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雲竹瀚的爽朗笑容映人眼中,歲寒挑起眉頭問道︰「客人?」他側頭想了想,想不出自己今天是否有約任何人。該死的,連日來為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女人忙昏了頭,連生意都被他冷落在一旁。
「是啊!︰一個頂漂亮的女人,她從中午就來到咱們家,說是要來找你的。看你不在她原本要雜開,爺爺卻說與她說話挺對他老人家胃口的,便把人家留到現在。」竹瀚笑說,打量著大哥的表情。真是難得啊,會有女人上門來找大哥,而且還是個美麗的女人!雖然說是生意上往來的骨董商,但是這總算是一個開始。
對于歲寒這個大哥,竹瀚是滿心的尊敬和崇拜。大哥從小就是最優秀的,雖然嚴肅卻非常關心弟妹。身為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的大哥,歲寒在父母因空難去世的那一天起就扛起大哥與父親的責任。這麼好的大哥,在女人這一方面卻是坎坷到了極點,竹瀚總是不免傷心,埋怨上蒼居然讓大哥受到那次的傷害……
五年前,雲門的凶殺案曾經暄騰一時,雲歲寒的新婚妻手被發現慘死在自家宅邸中,身上有數十通傷口,據法醫判斷都是由長柄利器所傷,如刀或劍一類的兵器。巧的是雲氏的宅邸中收藏著數十柄的古劍,一時之間,所有人都言之鑿鑿的指稱雲歲寒殺妻,畢竟那一晚他也是全身血跡斑斑的昏迷在屋外,臉上還多了一遭深而長的傷痕,清醒後根本無法清楚說明當晚的情形。雖然之後竹瀚的二哥,也就是雲家排行老二的雲松濤,傾盡自己律師事務所旗下所有律師的力量,讓大哥雲歲寒無罪開釋,但是他「骨董早的藍胡子」之稱仍然不脛而走。數年來,雲歲寒身邊沒有女人的蹤影,或許是因為他冷冰冰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度,也或許是因為他臉上那道猙獰的傷痕,嚇退了想接近他的女人。
竹瀚一邊替大哥著急,一邊祈禱上蒼開開眼,希望有一個勇敢而識貨的女人能出現,免得雲家大少女乃女乃的位子一直空在那里。
終于,今天總算有個女人找上門來了,別的不提,光是她有膽子上雲門來找大哥這一項,竹瀚就想刻個「勇氣十足」的匾額頒給她。
「爺爺到台北來了?」歲寒皺起眉頭,有些詫異的問︰「怎麼,他又和女乃女乃吵架了?」
竹瀚彷佛習慣似的聳聳肩。「好象是吧!今早凌晨四點他打電話來,說他人在桃園中正機場,要我去接他,回來的路上他氣呼呼的,一句話都不說。也不知道他們這一次是閃電戰還是持久戰。」
歲寒的祖父母十年前移民瑞士養老,偏偏這一對夫妻不好好享清福,一年非大吵幾次不可,每次吵架,其中有一個一定回台灣的雲門打擾這些孫兒,過不了多久,不是台灣的這一個受不了寂寞偷偷溜回去,就是另一個也千里過這的追來,這封老夫老妻是典型的愈吵感情愈好。竹瀚就曾經大嘆,祖父母根本是拿吵架來當休閑活動,增進感情嘛!
「她有報上名號嗎?」歲寒問。
竹瀚側頭想了一下,最後終于放棄的搖頭。「我只記得地很漂亮。」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承認。從這個女人一進門說要找大哥開始,竹瀚就高興的在腦海里勾勒美好的前景,這麼漂亮的女子和大哥站在一起一定很登對,以後他的佷子、佷女一定個個漂亮可愛得像天使……
他愈想愈遠,愈想愈高興,根本沒有想到要詢問這個女人的身分。也有可能她曾經說過,而他的腦袋正忙著替未來佷子、佷女取名字,所以壓根兒沒听進耳朵里。
「你讓陌生人進入雲門,還讓爺爺留下她吃飯,卻連她是誰,叫啥名字都不知道?」
歲寒一臉不可思議,聲調沒有任何的改變,不過眼楮已經微微瞇起。
竹瀚如道那是大哥發怒的征兆,連忙後退數步,臉上依舊漾著爽朗的笑容。「那個女人說她認識你啊!她還拿出一張帖子,爺爺看了挺高興的,說什麼大家都是熟人;而且我也曾經在你桌上看過那張帖子,我想應該沒問題才對。」
與弟弟對望,歲寒就像是看到年輕許多的自己,雲家男人的外貌就像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只是在氣質方面有很大的差異。歲寒嚴肅而令人難以親近;二弟竹瀚則是開朗得有如陽光之子,從來不懂得掩飾情緒,率性而真實;大弟松清比歲寒多了一份溫文儒雅,但在溫文的氣質掩飾之下,他甚至比歲寒更加致命,許多在法庭上與他對陣過的敵手要花上很多的時間及很慘痛的代價之後,才能深刻的了解這一點。
雲家的男人如出一徹的高大俊挺,飛揚的濃眉之下是一雙深邃的鷹眼,挺直的鼻梁如同歐洲貴族,這種出色的外表令女人們趨之若鶩,除了歲寒的冰冷氣質令女人們敬而遠之外,竹瀚與松濤身旁的美女不曾間斷過。
竹瀚一邊思考著,一邊跟著大哥走向內室。
「你確定那個女人是我們的客戶?」
「她不是這樣說的。」竹瀚頓了一下。「她說我們是她的客戶,今天特地上門是想問你一些問題。」
某種思緒快速的閃過歲寒的腦中。有可能嗎?會是那個女人嗎?他心里一陣悸動,連他自己都不清楚悸動的原因。
不可能啊!他已經把話說得如此明白,按照常人的反應,她應該早已經嚇得躲到天涯海角去了。難道她真的不把他的威脅放在眼里,不但繼續追查,還敢大搖大擺的上他的地盤來找他?
真的會是她嗎?
推開內室的門,歲寒步伐堅定的走入室內。偌大的客廳之中笑語不停,其中有歲寒熟悉的聲音,蒼老而有力,他認出那是祖父的聲音。而另一個聲音嬌脆甜美,他雖然只有些許的記憶,卻絕對不會錯認。
客廳的石桌上擺著「魅惑人間」的名帖。
兩個談笑中的人察覺有人進來,驀地頓住。雲老爺面對著他,高興的向歲寒打招呼;而背對他的那個嬌軀有片刻的僵硬,遲遲沒有轉過頭來。
趁著她沒有回頭的半晌,歲寒放肆自己的目光在她的背影上游走。縴細的骨架配上優美的曲線,他在心中暗暗贊賞著,這個女人的確有當模特兒的資格。
披散在香肩上的發絲因為她的回頭而微微飄動,一雙清澈的大眼毫無恐懼的迎視他。
是不是他的錯覺?歲寒彷佛在她眼中看到一絲挑釁。
帶著些許的笑意,嬡憐開口說道︰「讓客人久等,這恐怕不是雲門的待客之道吧?」
第四章
丙然是胡嬡憐。
歲寒的臉上沒有表情,與其說是處于憤怒之中,倒不如說是因為過于意外而全身僵硬。
他直勾勾的瞪著胡嬡憐。胡嬡憐一如他記憶中那般令人驚艷,眼眸中比宴會那一日多了一些若有所思,穿著高雅俏麗的連身裙裝,仍奮是清爽的淺綠色,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可口沁涼的水果,誘人都也隱含著酸澀。
「沒有經過主人的邀請就擅自闖入,我想這也不是‘魅惑人間’的處事之道。」許久之後,歲寒緩緩的開口,還是一貫冷冰冰的語氣。
坐在沙發上的嬡憐聳聳肩,彷佛對于他的嘲弄不以為意。她淺淺一笑,看了一眼桌上那張代表「魅惑人間」的帖子。「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前兩位負責人不也是從來以行事率性而聞名的嗎?」
「率性過了頭,就是令人無法忍受的無知莽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