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勾住了他的頸子。
他彎腰將她抱到了床上,然後跟著躺了下來,她則順勢窩進了他的懷里。
他的手拍著她的後背,「睡吧。」
她搖著頭,趴在他的胸口看他。
他垂眸看她,胸中升起一抹難以自已的感受。
以前顧念她還小,身子弱,同床共枕也無事,但如今不同,而她竟渾然不知。
他伸出手捂住她的眼。
她不解的拉下他的手,「我想看你。」
「別看。」他們還未成親,雖說他視禮教于無物,卻還記得對夏嬤嬤說的話,「等成親……」
她不懂!
「閉上眼。」他的聲音一沉。
她只好不情願的閉上眼,咕噥著說︰「可是我怕你不見。」
「傻瓜。」他將她的頭壓進自己的胸前,「睡了。」
雖說趙小丫精神上不想睡,但身體卻累得沉睡過去。
察覺懷中的人呼吸平穩,周屹天低下頭輕輕吻了她的額頭。
等趙小丫再次睜開眼時,驚訝外頭天色大亮。
此時早過了她平時起來的時辰,但是卻不見杏兒叫醒她。
听到外頭有聲響,她穿上鞋,隨手扯過披風包住自己,跑了出去。
今日沒下雪,但天氣似乎冷了幾分,打開門的瞬間,突如其來的寒氣令她縮了下脖子。
周屹天在小院里練劍,只著白色單衣,一件單薄的黑棉褲,卻還是出了一身汗。
看到趙小丫,他停下舞動的劍,皺起了眉頭。
她對他露出一個笑臉,他回來了,不是她在作夢!
在他出聲斥責前,她縮回屋里,換了身厚實的桃紅色棉襖。
架上盆里的水已涼,她拿來炭爐上熱著的鐵壺,倒了熱水兌好溫度,洗漱好又跑出去,對著周屹天說道︰「等會兒,我馬上就好了。」
周屹天挑眉看著她忙,對她的匆忙不解。
練好劍,他出了一身的汗,將劍交給一旁的周岳,也沒有多大的顧忌,用方才周岳提來的水直接從頭上淋下,冰涼的感受令他呼了舒爽的一口氣。
趙小丫正端著一盆從灶房裝好的溫水走回來,看到他的舉動,微愣了下,那一桶冰水澆下,她看得頭皮都麻了。
周屹天目光看向她,注意到她手上的木盆,瞬間意會她為何一早起來便行色匆匆。
想起在竹樓被她當大少爺伺候的那段時光,他的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他樂了,但是趙小丫卻若有所失,低著頭轉身進屋。
周屹天挑了下眉,這是鬧脾氣?沒想到小丫頭不只外貌改變,脾氣也見長。
他幾個大步進屋,順手將自己的濕衣月兌了。
趙小丫看到一旁已放了套干爽的衣衫,拿給他。
周屹天接過來,隨意的往身上一披,趙小丫伸出手替他理了理衣襟。
他低下頭看著鼓著臉的她,「在漠北沒那麼多講究。」
事實上,他該說自小都沒這麼講究,畢竟又不是女娃子,小時候姥爺無良的把穿著單薄的他丟在雪地里跑,他都活了過來,在大冬日淋桶冰水不單不算事,還覺得舒爽。
之前讓她伺候只是因為享受她為自己忙前忙後,眼中只有他的感覺。
「可是你回家了。」她悶聲說。
听到她略帶委屈的口氣,周屹天忍不住揚了下嘴角,揉了揉她的頭,「知道了。」
趙小丫也知道自己的脾氣來得沒來由,但是若說他享受她為他忙前忙後,她也是喜歡為他做事的感覺。
她不好意思的對他笑了笑,「用膳了嗎?」
他點頭,「你有個好廚娘,學了點你的本事,不過年紀小了點,膽子也不成。」
趙小丫一听便知道他說的是孫冬妍,看著他的神情,不認同的表示,「你肯定沒對她笑。」
他橫了她一眼,正要說話,察覺有人進了院子,他側過身看過去。
杏兒提著裝著早膳的提籃進來,一對上周屹天的目光,心跳快了些許,縱使害怕,卻還是低著頭將早膳給放在桌上。
「奴婢看姑娘已起。」杏兒膽戰心驚的說︰「給姑娘送早膳。」
趙小丫忍著笑意看杏兒連頭都不敢抬,「你下去吧。」
杏兒松了口氣,連忙退了出去。
周屹天面無表情,「這個膽子也不成。」
又不是要上戰場打仗,要膽子做什麼?趙小丫心里這麼想,但識趣的沒說出來。
看著桌上的分量比平時要多,知道杏兒有想到周屹天,趙小丫便道︰「哥哥,再陪我吃點。」
周屹天沒有拒絕,坐了下來。
「你說的廚娘叫冬妍。」她動手給他夾了塊雞蛋卷,「但她不是咱們莊子的奴才,她娘是易香亭的廚娘,我不過是不想看她一個丫頭跟著她娘住在進出復雜的易香亭,所以將她帶進莊子來。她的手藝輪不到我教導,做的味道比我還好。」
周屹天咀嚼的動作一頓,吞下才道︰「沒你好。」
趙小丫不以為然,正要辯駁,但是對上周屹天的眼神,她放棄了,知道這是所謂情人眼中出西施。
就如她,看周屹天是萬般好,也不認為他嚇人。
又如永樂郡主,明明衛元召施展起拳腳不過就是個花花架子,卻足以令她崇拜得無以復加,至今想起還來說上幾句。
不過提到衛元召……
「今天我跟衛大人在易香亭有約。」她的雙眼發著亮光,「他要給我們送銀子。」
周屹天早從與趙小丫的書信往返知道她與衛家的合作。
「說到底,這門生意算是衛大人虧了,賣菜肴雖然賺得不少,暴利卻是酒水,但就如此,他還是得分我七成。」
看她說得眉飛色舞,周屹天的心情極好,「良心不安?」
她搖了搖頭,「當時白紙黑字寫下,我也不算佔他便宜。」她眨著眼看他,「還是你認為我太貪心?」
他搖了搖頭,「我若是你,便會要九成。」
他的理念始終如一,衛元召吃虧無妨,趙小丫別吃虧就好。
趙小丫聞言一笑,安心了。
第十七章 時隔多年的重逢(2)
衛府。
今日休沐的衛元召帶著娘親宋氏來給衛老夫人請安。
早在多年前,衛閣老便以家中人口單純為由,省去了日日請安一事。
對此衛老夫人曾不快好一陣子,只不過她一個鄉下來的老太太,雖說偏了點心,但是對于有出息的長子還是十分看重,兒子開了口,她縱使不快也沒敢反駁,只不過私下只要一尋到錯處,便為難宋氏。
老太太出身不高,手段也用得拙劣,讓人一眼看穿,只不過礙于一個孝字,眾人隱忍,久而久之,也只有衛元召或衛閣老休沐時,衛老夫人才能看到兒媳婦,不然平時還得讓丫鬟去請,宋氏才會出現在跟前。
此刻趙雪端坐在衛老夫人身旁,她到了衛府後,發現宋氏難以親近,反而衛老夫人耳根子軟,便存了心思討好老人家,日日不落的來請安,殷勤得像自個兒才是衛家人似的。
看到宋氏進門,她本要起身,卻被衛老夫人一手按住。
她竟也理所當然的坐在原位,堂而皇之的看著宋氏恭敬的一福,這個角度看來就像是宋氏在跟她請安似的,她的嘴角不由得微揚。
存乎人者,莫良于陣子。衛元召臉上雖帶著淺笑,但眼底沒一絲溫度,對于這位娘親收留的故人之女,他無法親近,縱使相貌極佳,眼底卻時刻閃著算計,終非善人。
扶著宋氏落坐,衛元召沒心思看趙雪這個跳梁小丑,在衛老夫人問話時才輕聲應了幾句。
當問到衛昭同,宋氏明顯有所遲疑。
衛元召喝了口茶,順口說道︰「前幾日爹不是向祖母說了嗎?是爹讓他在屋子里靜靜心。」
衛老夫人眉頭微皺,看向宋氏,「你是怎麼當娘的,怎麼也不勸勸?這是想把人關到什麼時候?我就吃團圓飯時匆匆看他一眼,這都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