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色惡魔 第2頁

他來,只是為了手工精細、堪稱世界之最的首飾——暗夜撒旦。

南宮適連與他揮手道別都沒有,只是一古腦埋頭聞香,看看今年是否有令人驚艷的作品出現。

而在這樣的香水盛宴中,慣于使用香水的女人都知道該選擇適合場地與自己個人的香水,但名牌的追求總使得她們趨向使用相同的香水,好比毒藥、紅們、鴉片、聖莎拉、黑色夢幻、羅莎夫人、金色風華等暖花香調、東方香調的化麗香水,來點綴她們的雍容化貴。

南宮適走了好幾個不同香調的香水展示區後,終于也受不了這樣四處淨是甜膩、麝香味重的香水味,退至一處空氣還算純淨的角落,等待疲勞的嗅覺回復正常,好再繼續他的試香工作。

就在濃而甜膩、充滿誘惑意味的香氣中,一絲清新飄逸的氣味像是誤入敵軍禁地的士兵,突兀地流動在空氣中,無法與四周的華麗香氣混和,自成一格地暗暗潛伏在空氣中,只有對香味敏感的人才能在這濃艷香氛中察覺到一絲突兀的清新。

菲律賓香水樹、生姜、野姜百合、風信子、夜來香、麝香、果香——這是清秀佳人的香調,南宮適心里如是想著。

但其中還添有雪松、岩蘭草、琥珀做為基調與後味的麝香果相互呼應……這應該是自己調制的香水吧。

他抬起眼回顧會場來來往往的男女,試圖憑借嗅覺與視覺的合作,找出這麼一個突兀的香水使用者。

「香草、柑橘果香、香根草、柏絲樹木香、西洋杉——Rochas的心之旅。」柔軟溫和、恍似呢喃的嗓音在他背後倏地響起,回頭一看,一張令人驚嘆絕俗月兌塵的美麗容顏,搭配縴細玲瓏的身段筆直地站在他面前,笑容可掬地道︰「明明是調香師,何不為自己調制世上獨一無二的香水?」

「我沒有孤芳自賞的興趣。」南宮適不改他悠然閑適的笑容,對著他一直在尋找卻近在眼前的人答道。

「那麼是我比較自私了。」女子輕聲嗤笑,對他的嘲弄完全不以為意。「今年的香水展示會您覺得如何?」

「了無新意。」南宮適虛應地說,不忘補述對此次香水盛會的不滿。「乙醛花香調的作品多過于自然香調,令人失望。」

「原來您也喜歡用自然香料調香。」女子了悟地道。

也?南宮適沒錯過這個字眼。「你也是?」見她點頭,南宮適對她莫名地起了好感。

「自然香料雖然在取材方面的困難度是愈來愈高,但自然的香調總是比人工合成香調來得溫存,您難道不這麼認為?」

「正因如此,我才會偏好自然香調的萃取。」拜好感所賜,他對眼前的陌生女子倒也開始有了談天的興致。

「同感。」女子點點頭,表達對他的認同。「您對自然香調的認識應該甚為廣泛才是。」

「哪一個調香師會不清楚。」她這句話顯然是廢話一句。「對花草的認識不夠廣泛如何成為調香師?」

「那麼想必您對花草的認識必然包含罌粟、茛菪、大麻、曼陀羅、君影草等植物是不?」

至此,南宮適才又拉回對陌生人應有的警惕。「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方才她所說的全是有毒植物的名稱,看情形她絕非某某品牌的專屬調香師。「你到底是誰?」對于她使用綠色花香調香水以及先前的好感已徹底消逝。

「在問別人名字之前應該先自我介紹才是,南宮先生。」陌生女子吐氣如蘭。「方才這些植物您應該十分熟悉才是,畢竟您以前用過。」

她知道他是誰!南宮適沒錯過她的一字一句。「你到底想說什麼?」他已猜出了八九成,這名女子是為了他過去曾做過的事而來。

「‘勾魂’這名字想必您十分熟悉,您是它的制造者不是嗎?」

南宮適斂起掛在嘴上的和善笑容,斯文白淨的臉換上異于平日的冷峻漠然。「你從何得知‘勾魂’的消息?」

「你這項作品在八年前席卷毒品市場時的成績讓人印象深刻,難不成身為制造者的您忘了?」

「你——」

「而且托您的福,我的人生也因此產生劇變,我想這件事情您一定不知道吧!」溫暖和煦的笑容仍在優美小巧的唇瓣上綻放,但吐出的話卻令听者提高警戒。「‘勾魂’雖然已不復見,但您造成的罪孽仍在,難道您想就這樣了事?以為這樣便沒有責任?無須為‘勾魂’造成的傷害付出代價?」

「毀掉‘勾魂’是我僅能做的事,而我也做了。」對于往事,南宮適是毫無悔恨地辨駁︰「如果你以為這件事能讓我興起罪惡感,我只能說你太高估我的人格,‘勾魂’的制造只是一種手段,我不在乎這手段會殘害多少人,我只重視這手段所帶來的結果。」

「說得好。」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面前這名女子竟用一雙仿佛看透世間一切事物的清澈眸子,帶著贊同意味地正視他。「如果我站在您的立場也會這麼做。」

壓下心中的詫異,南宮適不動聲色地訕笑出聲︰「你只是為了說這幾句話才站在這里?」

彎細的秀眉仿佛在說——如果只是這了這麼簡單的理由,就不必大費周章似的在眉心輕蹙起皺摺。「當然不,還記得我說過托您的福讓我的人生因此產生劇變吧,我找您已經很久了。所花的心力超乎您想像之外。」

「真正目的何在?」

「目的?」女子側著頭,眼波流轉間望著他逐漸陰鷙的表情,發現他隱藏的緊張與敵意後粲然一笑,「對您應該沒有任何妨礙才是,您盡避放心。」她的目的一直都是這麼簡單,從沒變過。

南宮適雙手環胸,防備地問︰「什麼目的?」

「物歸原主。」從搭配白色系連身長裙的純白麻布小提袋中,女子取出一精致的水晶瓶,內含淡紅色液體,透過燈光與切割工整的瓶身折射出特殊詭譎的光芒。「您應該很清楚它是什麼。」

南宮適再也無法掩飾內心的驚愕。「‘勾魂?’」他明明毀了所有的成品和配方單,為什麼它還會出現在這里?「你從哪得到的?」

「百密總有一疏不是嗎?」女子輕笑,看著他的狼狽,她臉上的笑容仍然一派自若、溫和慈悲,「您不用擔心,這是世上碩果僅存的‘勾魂’,再也沒有其他。」

「我憑什麼相信你。」

「您也只能相信我了。」溫和的笑容未變,卻漸漸讓听者冷凝了表情,素手一伸,她以優雅的舉止送還。「請收回。」

南宮適不疑有他,立刻伸手抓回香水瓶。

女子垂下手與另一只手交握輕貼在她平坦的小骯,「還有一件事。」

「什麼?」緊握瓶身的手垂落身側,現在的他只想趕緊回去銷毀這僅存的一瓶「勾魂」。

「您認為自己對于曾做過的事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罪惡感是嗎?」

「同樣的話我不想重復。」

「盡避如此,我還是必須告訴您——」女子的笑容仍然不變,開啟的唇瓣卻說出與表情完全不符的語句——

「我恨你,這是我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告辭。」

南宮適呆立在原地,像是對她的話產生消化不良的反應似的無法動彈,只能像傻子一樣在原地目送一襲白衣的女子遠去,他怎能想得到,在那樣慈悲的表情、參透世事的笑容里卻表達了最不相容的三個字——我恨你

當晚,讓出客廳的空間、好讓柏仲能冷靜思考如何與突然出現送上索命宣言的潘朵拉對峙的南宮適,走進臨時在前庭搭建的溫室沉思屬于他自己的事——有關今天下午在香水博覽會場遇見的詭異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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