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在房里。」
天福和翠兒同時開口,就怕被對方搶了先機。
「在哪里找到的?」
「‘思親堂’前。」
「府里四處都找過了?」離緒飛將目光調向翠兒。
「還沒呢。我怕夫人又逃出府,所以未找遍府里上上下下就先來通報。以免失了先機。」翠兒怯怯地盯著主子,主子爺的那雙眼像是要殺人一般。
「翠兒。」
「爺。」翠兒祈禱夫人不被主子爺找到,否則主子爺必定不會輕易放過夫人。
「給我搜府,看看有什麼蛛絲馬跡。天福,陪我走一趟‘衍春樓’。」
???
「小杏。」隔著綠蔭,越婉兒的聲音遠遠地傳出「衍春樓」。
「來了,趙娘。」喚做小杏的丫環踏著輕盈的步子,來到越婉兒跟前。
「又來了。不是要你別叫我趙娘嗎?跟著羽兒喚我婉姨就行。」
「奴婢不敢。」
「有什麼不敢,羽兒當初不也不敢叫我婉姨,後來天天叫,叫不膩似的。」一提起慕容羽,越婉兒整個人為之神清氣爽。
「還是叫您趙娘好了。」小杏偏了頭想想,還是覺得不妥。「壓主的賤奴」這罪名她可不敢往身上攬。
「趙娘最近似乎很高興。」
「賊丫頭,想轉移話題?叫婉姨!否則不給答。」
「婉……婉姨。」
「這才是好丫頭。你婉姨告訴你,你可得仔細听好。」越婉兒還是忍不住要吊吊小杏的胃口。
「婉姨,小杏在听呢。」
「羽兒懷了你家老爺的骨血。」
「是嗎。」小杏笑了。在她眼里,夫人似有一種力量,能讓原本冷得像冰一樣的主子稍有人氣。「原來如此,怪不得趙娘這麼高興。」
「說好叫婉姨的,不準改口。叫婉姨。」
「哼,羽兒才走就急著讓人叫婉姨。」兩人言談間,離緒飛已進入「衍春樓」。
「爺。」小杏斂起笑,退到一旁。
「退下。」離緒飛抬也不抬眼,命小杏退下。
「羽兒呢?羽兒沒跟著一塊來?」
離緒飛睨著越婉兒,確定她不是在裝蒜。
「她不見了。」
「不見了?好好的怎麼會不見?」
「所以我上你這找找。確定她是不是還在離府。她真的不在你這?」離緒飛眼里迸出怒意。她明明答應過自己不離開的。為什麼又丟下他一人?「天福,給我派人去找。不管死活都要帶來見我。」「你對我的羽兒做了什麼?」越婉兒加大音量,不自覺地捏緊了拳頭。
「先搞清楚,羽兒向來不是你的,而我也沒對她做什麼。」
「你怎麼不命人看好她?她懷了你的孩子,她現在有多危險你知道嗎?」
「懷孕的事我知道,但沒有孩子。」
「沒有孩子?」
「對。我讓她把孩子打掉。」離緒飛毫不隱藏眼里的冷和怒。
「你逼她打掉孩子?有沒有搞錯,她懷的是你的孩子呀。」
「她懷的是我的孩子,但也是慕容樺的外孫。」
「因為慕容樺,所以你要她打掉孩子?」
天呀,這真是天底下最荒唐的事。離緒飛狠心打掉自己的骨肉,就因為慕容羽和慕容樺是「名義上」的父女。早知如此,她早該把事實告訴離緒飛,但一切都來不及了。
「報應。這是給你離家的報應。」越婉兒轉身回房。
離緒飛拽住越婉兒。「你別走,把話說清楚。告訴我羽兒在哪?」
「無可奉告。」越婉兒想抽回手,離緒飛卻將她捉得更牢。
「不告訴我,你休想走。」
「你要為你的所作所為後悔。」
「說。」現在去追說不定還能追回他的羽兒。
「還是那句話,無可奉告。」
「如果羽兒病了呢?如果她傷了呢?這些點你想過沒有?」
越婉兒冷哼。「現在會怕羽兒病了、傷了?難道你傷她傷得不夠重?難道羽兒在離府會過得比較好?一直傷她的人是你。從一開始你就對她存心不良,假意疼她、憐她,讓她乖乖留在離府任你欺凌,實際上你一直把她當成慕容樺的代罪羔羊。」
「起碼,在離府里羽兒不會餓了、不會冷了。起碼……」起碼他能踫觸得到她。
「怕她餓?怕她冷?這一切都是你的私心、你的借口。你何不說怕她餓,是不願別人搶了折磨她的機會;怕她冷,是因為羽兒活得好好的你才能繼續發泄對慕容樺的恨。如果沒有恨支撐你,你根本沒有活下去的意義。」
「住口。」
「住口?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難道你不是因為恨才留下她?」
「住嘴。我不許你這樣說。」離緒飛氣急了,一巴掌打向越婉兒。
越婉兒揮袖抹淨唇角流下的血。
「你不要我說,我就偏要說。這一次你逼走的不只是羽兒,更是你的孩子。」
「別跟我哩唆。孩子我不要,我只要我的羽兒。」
「這真是離家的報應。」越婉兒仰頭大笑,那副樣子倒有幾分嚇人。「要羽兒拿掉孩子是因為孩子有慕容家的血吧?你錯了,錯得離譜。」
「我不要听這些。羽兒去哪了?」
「拿掉孩子,也報不了你的大仇。慕容羽根本不是慕容樺的女兒,你的孩子白死了。」
「什麼?你說什麼?說清楚。」離緒飛失控地搖晃越婉兒。
「你先放手。」
依言,離緒飛放手讓越婉兒坐在椅子上。
「羽兒的母親詠荷、離凱飛、慕容樺和我是舊識。當時我因家道中落而墮入風塵。詠荷為了救我被奸人玷污、生下羽兒。所以羽兒並不是慕容樺的女兒。慕容樺對羽兒並不好,只因我要求他替我還詠荷的恩,所以他才留下羽兒。」
「你為什麼不早說?早點說羽兒也不會離開,我的孩子也不用死了。」
「我哪知道你會為了復仇竟要羽兒把孩子拿了?」越婉兒也有悔恨,但在離緒飛面前她就是拉不下臉。「事關詠荷的清白,這話我不能隨便亂說。」
「羽兒……」離緒飛低喃。為了恨,他失去羽兒、失去自己的骨肉。
報應!這真是報應。
???
五年後
「爺。」天福喚了聲。
「爺……」因為離緒飛在發呆,天福加大音量,又喚了一聲。
自從慕容羽失蹤後,離緒飛常常一個人不聲不響地坐在「風雲閣」或「來鶴樓」里,喚也不應,惟有對擴張事業版圖的事興味盎然。
但他的目的並非擴張事業版圖,而是借機找尋慕容羽。
「爺。」天福看不過離緒飛一閑下來就把玩慕容羽留下的發簪,又低叫了一聲。
離緒飛將發簪貼近臉龐,輕撫兩鬢的霜白。五年前他的外表就比實際年齡老得多,五年後臉上顯出的風霜更加明顯。
「羽兒。」離緒飛嗅了嗅發簪,上面似乎還留有慕容羽的香味。
不行,再這樣下去爺一定會崩潰的。
「江南。」天福靈機一動。
「江南?」離緒飛如遭雷極般將目光放在天福身上。
猶記得慕容羽將浴間當成江南的情景。在半昏迷的狀態中,她想的、念的,一直是江南。羽兒的確有可能回到江南。
「對,劉老板要和爺談江南合作的計劃。」
「是他?」
「對。劉老板已經在‘奔月堂’久候多時。」
門被推開,久候離緒飛不果的劉劭鏞擅自入房。
「離老板,很忙嗎?」劉劭鏞還是那副玩世不恭、嘻皮笑臉的模樣。
「劉兄,未經通報自己進來可是做客之道?」
劉劭鏞徑自拿了離緒飛桌上的茶啜了一口。
「讓客人久候也不是待客之道。」
「說吧。」離緒飛將發簪放回衣袖里。
「等等,虧得我眼尖。來,把東西拿出來吧。」
離緒飛睨了劉劭鏞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