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說。」盛怒之下,司徒青更加不耐煩。
「小人已經將這給灑掃好,小人想……」
「想麼?想離開是嗎?」司徒青瞪視這緊合的房門,對下人不敢入內而發脾氣。
他就這麼可怕?
「唉。已經灑掃好了。」門外的奴僕個個抖著腳。
「滾。沒人強迫你們留下來看顧我這只又丑,又會咬人的瘋狗。滾……」司徒青緊握雙拳,額上的青筋暴跳。
「大人,您別……」
「給我滾……」司徒青的雷吼後,緊接著一陣杯盤的碎裂聲。言喜的苦心被糟蹋了。
「是。」下人匆匆收拾竹耙、竹簍,就怕溜得不夠快。
「等著。」
「大……大人有何吩咐?」
言喜一回來,馬上叫他滾來見我。」
第五章
言喜自外面回來,身上還掛著薄汗。
「言喜,大人找您。」言喜雖為小兵,但在府里的地位和這些下人畢竟不同。下人們對他自然尊重些,不敢過于放肆。
「大人找我?大人找我是為了什麼事?」言喜隨口一問。司徒青找他多半有事。沒事時司徒青喜歡獨處,毀容之後更是如此。
「不知道。不過大人挺生氣的,不知為了什麼事。那種怒只有大人剛毀容那時才有。」
「這樣?」
司徒青剛毀容時誰也不見。只要有人一接近,便像瘋狗似的,又是罵人,又是摔東西。就連替他醫臉的大夫,也被他硬生生地丟出房。那種陣仗,言喜一想到就直冒冷汗。
「小心點。」
「嗯。」其實做人家下屬的還能怎樣小心?只能乖乖的等大人發泄完怒氣。
在回廊,洪若寧和言喜踫上了。她一向起得晚,今早的一陣雷吼讓她睡得不安穩。
「言喜,去哪?」洪若寧不雅地伸了個懶腰,嘴開得老大。
「呃,去大人那兒。大人有些生氣。」
生氣?他又生氣了?
「算了。你家大人常生氣。讓他發泄一下怒氣,氣一發完,便會沒事。」說著說著,洪若寧順手拿出了手巾。「不過也真為難了咱們。老是成為出氣筒。」
寄宿于提督府,她可不認為自己就是主子,能對下人呼來喝去。她和他們一樣,在這混口飯吃。要有個不好,司徒青脾氣一發,將她趕出府。她還是得收拾她那小得可憐的包袱,把嫁衣富了,換些銀兩度日。要不就死皮賴臉地回劉家,嫁那白痴兒子。
「把汗擦擦吧。」言喜額上掛著的薄汗讓她看不慣,覺得整身都黏了起來。
言喜順勢接過手巾,往額上抹去。
「言喜,急著抹汗,還不快給我滾過來。」
「大人?」言喜連滾帶跑地追到司徒青書房,不敢多耽擱一刻。
「大人,您找我?」
「下人們沒說嗎?」司徒青見言喜手上還掐著洪若寧的手巾,口氣更加惡劣。
「說是說了,只是不知大人為何生氣?」言喜避得遠遠地,不敢多近一步。
司徒青一聲輕哼。「這東西是你昨晚送進來的?」司徒青用下巴點了下在牆邊的碎片和食物殘骸,面目全非的樣子讓言喜花了好一會兒才認出。
「是……呃,不是。」這怎麼說好?東西是他送來的,但卻是由洪若寧帶進書房。
「到底是不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選一個,別給我打哈哈。」
「我……」
言喜不懂司徒青是為了那一件事而生氣。若是為了他送茶點來,他沒膽子說;若是為了洪若寧將東西帶進書房,那他更不能說。他怕大人一怒之下,將她給趕出府。
「我沒說過,入書房前要先知會我嗎?」
「大人說過。但是……」洪姑娘沒先知會大人嗎?他記得自己曾再三叮嚀,就怕犯了大人的禁忌。洪姑娘她……
「但是……」不能供出洪姑娘,但也不能說是自己所為。若說是他,大人鐵定不會相信。
「但是什麼?現在編謊不嫌晚嗎?」司徒青踫的一聲,將堅實的木桌拍得四分五裂。
「言喜,你先出去。這事兒我和他說明。」言喜沒合上房門。洪若寧在門外听得一清二楚,也明白他鬧什麼脾氣。既然,事因她而起,她又怎肯讓旁人代她受過?
「還真護著他。」司徒青滿嘴醋意。人是他救的,但她卻對該死的言喜……
「洪姑娘,你可別說……」
「別說什麼?」司徒青瞪了兩人一眼。他們究竟瞞了他什麼?
言喜對洪若寧搖了搖頭,在司徒青的瞪視下停止。
「言喜別說了,你先出去。」她趕著滅火,而他卻火上加油。
「洪姑娘,我……」
「出去。」他要一個解釋,她得給他。
「大人。送東西進來的是我。」
「出去。」
「大人,這和她無關。」言喜急了。盛怒之下,大人會不會對洪若寧不利?
「出去。」司徒青又劈爛一張椅子。
大人都趕人了,做下屬的還是先走為妙。
言喜一走,司徒青順手擲了張椅子,將門打合。
「過來。」司徒青端坐在椅上,對洪若寧呼喝,口氣不善。
哇,他以為他是誰?好大的口氣。洪家雖然不是官家,但是以洪家的財力向上送錢,不信扳不倒司徒青。壞就壞在她現在正在逃婚,否則……
「過來。」
好吧。這就是寄人籬下的悲哀。
洪若寧緩緩向司徒青移動。
「過來。」司徒青不滿她移動地過于緩慢,猿臂一伸,將她抱上自己健壯的大腿。
「我是在移動嘛!凶什麼凶?」
不理會她的輕嗔,鐵臂一緊,將她圈在懷里。
司徒青的力道和熾熱的皮膚,讓她下意識地想逃。這樣的親昵,她還不能習慣。
「送東西進來的事我會解釋,現在可不可以……可不可以……」雖然不習慣,但在他懷里好舒服。
「現在給我解釋。」
「可不可以……」洪若寧指著另一把完好的椅子。「先放我下來,我坐著,解釋給你听。」
問他意願?他的答案當然是不準。
「你不要我解釋啦?」
司徒青的回答是當場劈了那張椅子,並把她圈得更緊。
「昨晚,我隨便晃了晃。看言喜要送東西進房,所以就替他接了這差事。」洪若寧掏出手巾,替他清了清手上的木屑。「哇,你真皮厚肉粗。劈了兩張椅子,手卻一點紅腫也沒。」
「一張桌子,兩張椅子。」司徒青糾正。「然後呢?」
「然後我就送進來啦。」洪若寧避談看到了什麼。就怕他會發飆,把她也劈了。
「就這樣?」洪若寧要將手巾收回,卻被司徒青奪了去,貼內收著。
「就這樣。」
「所以……你都看到了?」該死的。他該無時無刻戴好面具。他不想又嚇壞她。
「看到什麼?兵書?只看了書背,其他的,我不曾翻動。」她當然知道他指的是啥,卻故意將話題扯遠。
她明知道他說的是啥,卻……不願面對嗎?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司徒青將頭擱到她女敕頸邊,嗅著她的幽香,連帶著輕吐自己的氣息。他早想這麼做,但礙于他的這張臉……直到看見言喜和她親近,他才失去理智,暫時忘卻自己的丑陋。她大美,而他太不堪。
「我問過了。言喜要我問的。但是你沒有回答,你在桌上睡著了。我以為你默許了,所以我……」
「所以你闖進來。」
闖?好吧,如果他非要這麼說也無妨。
「嗯。」
「你看到了?我是指我的……我的……」
「我看到了。看到,你的臉。受傷的那面,看得清清楚楚。」
司徒青將洪若寧轉過身抱著。他終于得看她的驚愕和嫌惡。別人的眼光他稍能容許,但若是她的……他越來越在乎她,一靜下來,腦海里總自動出現她那張清麗的臉蛋,她的慧黠、柔美、善體人意,在在擄獲他的心。即使明知他倆的差距,他仍妄想摘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