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著你?不敢,父親地下有知,絕對不會原諒我。」
「但你也別對羽兒出手,她是無辜的。」
「無辜?」離緒飛摔碎精致的磁杯。「她無辜?難道離家就不無辜,我爹就該孤單地老死病榻?你知道我父親昏迷時嘴里念的是哪兩個名字?‘婉兒’和‘慕容樺’呀。那時你在哪里?在那賤男人懷里是吧?他是那麼信賴你,而你拿什麼回報他?」
越婉兒啞口無言。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傷凱飛傷得那麼重。
「答不出來?」離緒飛發紅的眼噙著淚水。「背叛,決然的背叛。」
「但羽兒不是……」
「不是始作俑者?」
「不……」越婉兒還要辯解,卻被離緒飛截斷。
「父債子償,一切只該怪慕容羽是慕容樺的女兒,怨不得別人。」
「你……」越婉兒為離緒飛的冷然氣得發抖。
「我不會讓羽兒嫁你,你離她遠一點。」越婉兒護衛慕容羽的心情就像當年舒詠荷護衛自己一般。慕容羽的娘親對她恩重如山,這份情越婉兒不能不報。
「嫁不嫁全憑她自己的意願,由不得你插嘴。」他要讓慕容羽嘗嘗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玩弄的滋味。不為什麼,只因為她是慕容樺的女兒。
越婉兒嘆口氣。上代的孽緣真要延伸到這一代?
「婉姨……」遠遠地,慕容羽在「衍春樓」外的小花園看到二人在談話。
越婉兒背過慕容羽飛快地抹干眼淚,倒是離緒飛一派淡然。
「羽兒。」慕容羽撞進越婉兒懷里。
「婉姨,是離大哥送您來的嗎?」
「嗯。」越婉兒看得出來慕容羽對離緒飛全然沒有戒心。
「多謝離大哥。」秋陽下,慕容羽的小臉笑得燦爛。
「不謝,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
臨走,離緒飛瞥見慕容羽穿的還是那幾件男裝,淡淡地皺了眉。慕容羽健忘的可以,離府上下無人知道慕容羽是女兒身。或者是她根本沒有女裝?
「羽兒,你答應他什麼?」離緒飛一離開,越婉兒問得急切。
「沒什麼,我答應離大哥,一輩子待在離府。」這樣離緒飛也找不到理由讓自己和婉姨出離家。「一輩子?」羽兒不打算嫁人嗎?「這怎麼可以!」
「不行嗎?」福總管和翠兒都持她極好,連惟一記掛的婉姨也來了離府。待在離府一輩子有何不妥?
「算了,我一時又說不清楚。羽兒,記著我的話,防著離緒飛。」
「離大哥?」
「記好,知道嗎?」越婉兒惟一能做的只有這些。
「喔。」慕容羽吶吶的點頭,卻壓根兒沒將這事放在心上。
???
離府一處翠竹環繞的亭子里,銀鈴般的笑聲,被風兒遠遠地遞送過來。離府久違這種純真、歡樂不知已有多久。
「福總管。」慕容羽和翠兒坐在石椅上,談論女兒家的心事。原本,翠兒堅持站在一旁,但是慕容羽不許。
「奴才在。」站在兩人幾步之遙的天福連忙答應。
「奴才?我不喜歡你這麼說。」慕容羽兩道彎彎的柳眉輕皺。
「小的在。」既然離緒飛的貴客不喜歡,天福連忙改口。
這一次,慕容羽紅艷的小嘴嘟了起來。「你不小啊。若真要說起來,我才小呢。」慕容羽拉起翠兒,煞有其事的比了比。
嬌小的她僅到翠兒的頸項處,而天福又高翠兒一個頭。三人之中最矮最小的分明是她。
「我……」真是被她打敗了。
「你叫什麼名字?」慕容羽離開石椅,扯住天福的衣袖,將他扯到石椅上坐下。她不喜歡一直仰著頭說話,脖子太酸了。
「天……天福。」天福傻了,離府上上下下沒人不知道他的名字。而這慕容小姐也沒有一絲閨秀風範,對一個大男人拉拉扯扯,她難道不知道這樣有多曖昧嗎?思及此,天福一張女圭女圭臉不自覺地泛紅。
「喔,叫天天福呀。」慕容羽確定自己牢記「天天福」三字才又開口。「那我可以叫你‘天天福’嗎?」
「不行。」一旁的翠兒連忙搭腔。
「為什麼?‘天天福’是個好名字,‘天天都幸福’的意思是吧?」小臉因不解而沉了下來。
「天福含有‘天官賜福’的意思。」天福無可奈何地申辯。貴客不讓他叫自己「小的」、「奴才」就夠幸福了。
「原來有這一層意思。」
「慕容小姐,那你的名字呢?是否有特別的意思?‘羽’字並不適合女子。」一旁的翠兒又搭口。離府慣見的名字不是杏花、桃花,要不就是嵌有舂夏秋冬、福祿壽喜的名字。用「羽」字來命名並不常見。
「這名字我娘取的,她說她一直喜歡一個飛得很灑月兌的男人,那男人有一個準備展翅的兒子,所以為我命名羽字。」舒詠荷過世大久,她的話慕容羽只能記得一、兩成,其他的全都忘了。
「怪不得。」原來慕容家的夫人和仙人攀得上一絲關系,怪不得慕容小姐渾身上下透著一股俊逸的仙氣。
機靈的天福卻不這麼想。舒詠荷話里指的兩人,分明就是老爺離凱飛和少爺離緒飛。
「翠兒、天福,誰準你們造次?」慕容羽拉住天福衣袖的同時,離緒飛早在一旁將三人的一舉一動看在眼里。他看不慣羽兒和別人過于親近。
「爺?!奴才該死。」
「奴婢該死。」
天福和翠兒火燒似的跳下石椅、退開幾步,和慕容羽保持距離。
「該死?慕容小姐賜坐,我哪敢動你們分毫?」一股酸意自離緒飛腰月復間涌上,看到慕容羽拉住天福那一幕,他的理智全給妒火燃燒殆盡。
「離大哥?」慕容羽不明所以,離緒飛需要發那麼大的火嗎?
「都下去。」離緒飛大手一揮,斥退兩人。
「離大哥,你別生氣嘛,生氣會老得快喔。」慕容羽伸手輕撫離緒飛兩鬢的白發。
「緒飛。‘離大哥’這三個字,我不想再听。」離緒飛微蹙著眉。為什麼羽兒對那兩個奴才那麼親密,對自己卻這般生疏?
「緒飛。」慕容羽沒有多想,順了離緒飛的意。
「羽兒真乖。」離緒飛伸手,將慕容羽拉到自己腿上,像對小孩般輕撫她粉女敕女敕的小臉。
「緒飛,羽兒不是小孩子。別用對孩子的方式對羽兒。」細瘦的手臂繞過離緒飛的頸項,保持平衡,全然沒注意這動作有多不合宜。
「不是孩子?」離緒飛靠近慕容羽女敕白的耳垂,將濕潤的氣體呼出。她的確不是孩子。衣衫下曼妙的身軀絕非一個孩子所能擁有。但他就是想以呵護孩子的方式呵護她。
「不要這樣,你弄得我很癢耶。」慕容羽手抵著離緒飛的胸膛,推開幾寸。
打先前她因誤闖「風雲閣」而與離緒飛一同賞楓後,私下他便對她常有這般親昵舉動,而她也不討厭,實際上,慕容羽喜歡離緒飛抱著她,在離緒飛懷里,就像夢里父親的懷抱一樣舒適。可是,慕容樺卻從不願多給她一點父愛。
少女的香氣充塞離緒飛的鼻腔,柔軟的身子,像棉花一樣抱起來松軟軟地。環在慕容羽腰部的鐵臂不由得一緊,像是捍衛珍寶似的捍衛著她。
「羽兒喜不喜歡這座宅子?喜不喜歡我?」
「喜歡。」慕容羽無意識地玩著他的黑發。離緒飛的脾氣雖壞,但除了初見面的那一次外,他不曾凶她。而賞楓的那次,他更溫柔的為她擋住秋風襲人。
「真的喜歡?」離緒飛不知為什麼,心里感到甜滋滋地。突然,離凱飛臨死前消瘦欲絕的老臉又浮上心頭。
「喜歡。羽兒喜歡離家、喜歡天福、喜歡翠兒,也喜歡婉姨和緒飛。」他們都待自己極好,沒理由不喜歡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