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膳小娘子(下) 第18頁

趙小丫先是一愣,而後沒有听話不動,反而掙扎得更厲害。

周屹天微皺了下眉,松開了手。

趙小丫從他的懷中露出紅撲撲的小臉。

她看進他的眼楮,一種奇妙的感覺襲來,他是她心中的模樣,卻又有些不像——他黑了,更為強健,眉眼更明朗,唇上有著青黑的胡碴,不再是初識的少年,而更像上輩子那個身上透露出身經百戰氣息的威武將軍。

她的眼眶紅了,不管是哪個他,對她而言都是他,「我不是在作夢吧?」

「傻子。」周屹天抱著她的手更緊,快步將她抱回屋子里。

原本夜夜都會守在趙小丫房里等她歸家的孫冬妍,今天依舊燒好了探爐,備了熱水,但是卻不見蹤跡——小丫頭看到突然而至的周屹天,被他一臉生人勿近的氣勢嚇得不輕,就縮回自己的房里。

周屹天踏進房里將人放下。

趙小丫雙腳只來得及站穩,唇便被吻住。

他的吻急切中帶著霸道,這些年魚雁往返,他從未寫出思念之情,似他的吻卻真切的表達了他的情感。

趙小丫只是一愣,便更熱切的回吻他。

苞在後頭的杏兒瞪大了眼,手足無措片刻,立刻退了一大步,將門帶上,守在門口。

趙小丫沒想要哭,但是淚水不听話的奪眶而出。

周屹天仲手抹去她的淚,她長胖了,氣色也養得更好,「真是個傻丫頭。」

她的手緊緊環著他的腰,片刻都不想跟他分離。

周屹天垂下眼,對她的依賴十分滿意,任由她窩在自己的懷里,手輕撫著她的後背,一下又一下。

直到哭得鼻子都紅了,染濕了她的衣襟,她才不好意思的瞅了他一眼。

他只是側過身,親了下她的臉,「成小花貓了。」

她胡亂一抹臉,暗自覺得丟人。她曾想像過多次他們重逢的景象,但每一次她想的都是自己打扮得光彩照人,讓他看看她多听話,好好吃飯等他回來,胖了也白了,變得好看了。

偏偏今天看到她,她哭花了一張臉,連頭發都因為方才靠著車壁睡著而亂成一團。

「等我!一會就好。」也沒顧忌他在房里,趙小丫飛快的跑進淨室,洗浴後,換了身嬌女敕的黃芽杏色窄袖羅衫和百褶裙,顧不得濕發,赤著腳就跑出來。

周屹天半臥在榻上,正在看她最近練習的大字,看到她的模樣,不以為然的挑了下眉。

她對他一笑,坐到銅鏡前,拿過棉布用力的擦著頭發。

她想在他面前呈現最好的一面,殊不知在周屹天眼中看來她就是瞎折騰,若他真看重她的皮相,當初就她長得那副骨瘦如柴的樣子,他連正眼都不會瞧上一眼。

他站起身,拿過她手中的棉布,在她驚訝的目光底下替她擦著濕發。

他沒做過這種事,但知道自己力氣大,所以動作很輕,就怕弄痛她。

初時的驚訝過後,趙小丫帶笑的目光看著銅鏡中他抿著唇,一臉如臨大敵的樣子,沒伸手跟他搶。

手心底下是她光滑的烏黑秀發,他變了,她亦同。

初識時那個頭發泛黃,一身狼狽的小丫頭已不復見,不過三年,她出落得亭亭玉立,但身上散發的溫柔一如初見。

趙小丫見他出神,好奇的抬頭看他,「怎麼了?」

他看著她似笑非笑的發亮眼眸,心頭悸動卻沒有答腔,只是繼續擦著她的頭發。

「還是我來吧。」趙小丫接過帕子,「照這力度只怕到天亮都擦不干。」

听出了她的嘲笑,他捏了捏她的鼻子。

她也沒惱,「哥哥返京可是有正事?」

「開春要領兵。」他坐到了一旁的床上,「護衛戶部的人馬,押糧草和兵器赴漠北。」這事本輪不到他手上,只是在收到趙小丫的家書他便自願請纓。

對趙家人,他心中厭惡,偏偏趙雪在京城還與衛家有牽扯。

趙小丫心善,他擔心她遇險,便趁機回京,若趙家妄想欺壓,他不介意送他們一程。

趙小丫壓根不知他回京與自己有關,心中還對趙雪起了殺意,單純的以為真是為了正事返京,興奮的想了一會兒,「如此說來,哥哥可以陪我大半個月。」

看到她的笑臉,他的心一軟。為了等他,她忍受寂寞,而他不過只能停留半個多月,她便已滿足。

「雖然趕了點……」他伸出手模了模她的臉,眼底閃過一抹柔光,「成親吧!」

她的頭發已經干得差不多,正拿著木篦梳理,因為他的話而驚得拉扯下幾根頭發,痛得輕嘶了一聲。

他不悅的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頂,「笨手笨腳。」

她瞪大眼,看著他陰沉下來的臉色,不是她笨手笨腳,而是被他嚇住了,她美麗的眸子泄露幾分不安,「為什麼如此突然?」

他揉著她頭的手頓了一下,冷冷的丟了一句,「我不想看你被別人搶走。」

他說得一臉正經,趙小丫卻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沒好氣的橫了她一眼。

她伸出手將他的手拉下,低垂眼眸,看著手中修長的手指,指骨有力分明,「我何德何能——這世上除了你外,只怕再無人在乎我。」

她的話令周屹天眼底閃過一絲光亮,他並不認為這世上只有他在乎她。

他勾起她的下巴,「你很好。」

「你更好。」趙小丫也直視著他認真的雙眸,「可是你忘了嗎?守孝未滿三年。」

算來侯府的老夫人入土不過年余。

周屹天的唇一抿,才幽幽開口,「你忘了,我與老夫人已經斷了關系。」

趙小丫自然沒忘,只是怕難堵悠悠眾口,「二房……可會趁機鬧事?」

周屹天揉了下她的臉,「他們不會,他們早已不在京城了,不是嗎?」

他的反問令她一靜,果然!二房消聲匿跡與他有關,不然不在京城的他怎會清楚此事?

趙小丫微斂下眼,輕聲問了一句,「如此結果,你可開心?」她沒有明著問,但是周屹天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看著她恬靜的雙眸,周屹天的心總算安定下來,他點頭。

「這就好了。」有些事,他不說她便不問,因為她知道,有些事情讓她知情未必好。

他低下頭,額頭踫了下她。不是他存心隱瞞,而是不願影響了她。

他讓人在老夫人死後依然引誘周仲進出賭坊,欠下大筆外債,又趁著周伯延因不得志而喝得酩酊大醉時,伙同外人蓋了他的手印做保,將他牽扯入局。

直到債主上門才東窗事發,周軍向得知之後,當機立斷賣了宅子,舍棄周仲,帶著柳氏和周伯延連夜離京。

誰知他們的馬車失控摔落山谷,人沒死,但周軍向傷了腰,自此無法站立行走,周伯延則傷了他向來自傲的那張斯文外皮,臉上有一道深疤。

被護著的柳氏除了外傷倒是無事,只是為了救這兩人,花光所有積蓄,又不敢回京,只能往南方去,過得比乞丐還不如。

他本意是等他們離京後再置之死地,馬車失控是意外。

周屹天隱隱覺得這世上或許真有報應一說,如今的結果挺好的。

生不如死,一輩子追求的風光體面,如今求而不得,過得豬狗不如,該是更大的痛楚。

「雖說趕了點,但十日後,正月二十五,是個好日子。」他沒有等她的答案,徑自說道︰「你無須費心,周岳已經提前返京,準備周全。」

趙小丫想起清理得換然一新的侯府,心中一陣激動,腦中卻莫名閃過上輩子死前所見的那一片張燈結彩。

不過她到底什麼都沒說,周屹天不會允許她拒絕,在認識他的那一日起,就已經注定她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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