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呃,他當然答應了。」
「這世上真有巧事呢,他又蹦出了個女兒,還跟我同名同姓真令人意外。」
「小游,你都二十九,也該定下來了,我很擔心你。」
「該擔心的是即將娶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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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搶白介入難得相見的母女之間,伴隨在後的是關門聲。
「噢呵呵……我說杜青天杜檢察官,我區區一個文弱女子,何德何能從你的金口听見這等贊美,人家听了會不好意思哩!」
听見如雞拔毛時尖高笑聲的杜若謙先是覺得耳朵痛,之後又被她夾槍帶棍的話氣皺一雙劍眉。
「小游。」佟若夢低喚她的名字以示警告。
只見她細肩一聳,無可奈何的灘了攤手。「是是是,小女子失禮了,還望杜青天見諒。」
早看穿她骨子里一點歉意也無的杜若謙挑了挑眉。「真有歉意就不要再被開單,順便把罰單繳清,不要扣在我頭上。」
哎呀呀!「開什麼玩笑,要真繳,十幾萬都罰不完,這種愣頭愣腦的人才會做的事,我怎麼可能做得出來?」
開玩笑,滴滴都是血汗錢,她跟錢過不去啊!
「違反秩序就該罰。」
「可是難得有特權可用,不用太可惜了。」呂游皺皺鼻,似乎對這種道理沒啥好感。
「罰單丟給你是讓你有享受特權的機會,你的同行利用職權注銷罰單紀錄的大有人在,你干嘛自命清高,有渾水就該趟上一趟嘛!」
「不要再讓我看見任何一張寫了你名字的紅單,否則……」
「否則怎樣?」
他還能對她怎樣?呂游雙手叉腰,等待下文。
「我就派人去查你那跟青樓沒兩樣的工作坊。」他知道她視那工作坊如寶,正所謂打蛇打七寸,只希望她有所收斂。
只可惜——
「哈!用不著閣下去查,敝工作坊早關門休業,本姑娘不玩了。」手上的漂亮妹妹都沒了,難道還親自上陣啊!
杜若謙先是眼楮一亮,之後想到這個妹妹的為人處事,「你該不會又在動什麼歪腦筋了吧?」
「沒什麼。」
事情太多,她壓根兒來不及動腦筋。
尤其現在四處都有敵人環伺,噴,她敢打包票,那些曾遭她明算暗算的人,一定巴不得把她五花大綁送到靳朔漠面前。
靳朔漠……想到這個名字,呂游的心沒來由的一沉。
十年吶,那家伙還真的給她飛黃騰達了起來,撈到個總裁,全身鍍上十八K金回國,這樣自己當年演得像個愛慕虛榮的惡女,讓他一口怒氣吞不下而提分手就沒意義了嘛。
「沒什麼最好。」
杜若謙的聲音拉回她失神的思緒,只顧著警告以捅樓子為己任、亂人心秩序為正事的妹妹。
盡避同父異母,身為家中長子,那份天生的責任感就是讓他無法不管,再加上身為檢察官那份在現今世上已屬罕見,似乎只能在古人身上看見的正義感,更驅使他開口︰
「你就要結婚了,凡事都該收斂點。」
結婚?
「誰要結婚了?」
「你。」頓了頓,覺得自己似乎說得太過冷漠,于是補充︰「恭喜。」
「除非地獄變成天堂,撒旦變成上帝,否則結婚兩個字我一輩子都不知道怎麼寫。」
「朔漠會教你。」他等著看地獄變成天堂,撒旦變成上帝的一天。
「可惜本姑娘不受教。」俏鼻一哼,呂游先是吻了佟若夢臉頰一記才起身。「我走了。」
「不留下來吃飯?」
淡泊平靜的表情有了一些波動,佟若夢跟著站起,似乎想留住自己的女兒。
「你最愛吃南瓜粥了,不是嗎?」
「是啊不過……」
呂游咧嘴一笑,笑眯的眼藏住許多心緒,不讓人,甚至是自己的母親窺視一、二。「我還有事。」
「我不信。」佟若夢搖頭,太清楚女兒走得這麼急的原因。「都這麼多年了,我從來沒有怪過他,為什麼你——」
「娘。」呂游飛快打斷她的話,表情無法再佯裝開朗,嗓音由高轉低︰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心原諒他了,因為我從不認為一個女人真能做到像你這樣無怨無悔的地步,也許你恨他,只是你不承認——」
「呂游!」瞧見佟若夢慘白的臉色,杜若謙厲聲喊著,試圖阻止。
可惜,怒火一起,就算是呂游自己想澆也澆不惜。
「娘是娘,我是我,不管你恨他不恨、怨他不怨,我的態度和想法都不會改變;再說恨的時候說恨、愛的時候就該愛,沒什麼好隱瞞的,隱藏自己的感覺遷就對方就不叫愛,那叫包容、叫犧牲,我從不認為一昧的包容和犧牲就是愛,愛沒那麼偉大,它是世上最自私的東西。」
「別再說了!」佟若夢輕搖螓首,不想听也听不下去。「我不想听。」
「最後幾句話我說完就走。」唉,她也不想提及會讓她難過的事,但這話題是她先起頭的,她想避也避不了。
「就算你真的不恨,可是我恨,就當作是我替你恨好了,畢竟恨會讓一個女人面目猙獰、變得丑陋,這種事我比較適合做,娘還是繼續過著與世無爭的淡泊生活,永遠這麼美麗好了。」
望著和記憶中相去不遠的容貌,一張較為年輕卻夜夜落淚的嬌顏也同時浮上她記憶的海面,開始激起波浪。呂游柔化滿帶尖刺的口吻︰「不管你是看開或是認命,看到你過得這麼自在,我也很高興。」
「小游。」佟若夢訝異地看著女兒,這話……她從沒听她說過。
她來,不單為靳朔漠的事,也為她這個做母親的,想看看她嗎?
「呃……」兩抹酡紅染上雙頰,這種惡心的話她呂游也說得出口?「當我沒說,走了。」急忙揮手,呂游逃也似地沖出大門。
「若謙。」望著女兒的背影消失在開了又關的門後,佟若夢輕喚的聲音帶有多少的懊恨和擔憂,只有在場的杜若謙明白。「是我害她變成這樣,我——」
「不關您的事。」杜若謙上前擁住不計較他的存在,反而視如己出,將他扶養長大的母親。「媽,她這樣是自己造成的,不是您的錯。」
「不是嗎?」悵然若失的佟若夢哺哺自語,凝視門板的眼浮起熱霧,最終還是忍不住滑下自責的淚水。「是我。」
「不是!」杜若謙收緊雙臂,借由擁抱打斷她的話。「自己要變成什麼樣子本來就由自己決定,是她決定把自己變成那樣,怪不得誰。」
「你不會明白,那孩子不壞,她很好,真的很好……」佟若夢哽咽著,斷斷續續道。
「我知道,要不然朔漠怎麼會四年多前回頭派人來台灣找她。如果不是想通了、了解她的真性情,他不會回頭找她。」杜若謙笑道︰「對她要有信心,她是您的親生女兒啊!」
佟若夢搖頭,不是她對自己的女兒沒有信心,而是——「你不了解,她受了傷……在心里。」
「把她交給朔漠不好嗎?」杜若謙抬手為她拭淚。「他是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如果她真需要有人為她療傷止痛,朔漠是最好的人選。」
「真的嗎?」佟若夢不確定的問,雖然在靳朔漠找上門那一天,她已經確認他對女兒的真心,但女兒呢?能不能為他開啟心扉?願不願意接受他?「他真的能讓小游——」
「能。」知道她需要更多信心,杜若謙體貼地道︰「我認識朔漠這麼多年,還沒見過他有辦不到的事。」
「是嗎?」佟若夢低喃,現在的她只能暗自祈禱,希望這個保證會是真的。
要不然她的女兒就真的太孤獨了。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