂主。」跌倒的人趕緊爬起來繼續練功,心里卻不免嘀咕自己倒楣,踫上堂主心情不好的時候。

下午打從他寒著臉進門,全場的子弟兵便都互相交換著警告的眼神,知道今天練功得小心一點,否則,懲罰可能是平日的兩、三倍。果不其然,五個小時的馬步蹲下來,腳絕對不會軟,因為……早就僵硬了。

龐朔走著,又伸手擊了一名子弟兵的背部,那人的身影隨之搖晃了一下。

「蹲馬步五小時。」

唉!又是一個倒楣的受害者。

武場內的氣氛更緊張了,再這樣下去,只怕大家都要留下來過夜羅!

龐朔無法平復心中的焦慮,以往每當他心煩時,練武場便是他常來的地方。在這里舉重、耍刀弄槍的,可以讓他忘記所有的煩惱,當他走出武場時,全身便又充滿了活力。

可這次不一樣。

離開馨斯到現在已經兩個小時,他一直沒有派人去看看她留下了沒?他不太敢確定「動之以情」這招是否有效,如果她是個忠於家族的人,那她就會留下來。

經過紫竹兒的事情後,女人的忠心對他而言變得異常重要,如果,她不顧及西漠,還是決意要回台灣,他會放她走,讓時間沖淡這段如火光一般熱烈卻短暫的邂逅。

因為,他不能愛一個不忠的女人。

他決定再給她一個小時的時間,只是,他可真是度日如年啊!

這時候門邊突然有些許的騷動,沒一會兒,看見原本排列整齊的隊伍像紅海一樣讓出一條通道,一個細小的腳步聲從門邊走近。

馨斯穿著一身黑色的功夫裝,直挺挺的朝他走了過來。

她還是留下來了!他在心里高興的狂喊著。

她走近後,抬頭無畏地看著他。

「北雪說,上次在林子里的武力測試我半途失蹤,所以成績不算,他要我來找你補考。」

「你會轉圈嗎?」龐朔問她。

「轉圈?」她迷糊地在原地轉身。「像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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