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魚的,去台北海洋館報到。雨朵去儂情雜志社,聶壘去巷口找賣面老呂,可法去林森北路那家溫柔男子漢。」黎忘恩盯著手中的紙條,照本宣科地念出她依照他們這些渣渣的剩余價值找到的差事。
四個各有自己事要做的人同時抬起頭看她,異口同聲地問︰「做什麼?」
「工作。」
「我為什麼要去那個什麼見鬼的海洋館?」呸,就算是黎老頭也沒這麼傲氣地對他說過話,這丫頭憑什麼這麼「大氣」?
「你全身上下唯一的優點就是泡水泡不爛的皮,那里缺人,你去正好,省下我一筆水費。」
「水是你叫聶壘偷接隔壁棟的,哪一次付過錢了?」哼,說謊不打草稿,當他魚步雲好騙啊!「懶得理你,少爺泡水去了。」椅子四腳安然落地,魚步雲氣焰高漲地走向窗邊角落的門,開了門進去。
黎忘恩滿臉青筋,磨牙霍霍地望向門板。
「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雨朵‧席拉——兼具東西方美麗特質的女人,舉起縴細雪白的柔荑,待老板點頭後才優雅地啟口︰「我去儂情雜志社做什麼?」
「那里缺模特,你去推銷新上市的番茄汁。」
「啊,番茄汁啊。」雨朵嫣然一笑,螓首輕頷,具有無限風情,魅惑醉人。
「真好,那我走了。」嬌柔縴影起身離開辦公桌,翩翩然地飄向往外的門。
黎忘恩出聲叫住她︰「不要在路上招蜂引蝶。」
回眸一笑百媚生,傾國傾城僅在一瞬間,只見雨朵魅惑的呵笑著,眼波含媚地看向老板,吐氣如蘭的回應︰「我盡量。」
「門往左邊拉。」一直埋頭苦干、不知在忙啥的聶壘開口,翩翩身影隨後輕輕飄出有把手設計、卻得往左拉的怪門。「去老呂那兒做什麼?」
「他說冷氣壞掉、熱水器不熱,你去修,抵上個月的面錢。」
「晚上去。」
這還像是句人話,算他這家伙識時務。黎忘恩點頭。
「那我去溫柔男子漢……那是什麼地方?」可法‧雷困惑的開口。
「牛郎俱樂部。」黎忘恩冷淡地眄視剛結束通話、滿嘴甜言蜜語、只長螞蟻不生錢的可法。真不懂為什麼女人會看上這種陰陰柔柔、只會口蜜月復劍卻沒有一絲真情意、儼若惡魔再世的男子,他這樣哪有任何吸引力可言?「那里少一個人賣雄性荷爾蒙,而你雄性荷爾蒙天生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保證大賺。」
「要我服侍女人?」可法嗤笑,很是不屑。「在我的字典里‘服侍’是被動詞,不是動詞;換句話說,只有我被服侍的份,要我服侍別人?哼,軍中不發糧。」
「什麼意思?」
「休想。」
「是嗎?」鳳眼眯成兩道危險黑線,黎忘恩冷言淡然輕吐︰「那我只好狠心把違背我命令的你丟進茅坑。」
「干嘛?」
「找死!」她雙手壓上桌面,陰風慘慘的笑容讓這個惡魔似的俊美男人忍不住喉結上下一動,心懷忐忑。「還是你要到教會當牧師、去教堂當神父,嗯?」她很好商量,二選一。
「我……去賣荷爾蒙。」
「這才乖。」得到滿意的答復後,她臉上的危險黑線解除,露出黑白分明的明眸,展露貝齒笑道︰「好孩子,記得今天晚上開始。」
「那魚步雲呢?憑什麼我們都有事做,他一個人泡在水里悠哉?」就算下海在即,他也不忘拖人一起悠游,何況那家伙愛水,當然更要找他一起游個過癮。
「哼哼。」回首眄了關上的門一眼,黎忘恩回頭冷聲開口︰「用不著你提醒,我也會記得那條敢輕忽主子的死魚。」
那咬牙切齒的模樣,濃濃的恨意教惡魔也似的俊美男人不寒而栗。
只見黎忘恩從容地走回自己的辦公桌,打開左側最下面的大抽屜,拿出一樣令可法張口結舌、忘卻維持俊酷神情的東西。
嘿嘿,有好戲看了。可法壞心地暗想。
滿心期待下,他笑眼目送著擁有一雙修長美腿、踩著模特兒的直線步伐、愉悅地打開角落那扇通往私人天堂大門的黎忘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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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坪的辦公室只佔萬能事務所的三分之一還不到,事實上,在這棟公寓風光的過去里,是一棟四層樓高、每層雙並單戶六十多坪的住家,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住戶搬的搬、走的走,再加上風吹雨打,終于變成現在這副仿若鬼屋的模樣。房東舍不得賣也舍不得翻修,因為里頭有太多的回憶,人一旦上了年紀,剩下最值錢的也只有對過往的記憶罷了。
在萬能事務所前任老板黎老頭兒的設計下,六十多坪的空間被切割成兩部分,一部分是先前已經介紹過的辦公室,另一部分是約佔四十來坪、被平均分成六等分的私人臥室和一間共用浴室。黎忘恩住進了黎老頭兒生前所住的房間,其余臥室的主人則維持不變。
生前業務短少、閑來無事的黎老頭兒因為無聊,就在每間的房門上做了標志劃分——
一只兩眼用彈簧接著身軀的凸眼金魚四魚步雲的房間;翅膀用計時器上下擺動的彩色蝙蝠是雨朵的;瓖有一塊二十公分見方拼圖的門是黎老頭和聶壘合作的結果,不拼出圖形門就打不開;有一只手拿三叉杖、身穿斗篷衣,後面還有一只箭頭尾巴晃啊晃的,牽動齒輪發出嘿嘿嘿奸笑聲的惡魔木雕的,正是可法的房間。共用浴室的門板則掛上有孩子怪手從里頭爬出來、懸在馬桶邊緣的掛飾,怪手下懸著的布條上寫著「君請自便」四個字。
至于黎忘恩——沒有這種怪異興趣的正常人類,在搬進黎老頭兒留給她的房間時,就把門上那個像極長滿須根蘿卜的老頭像解下來,因此房門上唯一沒有奇怪掛飾的就是她的房門。
至于房間里頭……事關個人隱私,佛雲︰不可說,不可說。
打開凸眼金魚的房門,黎忘恩輕而易舉地在房間角落的骨瓷浴白中找到她要找的人——正陶醉在水中、悠游自在哼著小曲的魚步雲。
「需要你,我是一只魚,水里的空氣,是你的小心眼和壞脾氣;沒有你,像離開水的魚,快要活不下去……」
「很舒服是嗎?」面對眼前精壯的雄偉,黎忘恩非但沒流下垂涎的口水,反而像在看菜市場魚販攤前的魚一樣冷眼,只差沒掀開魚腮看看是否鮮紅。
她的冷眼旁觀讓魚步雲非常不爽。「女人,進來不會敲個門啊!」看見他出色的好身材竟然一滴口水也沒流,敢情她是天生缺乏女性荷爾蒙兼性冷感嗎?「沒看到我在泡水啊!」
黎忘恩斜視水面,忽然嗤之以鼻地高唱︰「我是只小小鳥,飛就飛叫就叫,自由逍遙……」
「喂!」這女人很過分哦!「滾出去!」
「去不去海洋館?」
「說不去就不去,男子漢大丈夫不去就是不去!」
「很好。」
語尾一落,魚步雲只來得及看見「大豆」兩字,一道清澈透明的澄黃細流就這麼在眼前直流而下,為清澈純淨的一缸水加料︰金黃澄澈的細流隨著重力落進水里,又馬上隨著阿基米德浮力定理浮上水面。
魚步雲定楮一看,面前「XX牌大豆沙拉油」五個亮晃晃的大字讓他看傻了眼,低頭只見水面布滿油光。
「喂!黎忘恩,你想做什麼?」
打火機喀喳一響,火光閃爍在她那俏麗的面容上,顯得格外陰寒。「你是要乖乖到海洋館去,還是要葬身火海當只紅燒魚給大伙兒晚上加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