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妃是財迷(下) 第6頁

站在晁寂身後的兩大親衛沒敢進去,眼巴巴地看著晁寂走向那孩子。

原來這位好看的叔叔會說話,不是妖怪。大王自我安慰的挺了挺小胸脯,道︰「我娘說,問人家名字以前要先告訴別人你自己叫什麼,這是禮貌。」

「你娘?」他重復,帶著連他都不知道的笨拙。

「嗯。」

晁寂的眼神有了一點光,展現出少有的耐性,「我姓晁,單一個寂字,你呢?」

他心里有股自己也不明白的感覺,他得用力的壓抑住,才能不去踫觸大王那只泛著健康顏色但還稱不上白胖的小手。

大王微微抬高了頭,很是自得的模樣,神情可愛得誰都想擰他一把。

「我小名叫大王,大名叫虞宇,是項羽手下猛將虞子期的那個虞,我娘平時叫我大王,有時叫我王王,要是不高興的時候就叫我虞宇了。」

聞言,晁寂露出會心一笑,不過……虞?

他繼續問︰「听說你還有個弟弟?」

「你是誰啊,為什麼問我?我認識你嗎?」見哥哥沒回來,按捺不住的樂樂也出來了。

晁寂的雙眼瞠大,就連守在門口沒敢靠近的有膽、有謀也濕了眼眶。

「你還罵我瘋了!」有膽抱怨道。

有謀拍拍他的背,「兄弟,你這回干得好!」

有膽哼了聲,嘴角卻翹了起來,王爺有兩個兒子了,還和他同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

就算還沒有見到王妃,可外人一看這兩個小孩,也能明白他們有著血緣關系。

「你們的娘呢?」晁寂沒敢把兩個孩子摟進懷里,眼楮直往屋子里望,他心里始終惦記的,是人家的娘親。

「你找我娘做什麼?」小兄弟一提及娘親表情就變了,眼里全是戒備,就像只小刺帽。

晁寂起身,轉向跟過來的有膽吩咐道︰「去鎮上客棧訂兩間上房,要最好的。」

有膽應了聲是,「爺是準備要在這里住下了嗎?」

「多話!」

「小的多話!」有膽輕輕據了自己的耳刮子,忽然發現他好像沒那麼怕王爺了,是因為不用被殺、被剛了嗎?

兩個孩子一個接一個出去卻都沒回來,蘊月光尋了出來,目光和晁寂踫了個正著。

晁寂怔住了,這個人是她嗎?那麼縴細,好像風吹就會倒,又憔悴得沒法用人比黃花來形容,臉色不如以前的白皙,還帶著微微的蠟黃,眼下也有青痕,那雙手透明得好像能看見膚下細細的筋路。

只見蘊月光穿著一件雪青色的交領粗布夾衫,外頭搭了件碎花襖子,烏黑的秀發簡單的挽了個髻,用一支木釵別著,其他什麼都沒有,盡管只是布衣荊釵,可那姿態模樣仍是他以前認識的那個女人……他日思夜寐,心心念念的月兒。

雖說今年冷得早,可還未真正入冬她就已經穿上夾襖和大襖,要是再凍得厲害些,她會不會就撐不住了?

小兄弟一見娘親出現,齊齊跑過去扶著她的手。

晁寂蹙起他修長入鬢的眉毛,不只因為她這陌生的模樣,她看見他的眼神里也沒半分熟識,就好像看見一個陌生人一樣。

蘊月光輕輕把手按在大王小小的肩上,替樂樂把掉到眼前的頭發給抿到耳後,然後抬眼,面色一絲波瀾都沒有,輕聲道︰「這位公子可是有事?」

晁寂強壓下心頭的痴意和洶涌的波動,看著那兩個小家伙,看看蘊月光,只覺鼻頭一酸,輕喚了聲,「月兒。」

月兒二字月兌口時,多年積壓在心里的情感也洶涌而出,他只想一把將她擁進懷里訴說快要成疾的多年相思。

至于小兒子,他遲早會知道他的大名叫什麼,不急。

蘊月光听見聲音,看了他一眼,只見一個眉目疏朗、寬肩細腰、輪廓如刀鑿般鋒利分明,五官無一不精致的男子,多一分太過女氣,少一分則顯粗獺,舉手投足間帶著清貴。

他目不轉楮地瞅著她,眉眼深沉,深邃黑漆的眸里倒映出她的身形。

那雙眼太好看,見他著晶瑩淚光,蘊月光覺得自己心上某處好像微微抽痛了一下,卻不知道是為什麼。

「想必公子是認錯人了,我不是您口中的月兒姑娘,我姓虞,叫虞夏書。」

「不,你應該姓蘊,蘊月光。」晁寂略帶委屈地看著她,她怎麼會不記得他了呢?

然而看她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假裝出來的,她的眼楮太清澈,沒一絲撒謊的痕跡,這個女人是真的不記得他了。

「公子要是沒事就請自便。」說著,她作勢要關門送客。

「月兒……」他的聲音含著一種令人心酸的痛苦,「我找了你三年,你卻不記得我了,為什麼?」

那些個日日夜夜,除了鐫心銘骨的相思還是相思,要不是心里仍舊堅信著能把她找回來,在那樣的輪回里,他有時都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他眼巴巴看著自己的樣子,讓蘊月光的心又是一窒,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能讓一個男人痴心不悔地尋覓了她三年?

蘊月光還在恍惚中,就見晁寂長臂一伸,輕飄飄的把他刻骨銘心的姑娘拉進懷里,不由分說的就親了下來,動作行雲流水,讓她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唇上霸道的吸吮讓蘊月光徹底呆住了,但愣住的人不只有她,有膽、有謀兩兄弟也傻在一旁,可好在他們反應迅速,一人一個掩住了大王和樂樂的眼楮。

兒童不宜,大大的不宜啊!然後就想奪門而出。

他們的動作讓蘊月光猛然驚醒過來,她一把推開晁寂沖上前去,試圖阻攔兩個想把她兒子帶走的男人。

有膽、有謀只是想把孩子帶開,沒有真要搶孩子的意思,一見她沖過來,飛快地看了一眼晁寂,然後恭敬的把孩子交回她手上。

孩子雖小,但也三歲大了,蘊月光這破爛身子哪里有辦法一下抱住兩個孩子,她吃力的抱著樂樂,當另外一只手也想把大王抱回來時,太過沉重的負荷讓她往後倒退好幾步。

眼看就要跌跤了,可預想中的踫撞沒有如蘊月光的預測出現,她發現自己和兩個孩子都被一雙強壯結實的臂膀圈在一起。

頓時間,四周安靜得彷佛連空氣都要凝結成霜。

好心辦了壞事的親衛再不知道這里不是自己該待的地方,那這些年也白看主子臉色了,兩人一左一右出了門,還極其順手地把門給攏上。

「娘……」兩個孩子一臉驚恐地緊緊抱住蘊月光。

蘊月光嗔怒地瞪著晁寂,一邊溫柔地安撫著孩子的背,「你的手下嚇到我的孩子了。」

這一眼看在晁寂眼中,他難得的笑了,「我御下不嚴,請娘子原諒則個。」

油腔滑調的登徒子!他根本是巴不得那兩人能把孩子帶走,自己才能為所欲為。

思及此,她想也沒想舉腳便往晁寂的小腿踹去。

晁寂被踹了,可他一點都不生氣,對著她那張有些瘦到月兌形的臉,嗅著她身上干淨的皂角味,他一點都不想讓她離開,由著她狠踹了自己一腳。

「你放開我娘!」大王一回過神來,雖然知道方才是這個男人護住了他和娘親,但是對他一出現就啃咬娘親的嘴這件事,他很不能釋懷,伸出的爪子咚咚咚的捶打著晁寂的肩膀。

「放我們下來!」樂樂也有樣學樣,開始捶打著晁寂的另外一邊肩膀。

晁寂苦笑,從蘊月光手中抱過大王,把他放到長凳上,確定他坐得安穩了,又把樂樂也抱過來,和他哥哥一並坐著。

看著這對雙生子,他忍不住手癢,兩掌各自模了他們的頭一通,狹長的鳳眸眼角似乎沾染上了奇異的紅。

兩個孩子都蒙了,那是一種極其新鮮的經驗。

蘊月光從最初的驚駭到僵硬,又看到他對兩個孩子的態度,再見到他的眸色,一時間很難決斷是要把人打出去還是怎樣……

晁寂深吸了幾口氣,平緩情緒後道︰「月兒,我能否跟你談談?」見她沒反應,他索性一股腦地對她說出自己的來歷,「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的夫人,你叫蘊月光,我叫晁寂,三年前你去雍州的崇真寺上香,卻被我的政敵逼得掉下懸崖,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沒能找到你,幸好老天可憐我一片赤誠,終于讓我們一家人團聚了,月兒,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我是阿寂啊。」

阿寂……

第十三章  找到妻兒了(2)

「你說的我一個字都不信。」她的心不是沒有波瀾,但是要她立刻相信這樣的片面之詞,感情和理智上她都沒法接受。

蘊月光不耐久站,她坐下來把孩子們拉到跟前,「娘和這位大爺有話要說,你和弟弟先去牛大娘家,一會兒娘再去接你們。」

「我不走,他要是再對娘動手動腳怎麼辦?」大王是娘控,從他懂事的那天起,保護娘親就是他賦予自己的重大責任。

「娘,他是我們的爹嗎?」樂樂咬著手指突然問道。

大王看了弟弟一眼,眼里有著震驚,他顯然沒往這上頭想。

蘊月光歉然一笑,「娘還不知道,我得確定他是不是你們的爹,所以王王和樂樂給娘一點時間,讓娘把事情理清楚了,可好?」

大王听他女乃女乃提過一嘴,說他娘最初是在河溝里給爺爺撿到,帶回家治病的,那時候他們還在娘的肚子里,還說連娘都不知道自己有了孩子。

他年紀雖小,卻也知道他娘和牛牛的娘是不一樣的,娘親忘了很多事,尤其是爹爹的事,總是一問三不知,被他們問煩了甚至會說爹死了。

大王如小大人般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我會帶好弟弟,娘放心。」又看了晁寂一眼,「你要是敢欺負我娘,我會跟你拼命的!」

蘊月光听了又是感動又是難過,她居然還要一個孩子來保護她。

晁寂伸出三根指頭,對天發誓,「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話,我這一生只會疼她、愛她、照顧她,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給她,誰敢欺負她,不用你出手,我就會先收拾他。」

大王也很男子漢的點了頭,慎重其事地牽了弟弟的手出門去。

晁寂也不會想到自己這番話在大王的心里投下什麼樣的波瀾,他嘴上沒說,心里是希望這個像天那麼高大的男人能是他的爹的。

蘊月光把這一切收進眼里,孩子的心里應該十分渴望有個像城牆般雄偉的父親吧?

「月兒,你就算不想承認我,可那兩個孩子和我不像嗎?可以說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你心里沒有數嗎?」

人和人的面貌也許會有些相似,但是像到一個模子印出來,別說父子還打了照面,小孩子是小,可心里會不知道嗎?會不震撼嗎?這不是她矢口不認就能抹過去的事。

蘊月光的手指卷著麻花,低頭不語,她覺得自己的腦子都快要不夠轉了,人家都說孩子不能偷生,可她偷生了,但沒人告訴她,當親爹找上門來的時候該怎麼辦?

「你到底是什麼人?」蘊月光又把話題轉到這上面。

晁寂知道,他要是不說清楚的話,她絕不會相信自己,于是他把自己如何來就藩,如何和徐凌雲杠上和盤托出——

「他是一顆毒瘤,我要在自己的封地立足就不能允許這樣的人存在,但我從沒想過他會把手伸到我的後院,買通趙蘭芝,也就是我的側妃,把你騙到崇真寺,他們想利用你來威脅我,可是你寧死不屈,跳下了萬丈懸崖……」

有更多的支離破碎畫面閃過她的腦中,她不受控制的往下墜落,然後有道身影義無反顧的跟著飛撲下來,他想救她……可當她努力想看清楚那畫面時,腦海里又是一片空白了。

她抱著頭,為什麼會想起這樣的畫面?她明明是個精怪,唯一的記憶就是天象異變時的渾沌和扭曲,可這個人把前因後果告訴了她,每一樣都餃接得上。

晁寂沒有放過她臉上的任何神色,「所以你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從懸崖上掉下來的?」

「義父說,我可能是被崖下的激流給沖進了黑水河,又順著河勢往下漂,流到了石灘上,幸好那日我義父心血來潮去兜魚,要不然我大概就無聲無息的讓老天爺收回去了。」

她說得輕描淡寫,可晁寂哪能不知道其中的驚險,更何況那時候的她身上還帶著傷,只是都過了三年,難道那傷到現在都還沒治好?

「你的身子……」他的心懸了起來。毫無血色的唇,虛弱如蒲柳的身子,不用模都感覺得出來只剩下皮包骨,更何況,他剛剛才模過,她比一片羽毛還要輕。

「就女人家的毛病,氣血虛。」她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就好,也無意向晁寂賣慘。

這身子被折騰過了頭,需要長期吃補藥調養,穆家目前看著家境還可以,吃穿都應付得上,但那些貴死人的人參靈芝燕窩,她實在吃不起,就算吃了,只一帖兩帖的也無濟于事。

她的身子就是一個無底洞,往里面填什麼都沒有用。

老實說她也想過自己這身板能不能挨到宇兒和宙兒長大成人?午夜夢回,每每一想到心就慌,心越慌越徹夜不能眠,睡不好覺,本來就談不上好的身子也就更差了。

「可看了大夫?」晁寂從她的眼里看得出來她沒有說實話,一個勁的回避他,這女人不知道她一說謊就會抿嘴嗎?

他與她之間因為幾年的隔閔再無法坦然了嗎?還是有什麼讓她不安了,就因為她不記得和自己的過去?

晁寂蹙著眉,膠著的情況叫人無比心焦,這時穆嬸和穆叔回來了,兩人喜上眉梢,連頭發絲也帶著喜氣。

攤子的生意蒸蒸日上,大部分還是回頭客,穆叔按照蘊月光的意思,把面塑蛋糕的價錢往上提了提,以價制量,沒想到還是供不應求,不到兩個時辰就把蛋糕都搶光了。

穆家夫妻又喜又愁,高興的當然是產品受人歡迎,這手藝還是獨家的,別人想學還學不來,愁的卻是他只有一雙手,哪里應付得來那麼多生意?

「欸,家里有客人……」穆嬸不知道今天家里可是來了好幾撥人,一看是個大男人就數落起蘊月光,「你這孩子也真是的,家里多了個大男人也不讓你牛嬸過來陪著,這要是落入人家的嘴,那話可難听了。」

穆叔拉了她一把,他半輩子都在這鎮上打轉,眼界雖然不高,可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就拿那男人一身的衣著來說,看似簡單,可束發的玉冠是塊雪白的玉,衣服布料里的暗紋和條帶的玉佩,這是平常人家穿得上的?就連開綢緞莊的韓家也沒那底氣。

穆熔卻把手扯回來,不同意地看了他一眼,就因為男人看著不尋常,男女大防才更要遵守,要讓人看輕了去,書兒的名聲豈不是要壞光了?

蘊月光率先站了起來,「我先跟爹娘介紹一下,他說他可能是宇兒、宙兒的爹,也就是女兒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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