巾幗怒 第20頁

「這王爺在太上皇被擁登上龍位的時候就不服氣了,才不過半年多,太上皇遜位傳給當今聖上;想想,一個年輕的皇帝站在他頭頂,他怎能心服口服?是以暗藏禍心,一直在想辦法謀朝篡位。

司馬昭之心是眾人皆知,我隨便說一件事各位就知道了,還記得四月十五迦南寺事件吧?若不是鳳顯現身,這天下文儒可得血濺雷京城,含恨入九泉啊!」

「是啊、是啊。」底下人低聲贊同,不少書生模樣的年輕人更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樣。

「可當今聖上何等仁慈,為了愛才,力排眾議,不願懲處這個時時藏禍心、想奪取天下的王爺,所以才想把義妹,我朝第一位,也是曠古絕今、無人能出其右的女將軍、巾幗英雄嫁入北武郡王府,心想冤家宜解不宜結,若彼此能結為親家,不但可以拉近關系成為姻親,還可以化解王爺的野心、緩和朝中不安的氣氛,讓那些個妄想復興的舊朝遺臣徹底死心,可惜啊……」

「可惜什麼?」

「可惜聖上這片苦心給白白糟蹋了,咱們的聖上還親臨王府,為出嫁的後羿將軍主婚;可看看這北武郡王爺是怎麼回應咱們萬歲爺的美意,他竟然、竟然在酒里下毒意圖謀害咱們皇上!您看看、您看看,這成何體統啊!謀害聖上可是連誅九族的大罪啊!」

「那皇上是喝了毒酒沒有?」

「後羿將軍不愧是我朝第一奇女子啊!」莫老頭喝杯茶、喘口氣,接著說︰「她見這王爺頻頻勸酒,可連咱們平民老百姓都知道當今聖上是杯酒不沾的,是以她覺得王爺勸酒必有古怪,便代咱們聖上喝了那杯酒,果然!」掌一拍板,磅然巨響嚇得眾人跳了起來,又跌回板凳上。

「果然什麼?」茶館內,就連伙計、掌櫃也出了聲,眾目圓瞪,集中在老頭身上,像見著什麼珍奇異獸似的。

「後羿將軍不過才啜了那麼一小口。」老頭兩指比出不到半寸的距離。「退了幾步便吐血倒地不起!」

眾人噤聲,想起曾在皇道上目睹的火紅身影,那容貌的冷傲絕艷、那一身的英姿煥發……

「然、然後呢?」先醒神的人開口問。

「自然是一命歸陰、嗚呼哀哉啊。」莫老頭雙手合十,「可憐啊!美嬌娘一個,還是我朝開國的巾幗女英雄啊!」

听者中突然滲入幾絲女子啜泣聲,更令聞者黯然。

「可惡!」茶客中有人握拳捶桌。「那個可惡的郡王爺死得好,他該死!」

底下立刻響起應和,久久不絕于耳。

「沒錯!」莫老頭的聲音跟著慷慨激昂了起來︰「他該死!可在他的野心東窗事發之後,他竟然命府內侍衛鎖起大門,把到場主婚的萬歲爺和前來道賀的文武百官給困在王府,想一網打盡、斬草除根,就在這時候……

「怎麼樣?」听眾們似乎已受不了讓莫老頭拉長尾音吊胃口了。「快說!」

「就在這個時候,這王府三世子,也就是咱們新郎倌搶了把劍擋在聖上前頭,試圖阻止他爹的謀反,還苦苦相勸,可惜這北武郡王爺和長公子根本听不進去,執意乘機弒君奪位。」

「那個浪蕩三公子?」大伙兒立時瞠目結舌。

「三公子雖然沒啥武藝,可對咱們聖上也是忠心耿耿,見他爹意圖謀反,自然頭一個站上前護主,可惜武功平平、力不從心;不過就在這時候,王府外有人強行破門而入,是兩名江湖男子,一名手里執簫、一個手中拿棍,從外頭一路殺到府里大廳救了皇上和文武百官,平息了一場讓咱們百姓又回到舊朝民不聊生景象的危機。

最後的結果,小老兒我不說,各位爺們也都很清楚了,這王爺和長公子被削爵去官、斬首示眾,而三公子因護駕有功,聖上宅心仁厚,甚至頒旨廢誅連之刑,禍不及親朋師友,將北武郡王爺的官位傳給他,不流外姓人手里。」

「明君吶!真是仁慈的明君吶!」

「是啊,當今聖上的確是明君聖主吶!」莫老頭呵呵笑道,飲茶喘氣休息。

「可是,鳳將軍呢?」茶客交談中,幽幽女聲怯怯發出一問︰「老伯您沒說為了萬歲爺飲下毒酒身亡的鳳將軍最後如何啊,咱們至今都沒听說後羿將軍葬在何處吶!」

「是啊,怎麼沒說將軍的墳在哪啊?」

「這……說也奇怪。」莫老頭放下茶杯,梳梳垂落胸前的白須。「這兩名江湖人士來得快去得也急,他們瘋了似地殺入王府後話都沒說、功也沒領,轉頭就走。不過據當時在場的人透露,其中那名手中執簫的男子,曾用讓听的人心都跟著發酸的聲音喊了後羿將軍的名字,又跪在地上在將軍身上戳了幾下,之後立刻抱著後羿將軍的尸首跟另一名同伴離開王府,從此不知去向。」

「咦?」「所以啊,朝廷只能追謐後羿將軍為靖平郡主,立衣冠冢;據說這衣冠冢將立在城外東廓梅林旁,因為鳳將軍生前最愛賞梅,這還是聖上親口說的。」

「原來如此。」

「等衣冠冢建好後,我一定要去祭拜這位女將軍!」一名平民女子緊握雙拳、信誓旦旦道。

「說得好,我也去!」

「我也去!」

「呵呵呵。」莫老頭見館內館外听眾個個爭相應和,只是重執茶杯,喝茶去也。

丙然是王朝首都、天子腳下,雷京城內真是繁華似錦啊!

而百姓個個都安居樂業、謹守本分,此番無非是盛朝榮景、盛朝榮景呵!

***

皇宮大內、御書房中,龍椅上手握朱砂筆批閱奏折的黃袍男子、百姓口中的聖明君主,埋首案牘的奮力不懈被一只大掌壓下。

「是不是也要將我除之而後快免得礙事?」

鳳懷將放下筆,起身離開案桌。

逼問的人卻不放過,上前扳過他的臉與之面對面,指控道︰「毒是你自己下的,對不?」

「頻頻勸酒的人不是朕,相反的,朕還謝絕了他的好意不是?」

「墨武沒有那麼大的膽子!」

「不是墨武。」他薄冷的唇角勾起虛假笑意,「如果你還記得,頻頻勸酒的人是墨步筠,不是墨武。」「不可能!墨步筠沒那膽子和能耐。」「你低估他了呵。」風懷將笑出聲,「你低估了他的狗急跳牆。」

「眾目睽睽之下,他沒有機會這麼做。」

「被逼到牆角的狗最後只能亂咬人,比起來,墨武還算穩健,只可惜被他那個急得心慌意亂的兒子給害慘了,讓朕得以借機一舉將他父子二人鏟除。」

「真是如此?」男子懷疑。

「如果不信,就隨你去想,怎麼想便怎麼是。」事過境遷,鳳懷將不想多作無謂的解釋,那只是浪費時間,「退下,朕還有奏折要批。」

男子終于忍不住沖動的吼出最深的質疑︰「你就是這樣對付任何你覺得沒有用處的人嗎?」

「你再怎麼扯開喉嚨嚷也沒用。」鳳懷將冷言道,拍開肩膀上的箝制,舉步走向書案。

但沒兩步又被他扳回身、勾起下顎,四目對視。

「有朝一日你是否也會這樣對我?」他想知道在他眼里自己算什麼。

冷凝的黑眸閃過一絲復雜心緒,瞬間被壓抑得不見痕跡。

「是不是?」

「在你眼里,朕是這樣的人?」

「你逼走鳳驍陽,逼他躲到江南之後還不放過他,又慫恿點蒼派掌門何振狐假虎威舉辦武林大會,然後命鳳嫦娥領軍上山圍剿。接著頒旨賜婚,將她嫁入北武郡王府,又在成婚當天——凡此種種都是你一手設計,要我怎麼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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