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後 第9頁

成者為王,敗的話,就什麼都說不上了。

可是經過那天的不愉快,再粗心的男人多少還是長了些心眼。

「-」」不是因為倉浪公主的關系吧?」

「倉浪公主對行軍布陣懂得比我還多,浣兒不吃醋,再說這時候又豈能自亂陣腳?」

她的武功、她的兵法,修煉時已經過了最好的年紀,盡避天資再好,表現也有限。

不是吃醋,而是她另有打算。

「這些年的確辛苦妳了。」孫上隴有感而發。

「所以啊,大哥要好好陪我喝掉這瓶竹葉青,當作感謝我嘍。」她故作俏皮口吻。

「沒問題!」也許是即將到來的開戰,也許是申浣浣殷殷勸酒,酒量頗佳的孫上隴這一夜竟然醉倒了。

他隱約記得浣浣扶他上了床,隱約衣服鞋襪都被月兌下,隱約有張溫潤的唇覆了上來,然後是輕軟若棉、芳香馥郁的迷人胴體……

刀劍甲冑寒光撩人眼花。

孫上隴身披墨色雲紋戰袍,按韁佩劍,他目光深邃,風姿若神,麾下的兵馬重裝列陣,遠處有戰鼓催動,號角齊鳴。

今日,天上雲層涌動,日頭被遮蔽。三軍舉戟,贊聲高呼,馬蹄卷起滿天塵沙,滾滾雷霆動地。這是出發前夕。申浣浣站在城樓上頭,靠著牆琛,遠眺著孫上隴一手訓練出來的兵馬。

那里有她認識的朋友,有點頭交,生熟臉孔交錯,每一回出征,她也都在人群里面,這一回,她抽身出來,想來,以後也回不去了。

向來她一眼就能認出孫上隴,可這回她烏溜的眼楮卻是什麼都看不真切。

或許真小有靈犀,同時間,孫上隴回過頭來,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眨掉了眼眶里多余的水霧,她拿起早準備好的酒盅斟了酒,灑了三杯薄酒,算是送了行。

「從今以後,我放過你,你也放了我,再也不相欠。」

這樣兩不相欠,真好……

守在一個不愛她的男人身邊,她明白強摘的果子不會甜,那麼她就放手,她不老,還有腳力可以去看別處的風光,可以學習怎麼去忘記一個人。

軍隊出發了,鼙鼓動地,腳地生雷。很壯觀,她千千萬萬個相信,大哥會旗開得勝,凱旋歸來的。良久,軍隊已開拔走得不見蹤影,她這才慢吞吞的下樓。守樓的士兵每個都認識她,點頭寒暄,她毫無阻礙的出了城門。

也才須臾的時間,原來遮了天的雲散了開來,飽滿的日色里可以看見一望無際的女敕綠茸黃。

餅了護城橋,只見一匹英俊神武、毛發油光水亮的大牝馬正悠閑地啃著草,一只小包袱就拴在牠的腰月復上。

「小黑,你倒悠閑。」這幾年牠更驃壯了。

小黑用嘴踏了下她。

「走吧,我們一起去看看天下長什麼樣子。」

利落的蹬上馬背,申浣浣用雙腿夾了愛駒的月復部,「駕」的一聲,馬蹄達達的往前行。

至于要去哪?天下這麼大,擔什麼心!

餐風露宿對一般女子而言可能苦不堪言,不用幾天就告饒逃回家中,不過申浣浣很能適應,沒飯吃就啃干糧,壺里沒水就著山泉也能解渴,唯一要謹記的就是別錯過宿頭,什麼野地破廟都不浪漫,魑魅魍魎、狼子蛇蟲絕對少不了。

沒有了行軍那一套規矩,她簡直就像放進水里的魚。

認真追究,要說有哪點不好,那就是出門沒多久她就發現自個有孕了。

偷來的一夜,居然連他的種也偷到手。

這算走運還是背運?

她坐下來發了一上午的呆,月復中多一個要吃飯的,看來她得另做打算了。

雖說如此,她還是沒有要安頓的想法,繼續優哉游哉的漫行。

沿途,她總能听到孫家軍的消息,老百姓幾乎是亢奮的談論著,酒肆、茶館、客棧,就連小攤子的老板娘都熱中得很。

听說孫家軍勢如破竹,听說軍隊滅了誰、已經渡河到哪,如數家珍,就連說書的先生都加油添醋的把這場戰爭當成傳奇來說,說得口沬橫飛、樂此不疲,她經過的縣鎮只要落腳買干糧還是住宿,甚至討杯水喝,孫上隴的名字真的從街頭傳頌到街尾,名動天下了。這也難怪,百姓苦了太久,渴望永久的寧靜。

行行走走,喜歡的地方就住他個三、五個月,覺得普通的住上幾天,這樣停停走走,肚子也挺了出來。

描指算,月復中的胎兒快滿七個月了。

她不能再這樣隨興而為了,總不能在路上臨盆吧?

要租個小宅院住下來嗎?可是一想到要雇人照料三餐、做月子,還要女乃娘,一番盤算下來,沒有一、兩年月兌不了身。

她抬頭看,發現安靜吐露芬芳的花牆中藏著一處小院。

這宅子,小小的,處在街角,可是從外面可以聞到里頭芬芳的花香。

「小黑,你喜歡這里嗎?要不我去問問人家租不租?」牆面斑駁,應該會是好人家吧?!

「我來問。」驀地響起的,竟是一道沉沉的男聲,不是馬匹的嘶鳴。申浣浣掏了掏耳朵,還未轉頭,一道人影已經遮住她,她轉過身來!兩人都很錯愕。她錯愕的是在她眼前的人,居然是理應在千里外打仗的孫上隴。

孫上隴則是被她的大月復便便嚇到。

「我還以為妳只是變胖。」他不敢置信的盯著她高隆的肚子,一股火氣騰地冒了上來。她就這樣挺著大肚子到處流浪?

「我是胖了,又怎樣?」她嘴硬道,也因為他突如其來的出現而渾身不自在,想掩飾那顆大肚子,又覺得多此一舉,只能一雙手捧著那如吹了氣的肚子,不知如何是好。

孫上隴盔甲未卸,眼角有著疲倦的細紋,深潭似的眼神瞧她,發梢鐵甲上還有敵人濺上顏色已污濁的褐色血跡,比較起幾個月前的模樣,他黑瘦了一大圈,但還算精神奕奕。

他一接獲發現她人的消息,便服也沒換就趕來了,怕一延遲,她又離開。

「我去幫妳談價錢。」他抓起門環就要敲。

「你為什麼會在這里?」拉住他的手腕。這光景不是來做這種事的時候吧?

「我也想問妳,妳不好好待在將軍府,只身出門連我也不知道,妳以為我放得下心?」他眼底只有深不見底的黑,以往會在那里流轉的溫柔已讓怒火化為灰燼。

「這不是你的孩子。」

她不喜歡這種針鋒相對的感覺,應該說打從她的肚子越來越大,沉重的身子讓她行動不利落,她就連與人爭執的力氣也沒有了。

「是不是我的妳自己清楚,等妳生下來,我也會算孕期的。」這丫頭,在激他嗎?

狡猾的男人!「看起來你很有經驗。」

有了身孕後,她脾氣也差了。

「就算沒有,遭人暗算後也會有了。」

申浣浣一時語噎。用不著指桑罵槐吧!

她該知道他不是吃素,也不是紙糊的。他是要來算帳的嗎?不會打她吧?

看她不語又辛苦的挺了那麼大個肚子,孫上隴更覺氣不打一處來,用力的握拳槌起這家大門。一個老翁很快出來應門。他道明來意,「老丈,我在前面打仗,可妻子眼看產期快到,我想把這間小院租下來讓她待產,不知方便可否?」

「我們里面談吧。」老翁看著孫上隴身上的盔甲,還有申浣浣懷孕的模樣都不假,讓他們進了屋說話。

孫上隴用公道的價錢承租了整幢小院,也委托老翁的妻子替他們尋來下人,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不到半天,萬事俱備。

當他在跟房東談論細節的時候,申浣浣很不爭氣的只能撐著腰,躺在竹敞椅子上歇腿,她的腿腫得跟大象腳沒兩樣,以前的綁腿早就拆了,想不到身子水腫,連腳趾也沒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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