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浣浣瞠大了眼,還來不及臉紅,唇就已經被覆蓋。
啜吻她時,她無法抑制的發出了嚶嚀,淡淡的香氣在舌尖纏繞,他的唇逐漸燙了起來,細密的吻如火般熾烈。
她青絲如瀑,肌膚如蜜,教他愛不釋手,修長的指在她發間穿梭,看見了她春水般的溫柔,酥頸半露,嫣然的笑里露出兩個醉人的梨窩,竟讓他看得心頭狂跳。
她蜜色的小臉上和羞赧交錯,迷亂的眼里只有他……
孫上隴睜眼,入目所及不是宮里的雕花紫鸞床頂,也不是那十二扇象牙陰刻工筆的連綿荼靡屏風,是小宅院里毫無裝飾的天花板,但身邊卻是空的。
她什麼時候起的床,他居然一無知覺?
是他軍人的直覺變鈍了嗎?
這時門被推開,一只錦鞋跨進門坎,然後是捧著水盆的藕臂。
「你醒了?我把你吵醒的嗎?」
一襲碧紫荷花錦裙,即使便便大月復,她在孫上隴眼中還是美極了。
「丫鬟呢?這種活讓下面的人來就好。」他躍下床,三兩步便來到她面前,伸出順長的手臂接過水盆。
申浣浣看見他打著赤膊的上半身,只穿棉長褲,驀地雙頰飛上熱,如酒染了。
「我……我讓她去拿早飯。」
孫上隴把水盆放在架子上,回過頭,看見她長發松松綰起,露出一截皓白的頸子,彷佛庭院里一株白桃花,不沾半分人間濁氣,不禁走向她。兩人又回到床上。
「再不洗臉,水會冷掉,你還得趕回去不是?」每次他總是來匆匆去匆匆,兩人沒什麼可以說體己話的時間,這會兒他牽著她的手不放,眼神暖和,她忽然有點不敢正視他了。
「趕我走,嗯?」
「是你自己說的,正午以前要回去的,你的朝服我都讓人整理好了。」
「我忽然不想走了。」見她的身子不方便正坐,他遂抓了枕頭墊著她的腰側,讓她舒服一點。
「你啊,越來越沒正經,宮里那種地方可以讓你想回就回、想走就走的嗎?」
「別人我不敢說,如果是妳的夫君,我誰敢攔阻?!」
「宮里……很復雜吧?」她不免擔心的看向他。
「少了妳,我不習慣。」
這話是他能說的甜言蜜語的極致了。申浣浣偎入他的胸膛,雙臂環住他。
「有多少人想留在京城,我卻想回袞州,妳會覺得我沒志氣嗎?」即便只是一個這麼簡單的動作,他也覺得無限溫暖,又,情生意動了。
「我也覺得袞州最好,這時節栗子、香桃、毛毛果都能吃了,我一想到就會流口水呢。」她一臉饞相。
「妳喔,真的沒長大,想到的除了吃就沒其它。」他忍不住揉亂她的發。
「我也想梅姨跟靜叔,我的吊腳樓還有院子里的雪擁藍關。」
「我讓人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那花的種子。」
知道她喜歡那花,花期一到花影橫披,雪白燦爛,就像一片潔白的穹蒼。
她眼發亮。「那梅姨跟靜叔呢?」
這叫軟土深掘吧,要了一樣又一樣。
「妳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寵妳,只要妳開口,他們就算跋山涉水也會來,妳剛逃家的那幾天,梅姨可是天天哭紅眼,自責沒有把妳照顧好。」
從來沒想過她會逃家,真的害他一個措手不及。
她畏縮了下,小孩子氣的鑽住他。「他們沒生浣兒的氣吧?」
「都過去了,我早派人回去通知他們,說妳平安無事,他們也放了心不過梅姨可把我罵慘了,說我不關心妳,不明白妳要的是什麼才鬧出這些事來。」
听到這里,她才放下如釋重負的表情。
門,響起啄剝聲,是丫鬟送來了早膳。
陶鍋里裝的是清粥,還有幾樣小菜。
孫上隴讓丫鬟退下,但對那些吃食卻無動于衷。
「怎麼,不合你的胃口?」
「相較那些東西,我有比較想要吃的。」她高聳的胸,縴柔的腰肢,修長的雙腿……
申浣浣一時沒意會過來,然而,在看見他逐漸轉深的眼眸,還有不可言喻的時,也懂了,不禁羞紅了臉蛋。
「我昨晚有弄痛妳嗎?」
她搖頭,臉更紅了。
「小寶寶沒有抗議,表示他也贊成我們恩愛。」他在她耳邊吹氣,喜歡她益發瑩潤的臉蛋,喜歡她被挑逗後的反應。青紗帳又被放了下來,迭迭層層的遮去了春光。
帳里隱隱約約的看不真切,只見翻滾的男女。
孫上隴帶笑的聲音說︰「妳啊,不呼吸的話會沒氣。」
申浣浣呆了下,這才發現自己從頭到尾都屏住呼吸。
她趕緊吸了一大口氣,然後又吐了一大口。
「妳喔,怎麼會那麼可愛?」他一臉好笑。
「你……你愛我嗎?」丟臉死了,可是,她還是忍不住要問。
「妳知道我這樣的男人不時興說愛的,我跟糞坑里的石頭一樣的硬,但是,妳知道的對吧?」半晌,才听見他溫和的聲音。
還是沒能听到……申浣浣說不上失望。但,就說一次有什麼關系……
孫上隴不是沒看見她眼楮飄過的失落,可下一剎那讓她勾下了頸,他低頭吻上她的紅唇。她認真的感受他,這個吻她的人是孫上隴,從裙下滑進腰間的是孫上隴的手,他的確是她的,那麼說不說愛,也許不是那麼重要。她將他熱燙的喘息納進心肺,讓那股熾燙沖入了她的身體……
她一直以為他們的關系是鐵樹開不了花,不料,峰回路轉有了可喜的結果……
孫上隴在這小院落里逗留了三天,三天後皇宮里來了快馬,把他催了回去,一直到申浣浣分娩,他都沒能回來看上一眼。
霜月,卻有著令人意想不到晴朗,太陽攪碎了一地的流金,曬得到處暖烘烘的,就連一向怕冷的老狗都七仰八岔的曬起了肚皮。
幾個月前,申浣浣平安的生下一個男嬰,孫上隴取名為崇虎,小名虎兒。
孩子生了,他卻沒能如願解甲歸田。
永祚元年九月,他被新皇奉為攝政王,擺明要他輔佐國事。
他對申浣浣說了「我是武將只管領兵打仗,他要我去應付朝堂上那些老狐狸,也非真的要我管事,忌憚的是怕我投向別人罷了。」
「听起來那座皇宮比戰場還要艱厄。」原來最可怕的敵人不是那種肯跟你正面廝殺的,而是暗地、笑里藏刀的。
她明白了他想回袞州的心。
他抱住她,滿眼都是歉意。
「在我離開之前,得必須讓國事步上軌道,起碼得讓善舞留下的基礎能更加穩固。」
申浣浣知道,他要卸下擔子的日子又得往後延了。
可她還是露出兩顆梨窩。
「有事忙最好,我還怕你真的退隱會閑得只能打蚊子呢。」
她忽然無端端懷念起她隨軍的那時候。
那時的他也一樣忙,可是她起碼能看見他的背影,可以在用膳時端著大海碗偷偷去他的帳篷討他一塊紅燒肉吃,他偶爾會來給她掖毯子,還有一回,軍隊對上流寇,擂鼓的軍士就死在她腳下,那根擊中他的羽箭還兀自晃動著,她別無他想,抓起鼓棒使盡了全身的力氣擂響那面代表軍隊士氣的巨鼓。當然,流寇後來悉數被殲滅,可她也挨了孫上隴一頓,警告她生死一瞬,不許她再那麼莽撞。
後來痛了很多天,可見他打人力道下得有多重,可是她從小到大就挨那麼一次,事後他半夜拿來清涼的藥膏,有那麼幾日總是盯著她的臀部看,想知道有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癥。
他有時嚴如父,有時溫柔得像愛人。
很多事會淡去,也有很多事會擱淺在記憶深處,永不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