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城主母 第36頁

「王妃,你別想太多了,身子要緊,奴婢陪著你。」那麼多年都過來了,不在乎再陪下去。

「你呀!有心了。」荷葉就是心細如發,看出她心中的悵然。

一個連生母都不理會,任其死活的庶女,如今成了高高在上的秦王妃,在女人的地位中僅次于太後和皇後,連見了皇貴妃也不用行禮,這算不算庶女出頭天呢?

如果從前沒有自己小心翼翼的在嫡母、嫡姊間討好賣乖求生存,如果代嫁嫁的人不是桓哥哥而是一個老頭子,那她如今還能過得這麼稱心如意嗎?總之,如今她願意付出一切保住她所擁有的,即使重來一回,她也無怨無悔地會做出一樣的選擇。

「姊姊——」

一進正廳,一道錦紅色的身影奔向成清寧,在快抱住她之前忽地感覺背脊一陣發涼,這才想起她有孕了,歡喜的腳步連忙打住,縛手縛腳的有點拘束,不太自在。

「弘武,你來了。」長大了,個頭快和她一般高。

帶著靦腆的成弘武咧開一口白牙,「姊姊,我想你了,好想好想,想得都哭了,娘罵我沒出息。」自太監來宣旨,他娘被抬為他爹的平妻,身分上與嫡母平起平坐後,所生子女亦為嫡出,他和姊姊都改口叫姨娘為娘了。

人在身邊時不覺得有多重要,一回頭就看得見,覺得很安心,他有全天下最好的姊姊,有她在什麼都不怕。

可是有一天她突然不見了,他才驚覺一切都不一樣,他的書、夫子都是姊姊找來的,有姊姊護著,嫡母不會朝他呼來喚去,看他不順眼,大姊姊一雙毒蛇似的眼楮也不會老是盯著他,好像透過他在怨恨誰。

娘被抬為平妻後,他和娘在府里的處境反而沒有以前好,月銀常常短缺,針線房送來的衣服不是料子太差便是袖口短上一截,膳食變差或是壓根沒送,以往好吃的糕餅點心全都沒有了。

好在姊姊給他們留了很多銀子,托二哥哥轉交,他和娘才不致受到刁難,仍然過著衣食無缺的日子。

還有,姊姊將芳療館的兩成收益給了他,由娘代管,因此他不缺銀子花用,侯府男子中除了二哥哥外就數他最有錢了,出手闊綽的氣得嫡母、嫡姊要搶鋪子的分紅。

成清寧笑著往弟弟眉心一戳。「是挺沒出息的,不過有什麼關系,將來能養家活口就好,再不濟來投靠姊姊,我總養得起你吧!你這小身板能吃我一斗米嗎?」

「姊姊,我長大了。」不要老當他是孩子。

餅了年長了一歲的成弘武認為他已是男子漢,能照顧親娘,保護姊姊,做個頂天立地的大人。

她一啐,故意揉亂他的發,「再大也是我弟弟,七老八十掉光牙還是得喊我一聲姊姊,你有多大。」

「姊姊,你一見面就欺負人,你變壞了。」他最後那一句「變壞了」說得很小聲,意思是被壞王爺帶壞了。

鼻肉親情是最真實的,原本的一點點生疏在姊弟間的笑談中煙消雲散,錦衣少年的拘謹被歡笑聲取代,又恢復昔日的開朗與頑皮。

「還不夠壞,瞧你身上還沒染泥呢,真該把你丟到我的田里磨練磨練。」他一身的肉太松垮,不夠結實。

「哇!有這麼對待弟弟的姊姊嗎?你不是親的吧!」太狠了,居然想叫他去種田,他扛得起鋤頭嗎?

「你才是偷抱來的,我們不是一個娘……」呃,不會吧!這小子是個傻的,三兩句話就被唬住。

成弘武當真信了,眼眶蓄著兩泡淚,還以為對他最好的姊姊不是親姊,正在傷心之際,一只大手往他後腦一拍。

「不是親姊難道是撿來的?原本看你傻乎乎的,沒想到是真傻,我怎麼這麼倒霉攤上一個傻弟弟。」一名容貌俊朗的男子表情逗趣的扶額申吟,好像無法忍受家門不幸。

「二哥哥,你也來了。」看到成弘文,成清寧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哼!這會兒才發現我,你眼楮長哪去了,頭頂嗎?」

成弘文伸出一指要點向成清寧額頭,不意瞥見某人的冷眼一橫,他的手指頭點不下去又訕訕然收回,暗想我是她二哥還不能踫她一下嗎?王爺你的醋勁也未免太大了。

「長在頭頂也瞧得見你,誰叫我比你矮。」成清寧比了比身高,她還差哥哥一個頭,到他下顎而已。

他一臉嫌棄的點頭,「是矮了點。」

不平聲驟起,「喂!說話小心點,跟你客氣還真不客氣,我哪里矮了,最矮的是弘武。」幸好她不是墊底的。

「我還會長高。」被喊到名字的成弘武腳尖一踮,表示他還在長個子,有朝一日會比她古。

「再高有王爺高?」你們誰敢跟他比高?

一說到高大神武的秦王皇甫桓,成弘文、成弘武兩兄弟都蔫了,悻悻然的撇嘴,認為勝之不武。

誰在王爺面前敢抬頭,還不得恭順的低頭。

「咳!咳!」

忽地兩聲輕咳,兄妹三人齊目看向坐在王爺下首的中年男子,他留著垂胸的美髯,文質彬彬,溫文儒雅。

「爹——」三人齊喊。

「規矩,規矩哪去了?太不象話。」枉讀聖賢書,夫子教的全還回去了,丟盡他老臉。

「你教本王的王妃規矩?嗯——」好大的規矩。

一听低沉的冷聲一壓,背後冒冷汗的寧平侯成平城趕忙起身謝罪。「下官不敢,下官指的是那兩個不成材的孽子。」

「嗯,記得一件事,在我秦王府里,王妃最大,得罪誰都不許得罪她,否則能不能平安走出西北,本王可不敢保證。」

秦王的一句話奠定了秦王妃堅不可摧的地位,也讓人知道他就是寵妻,別輕易踩他的底線。

皇甫桓的話一出,成弘文、成弘武偷偷發笑,兩兄弟互視一眼,眼底都多了一分「我是舅爺」的底氣,可以仗「姊妹」橫行!

「是是是……下官不會再犯。」成平城的冷汗流得更多了,比面見聖上還惶恐數倍有余。

「爹,你坐著,別理他,他就是這副脾氣,老是臭著臉,嘴上老是愛唬人。」成清寧笑眼一睨,橫了某人一眼。

「王妃別折煞下官了,王爺說的是,下官順著便是。」唉!好在生了個有福的女兒,好帶他也添些福氣。

「桓哥哥,不許板著臉,瞧你把我爹嚇成什麼樣子,他好歹是你的老丈人,我的親爹。」看在她的面子上也得語氣和緩些。

「寧兒,過來。」要不是她親爹,他早讓人打發了。

橫眉瞪眼的成清寧在丫頭們小心翼翼的扶持下,緩緩地走向皇甫桓,她還沒站穩就被抱坐在他膝蓋上,大手覆著她小骯。

「我也沒對他怎麼樣,天生凶相有什麼辦法,你瞧我這半張臉的肉疤多嚇人,笑很嚇人,不笑更嚇人,我是著實為難。」娶了狐狸妻的皇甫桓改走奸詐路線,刻意拿他受傷的臉來說事,讓妻子心軟。

丙然,見效了。

「你喲!老是瞧不見自己的好看,男人臉上有疤算什麼,你瞧咱們西北男兒哪個身上無疤?沒歷練過的男人就不是男人,桓哥哥是西北第一人。」成清寧一臉溫柔的輕撫他未戴面具的半張臉。

自從王妃差點小產昏迷後,忘了戴上鬼面面具的秦王從此面再無假面,銀制鬼面具被束之高閣。

雖然膽小的人還是不敢直視秦王的臉,但西北最多的是軍人,對傷痕刀疤之類早就司空見慣,因此不以為意地視若常人,不就一道疤嘛!有什麼好大驚小敝的。

漸漸地,城里的百姓也習以為常,偶爾還會看見王爺抱著王妃出府,那眼底的深情和呵護呀!叫人羨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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