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激情就像夢,夢醒了,只留下一地心碎。
「嘿!醒醒啊!我的老大姐!喂,醒醒啊!忽高忽低的嗓音在半夜里的確有嚇死人的本錢。「喂,大姐,醒醒啊!瞪著床上凸起的人形,J再一次拉高聲調叫道。
怎麼這時候睡得特別香?奇也怪哉。「嘿,老大姐,冷公子的床比較好睡嗎?」
「想試試看嗎?後頭傳出一道聲音,那是屬于李綺夢的聲音。
她什麼時候跑到他後頭去的?懊惱地皺皺眉,瞪著床榻,那里大概是躺著~個大枕頭吧!自己竟被一個枕頭給騙了,糗!
‘來做什麼?」半夜三更闖進黑街,他是不想活了嗎?「你怎麼打開大門的?」手紋鎖有這麼容易就破除嗎?
「嘿嘿……」奸笑了兩聲。「鎖打不開不表示防盜設備解不開是吧,大姐。」雖然牆高,但終究比手紋鎖好解決。
「嗯哼。」李綺夢哼了聲,等待下文。
「事情是這樣的,Ron知道你被冷玦抓走後,急得像只瘋狗亂咬人,逼得可憐的我不得不夜闖黑街來找你,為的是要你月兌離苦海。」順道也救救自己。
「叫他再忍一忍。」她不是不知道他難忍的原因。‘盯著他,如果他受不了的話,帶他離開那里。」當初講好她會在他身邊,他才勉強同意來台灣幫她,現在她暫時不能離開這里,也必須替他安排一個暫時的住處。
「前天他又差點開槍殺她。」吐吐舌,黑暗中看不清是何種表情,但肯定絕不是在說笑。
「在我還沒問出答案之前,我不準他動手殺她。」一切的苦心不能白費。「把我的話告訴他。」
「是,不過——你不打算離開?」
「目前還不是時候。」冷玦對她的態度很古怪,她想知道原因。
雖然那晚他態度反復無常讓她受窘,但是依她所知的冷玦不可能有那晚的怪異表現,當時是氣憤,然而事後冷靜下來,也發現了令人匪夷所思的疑問,最重要的是,他看她的樣子總像是隔著她在看某個人——讓她想找出其中的原因。
「你對冷公子有意思?」J揣測地問,黑暗中的眼神速出試探的意味。
「絕對沒有。」李綺夢回答得堅決。「以我的身份,愛人是個負擔。」
看得出來。「那Ron可真是個大負擔哩。」J細高的聲音忽轉而低,話里不乏對Ron急躁個性的不滿。
李綺夢听了頓覺莞爾,看看天色,她下了命令︰「回去,把我的話交代給他。」
第四章
當冷玦打開自己屋子大門,迎面對上李綺夢的時候,他當真有股裝月回到自己身邊的錯覺;然而當錯覺消失之後,留給他的又是矛盾的無奈和再一次的挫敗——自始至終他還是沒有辦法忘記和裴月共度的一切,注定永遠為她這般沉淪下去。
「把人餓個三天三夜,這就是你對待囚犯的方式?」李綺夢半坐在床榻,幾天來滴水未沾,讓她說話的腔調變得確有氣無力。
冷玦依然默不吭聲,隨手將提進來的塑膠袋扔到床上。她弓起的雙腳前方,食物的香味立刻撲鼻而來。
這三天,為免黑街監視她的人起疑,她命令不能來找她,卻怎麼也沒想到冷玦當真放得下心消失三天,而她也連帶因為這三天沒人接濟而餓了三天。
打開袋子,她將就吃了起來。三明治和汽水——李綺夢料想她的囚禁生涯肯定是不會太好過了,如果牢頭不把她當人看,三天兩頭消失,隔幾天送一塊面包來的話。
冷玦挑了張椅子落座在床對面,盯看她的一舉一動。原先料想她會趁他不在的時候設法逃走,看來是他多想了,眼前這個一口一口咬著面包的女人似乎沒有逃走的打算。
李綺夢靜靜地吃著三天來唯一的食物,冷玦則是沉默地看著她的動作,時間仿佛就這樣靜止下來,兩個人沒有多說任何一句話,大概是彼此都怕破壞這難得的平和氣氛吧!
平和——這個字眼也能用在他們兩人應該有的劍拔導張的氛圍中?
也許是長時間的沉默太奇怪,李綺夢停下咀嚼的動作抬眼正視他。幸運的是冷玦的眼楮處于失焦狀態,不管他正在看什麼亦或是發呆,都給了她仔細打量他的好機會。
烏亮的黑發覆蓋飽滿的天庭,其下是兩道如劍般的濃眉,劍眉下是兩潭深沉不見底的黑眸,冰冷得讓人恍如置身南極,然而偶爾的一個眼神又震得人不可言語;剛毅的下巴充分顯示他行事作風的無情,再加上寡情的薄唇,及瓖嵌其上的高挺鼻梁,配上均勻的古銅膚色——沉穩不多言的特質顯而易見,這樣的男人只要是一般女人都會情不自禁愛上的。而之所以在他的紀錄上沒有女人,大概得怪他眉心間的殺氣太濃,把善良的小女人給嚇得退避三舍。
正當她為這想法構成的畫面感到好笑時,冷玦雙眼的焦距霎時定在她身上,眼底的細微波動讓她微愕,兩道對視的目光持續了一下,她先行認輸,不想和他的視線交纏下去。
「為什麼不問我不乘機月兌逃的原因?」
「不需要問。」簡單四個字,回得既帶挑釁意味又讓她無法置像。
「你似乎不在意我是不是個合作的囚犯。」見袋子里滾出一罐啤酒,料想絕不會是給自己的,李綺夢拿起它往冷玦丟去。
「你逃不出去。」說話的同時,冷玦抬起手擋下飛來的啤酒,拉開拉環仰頭一灌。
「你可真有自信。」要是讓他知道J曾跑進來過,不知道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是不是會因此而有改變。
「逮得住的逃不了。」他一向信奉這項法則。
簡短的對話後又是一陣沉默。
「殺死李明對你有什麼好處?」又是她先開口,為的是想知道,依他的身手在台灣值多少價碼。
「一百五十萬。」冷玦並不吝于讓她知道,一點猶豫的跡象也沒有。
「他有這麼值錢?」一百五十萬——令人驚訝的數字。「你開的價碼很高,同樣的,這也表示你的身手非凡。」
她平心靜氣的言論讓他起疑。她是李明的女兒,為什麼面對父親的死一點感覺都沒有?他雖然月兌離一般正常人的情緒世界很久,但一般人基本的情緒反應他還有能力去猜測,然而她的反應卻在他的認知之外。
會有這等想法不能怪冷玦,他不問世事。獨處于自己世界的生活方式,反對外界事物一點興趣也沒有的個性,讓他缺少得知外界消息的來源,沙穆的存在對他來說是個免費的資訊供應站。如今沙穆不在,他對外界的消息自然中斷,也就無法得如李綺夢和李明之間根本一點關系都沒有的內幕消息。
「你像在問我為什麼這麼平心靜氣。」原先是以為他決定就這樣一聲不吭地和她對峙一整夜,想不到那雙眼除卻表露怒氣之外還能說話,更特別的是她看得出來。
‘糧信我,如果那個人跟你一點關系也沒有,你的反應會和我一樣。」
冷玦還是一句話也不吭,再度灌了口啤酒。
「你真的打算在囚禁我這段期間都不跟我說話?」李綺夢將頭側枕在弓起的膝蓋上,笑眼凝睇他。一個人怎麼能安靜到這種程度?她已經算少言了,而他簡直是絕一言!
「無話可說。」她是殺死沙穆的凶手之一,他們之間沒有什麼好說的。「我現在不殺你已經算是你的幸運。」
「意思是你‘將來’會殺我羅?」她心思縝密,沒漏掉他所說的「現在」兩字。食指輕點白皙的臉頰,她朝他微笑。「我想,等沙穆的尸體一找到,就是我的死期了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