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的賭坊隨大流在恩科上開了賭盤,小丫在咱們賭坊下注,就壓在張德元身上。」
小丫上賭坊下注?周屹天腦子難得空白了一會兒,回過神來,接過衛元召遞來的帳本。
她的膽子向來不大,如今卻敢上賭坊下注,她這是多缺銀子……
衛元召繼續說︰「而且她不單在財記下了注,同樣也在德記下了注。」
周屹天當初開設賭坊財記是為了引周仲入局,最後確實成了,也意外讓他和衛元召賺了個金銀滿滿。
衛元召主事又開了另一家賭坊名為德記,如今兩家賭坊的名氣在京城數一數二。
周屹天不得不認,若論起動腦子,衛元召確實有一套,要不是為了衛閣老的顏面,衛元召不好做過得太過,他妥妥是個奸商的料。
他們一個是昆陽侯長子,一個衛閣老的長子,這樣的身分萬不可能與賭坊有所牽扯,所以鮮少人知道賭坊背後的主子是他們兩人。
周屹天飛快的翻看手中的帳本,目光落在趙小丫下注的數字上,心中計較了一番,這數額是他給她銀錢的一半,雖只有一半,但經這一轉手,賺了足足五倍有余,他忍不住揚了下唇,這來錢的速度也是絕了。
看著周屹天嘴角帶笑,衛元召忍不住在心中猛翻白眼,「虧你還有好心情,咱們這次賺的銀兩有大半得虧在她的手上。」
周屹天將帳本丟回去,他不在意賭坊是賺是賠,反正只要趙小丫不吃虧便成了。
看周屹天的模樣,衛元召就知道他沒打算插手,這個人一對上趙小丫就沒了理智,包容度能頂上天。
「你別高興得太早,我告訴你,小丫不單只在咱們賭坊下注。我讓福來去其他賭坊暗查了一番,她還在京城另外四家賭坊也下了注,只不過財記和德記規模較大,所以她下注的銀兩比較多,引起我的注意。」
周屹天眼底閃過贊賞,趙小丫看來單純,但不笨,至少懂得分散下注,不引人注目。
衛元召對周屹天的淡然十分不順眼,「清醒點!她莫名其妙的將大筆銀兩壓在張德元身上,你一點都不覺得古怪?」
迸怪自然是古怪,但周屹天卻不覺得有何不妥,「我回去再問她。」
「問是肯定得問,只是這賭金——」
「該給的自然得給,一個銅錢都不能少。」周屹天肯定財記、德記不敢不認帳,但另外幾家可不好說,自己媳婦的錢自然得全送進自個兒媳婦手里才成,「不許其他賭坊有旁的心思。」
衛元召再也忍不住哼了一聲,听听這口氣,是要他眼巴巴的送上銀兩不說,還得充當保鏢。
周屹天沒理會衛元召一張臉又青又白,不顧馬車還在行走,徑自跳了下來,俐落的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杏兒站在趙小丫的身旁,看著她在紙上涂涂寫寫,看得出心情極好。
趙小丫下注的事瞞著夏嬤嬤,卻沒瞞著杏兒,這陣子杏兒因為揣著這個秘密,幾乎夜不成眠,如今知道趙小丫賺了一大筆銀子,怕被知情的擔心消去了不少。
杏兒眼角余光看到門外有人,一個抬頭,果然看到周屹天帶著周岳直往屋里來。
「姑娘,爺來了。」
趙小丫聞言放下筆,露出一抹笑,起身走過去。
周屹天如同以往那樣先好好的打量她一番,看她氣色極好,臉色才好看了些。
杏兒連忙上茶,跟著周岳退了出去。
周屹天站在桌子前,看著趙小丫方才涂寫的東西,這是裝潢酒樓的細節。
他沒拐彎沬角,直截了當的道︰「你認得張德元。」
趙小丫搖了搖頭,「不認——」她的話聲隱去。
張德元是狀元郎,她當然不認得,只是听過名號。
周屹天絕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提起此人,可她下注的事除了杏兒外,無一人得知。
她是相信杏兒不會出賣自己,但他的樣子……她悄悄的打量著他的神情,這是知情了?
周屹天眼角余光注意到她不自在的扭著手指,有些好笑的拉過她的手,這麼扭著也不怕疼,「你倒是能耐,悶聲發大財。」
丙然——他知道了。
猜不清他心中所想,她只是抬起頭對他露出一抹笑,討好的說︰「我發財,不等于哥哥也發財嗎?」
他點了下她的鼻子,「別顧左右而言他,你認得張生?」
她搖頭,「真的不認得。」
她的回答周屹天並不意外,她到京城不久,最常待的地方是莊子里,壓根沒機會認得張德元。
「既不認得,為何在他身上下大注?」
她的笑容微隱,有心解釋又沒法,總不可能挑明說是靠著她上輩子的記憶取了巧。
「怎麼不說話?」他不在乎她有算計,卻不樂見他已出聲詢問,她卻有所欺瞞。
掙扎了半晌,趙小丫才悶悶的開口,「若我說……我會下注在他身上,是因為我作了一個夢,夢到張生會當上狀元,哥哥信不信?」
他專注的目光看她許久,最後才道︰「別人說,我不信,但你說的——我信。」
他無來由的信任讓她的心一熱,語調激動了起來,「哥哥,我沒騙你,我是真的作了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上輩子之于她確實如同一場夢,如今她只慶幸夢已醒。
他彎下腰,俯身輕輕踫了踫她的唇,「夢中可有我?」
他的吻很輕,她笑眯了眼,「自然是有!」
「夢中的我如何?」
「威風凜凜,氣蓋山河,是個鼎鼎有名的大將軍。」
看著她豎起的大姆指,他的嘴角微揚,「那我可有給你請個眾人稱羨的誥命?」
他不經意的一句話令她原本靈動的雙眸蒙上一層陰影。
上輩子兩人唯一的交集便是在太白樓,他愛太白樓的飯菜,而她是伺侯的雜工,兩人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怎麼不說話?」
她低下頭,老實的回答,「你沒有為我請誥命,但我只要看著你便十分開心。」
周屹天輕皺了下眉,對這樣的回答並不滿意,他輕聲一哼,「說穿了,就是個夢。」
他相信自己將來必有功名,能給她誥命。
「是啊,那是夢。」她附和他的話,伸出手抱住他,輕聲說︰「如今的你才是真的。」
他享受她的撒嬌,疼愛的拍了拍她的後背,目光落在案桌上所寫的字句,看來有些事得提前進行才成……
第十三章 壓對寶引人注意(2)
隨著天氣越來越熱,京城百姓最近茶余飯後談論最多的便是敗家的昆陽侯為了替興善寺的神佛重塑金身,又要一擲千金,最後弄得獨子將娘親留下的莊子、糧行變賣,全給興善寺添了香油錢。
周堂堯跪在佛前靜心的念經,直到兩個時辰過後才緩緩站起身,踏出寺外。
今日陽光燦爛,徐風吹過寺外青竹,消了絲暑意。
他的目光落在坐于寺外八角亭內的周伯延身上。
周伯延對上他的視線,站起身有禮的雙手一拱。
周堂堯轉動著手中的佛珠,緩緩走了過去。
在外人看來,這個佷子比他的親子對他還要孝順,每月初一、十五,不論風雨,必上興善寺與他一同念佛。
但今天既非初一也非十五,他斂眉思忖,大約猜到周伯延所為何來。
「伯父。」若忽略眼中的隱隱怒意,周伯延的表現倒是一如過往,一副翩翩公子模樣,「祖母發話,請伯父回府一趟。」
「這些日子我身子不好。」周堂堯不疾不徐的開口,「怕過了病氣給老夫人,待過些日子再回吧!」
對周伯延,他始終未顯露出太多的喜惡,但他深知周伯延在京中名聲極好,他原以為周伯延會藉著此次恩科考取寶名,可惜主試者是周伯延未來的岳丈,只能錯失此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