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夫妻一同做菜,可以增進感情嗎?她怎麼覺得——他態度頗冷淡,甚至比沒結婚那時,還要生分。
虧她還特地想了個這麼完美的說詞,想重溫舊夢。
接下來的數日,藺韶華發現,她在家的時間變多了。
他其實,不是很習慣。
一個人的日子過太久,即便是新婚,膩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畏,大多時候,他都是一個人獨佔這空間,屋里從來都是安靜的。
有時,太投入工作,忙完準備就寢時,才想起她的存在。
他不是故意冷她,只是,不習慣。
不習慣,一回過頭,有人在身後走動。
不習慣,在順手關了燈走開後,才想起這空間里還有另一個人。
不習慣,夜半觸著的身軀,驚醒。
不習慣……她。
兩年婚姻,沒有太多機會,讓他習慣她的存在。
他有些困擾,不知該不該去適應這些,反正,很快的就會回復到過去那樣了。
她不會在家里待太久的。
丁又寧有心修補夫妻關系,這陣子如非必要的行程幾乎砍光光,「絕色」還在宣傳期,獨缺女主角,這其實挺讓蕭丞楓為難,雙方用了一下午的時間懇談溝通,她再沒神經,也知道不能這樣下去,她已經結婚,過去的模式必然要有所調整,而且她的婚姻很明顯已經不對勁,她不想贏了事業,輸了婚姻。
但是,就算有心,真正要去做,卻很難。
她說不上來,她若示好,他也不會拒絕,但就是淡淡的,不冷不熱。那種感覺,她不會形容,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種無處使力的挫敗感。
長期的聚少離多,竟讓他們夫妻間,只剩下相敬如賓,點不燃熱情,激不起漣漪。
有時,回頭發現她居然在,眼里涌現的愕然,瞬間令她揪緊了心。
很難受。
妻子在家,居然會讓他不適應。
他或許沒有發現,他看她的時候,眼神缺乏情感熱度,只是一片波瀾不興的淡漠。
也許,他們曾經一度離愛情很近、很近,但她沒有適時的掌握好契機,走進他心里,任由兩年的寂寞與分離,將愛情的養分,消耗殆盡。
等她驚覺時,他早已關起心門,不容她走入。
他對她,已經沒有感覺,有的,只剩下婚姻空殼,夫妻名分。
發現這樣的事實,她一度驚惶失措,慌了手腳。
他養母曾經對她說過的!但她做得不夠好,至少對他不算好,他心上有那麼多傷,對女性藝人尤其厭惡反感,但他還是試了,試著對她敞開心房,試著相信他們可以很好。
是她不夠謹慎,輕忽了他的感受,才會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面,任愛情自指縫間,一點一滴流逝。
她試著,做些以前做過的事,試圖喚起兩人婚前那段時光,那隱隱約約、評然心動的甜蜜,但,沒有用,他無感。
男人一旦不愛了,做得再多,都沒有用。
她找不回那種感覺。
懊怎麼辦?將臉埋進掌間,她茫然自問。
真正讓她下定決心,是在金馬獲獎那日。本該是她人生最風光的日子,出道六年,演藝生涯攀上第一波高峰,太多人錦上添花,聲聲賀喜,但一片歡聲笑語中,她什麼也听不見,只听見,家里頭那無聲的寂寞,與慶功宴上的歡騰熱鬧,兩個世界。
她的風光閃耀,是用她丈夫的寂寞換來的。
無法在慶功宴上多待一刻,她歸心似箭。
回到家,打開房門,她的丈夫,一雙毫無睡意的眸子朝她望來。凌晨三點了,作息規律的他,沒有睡。
「這麼早?」平穩無緒的嗓,輕輕吐出。
凌晨三點,他問,這麼早?
這不是諷刺,他是真的覺得,她不回來才正常。
直到那一刻,她才看清,那雙涼寂的眸子里,有多空泛。
她給他的,是一座死城般的婚姻。
那一瞬間,她好想哭。她竟然,讓她的丈夫行尸走肉地在婚姻里挨日子。
「你知道嗎——」她心酸地,低低逸出聲。
「什麼?」
你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笑了。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她竟讓他如此痛苦。
這不是她要的,如果跟她綁在一起真那麼不快樂——「我們,離婚吧。」既然再也找不回過去的感覺,那她至少可以幫他解月兌,還他自由。此話一出,他神色微微一動,坐起身,定定望她。「你是認真的嗎?」
「對。」沖動地月兌口而出後,發現,好像沒有那麼困難。
他似是意外,卻又不怎麼意外。
「好。」甚至,沒多問、多思慮,便平靜地輕聲應允,好似,早在等著這一天。
他說好。
一點掙扎都沒有,不在乎她為什麼提離婚,只要能從這座死城里掙出。
她揚唇笑了,比哭還難看的笑,無法再撐更久,那岌岌可危的面具就要崩料——一轉身,倉促地逃離家門。
「我不要離婚……」
第一百七十六次。
突然被她從慶功宴里急Call出來「陪酒」,秦銳已經听了第一百七十六次的鬼打牆。
無奈,嘆上一口氣。「不想離就不要說啊!」
盈淚的睫揚起,瞟他一眼。「可是……不離的話,他不快樂。」
離了換你不快樂。
秦銳真是服了這個笨蛋。「要離就快點離一離啦,那個悶葫蘆,我橫看豎看也看不出哪里好,要我的話,跟他在一起早晚悶死。憑你的條件,站出去閉著眼隨便撈,都抓得到一卡車條件比他好——」小腿肚挨了—踹,止聲。
「不準說我老公的壞話!」
「就快不是了。」涼涼提醒,還她一踹之仇,小人報仇向來很即時。
她垮下臉。「我知道。」接著,仰頭灌光杯底剩余的酒液。
秦銳也懶得勸她,直接替她再斟上半杯,反正勸不動,別浪費口水。
再次灌光光。
他瞪眼。
喂,這是酒,你當白開水喔?
「他很好,真的很好……你知道嗎?從結婚到現在,他沒有跟我抱怨過一句……」
「娶了你,任何男人都會歡欣鼓舞,放鞭炮慶祝祖上積德,是要抱怨什麼?」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他為我承受多少……」她開始一項項細數。
他重視個人隱私,可是跟她結婚後,私生活都被迫攤在媒體下。
他生活低調規律,可是也因為她,原本平靜的日子被破壞殆盡。
從他們的事被公開後,有記者拿他們夫妻的身家條件做成表格——評比,幾乎將他評成了吃軟飯的男人。
「你說、你來評評理,他事務所怎麼樣也是百萬年收,哪里弱了?」他真的很拚、很努力、很上進,也沒花過她的錢,憑什麼要被說成這樣?
秦銳要笑不笑地睨她。「跟你比,確實是弱了些。」
「對,問題就是在我身上……」如果他娶的人不是她,換作任何一個女孩子,都不會得到這樣的輕視與屈辱。
拿她當標準來比,有幾個男人會不被比下去的?這不公平。
第八章走錯棚的戲子(2)
「這世上本來就沒有什麼事是公平的。」秦銳淡淡地道。「所以女藝人維持婚姻,通常比一般人困難。」
這對她,又何嘗公平?
這對夫妻之間,信任的基石太薄弱,寧寧雖不說,但他相信,這種種因素里,她的緋聞應該也佔了部分比例。
藺韶華動搖了沒有?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相不相信是另一回事,男人沒有辦法忍受長期地面對這些,人住寂寞的時候,往往會想很多,即便沒有真正質疑妻子對他不忠,那些種子也已在心中生根發芽。
漂亮的女藝人很難不傳緋聞,一舉一動容易被大作文章,那天听寧寧提起,他心里就有底,本想,藺韶華心頭有幾分怨慰,那是自然的,鬧些脾氣也理所應當,他沒對寧寧說白,暗示她好生安撫,花點心思讓漸冷的感情回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