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坐在書房里的寧願,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
他終于知道自己為何而哭,也知道痛在何處了!
可是,已經太遲了。
◆◇◆
第二天,寧願實在沒有心情與體力上班,只好請假。
在床上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原本昏沉沉的他,端著一杯溫牛女乃坐在飯廳,望著許心和商予津曾經存在過的廚房,心情益發沉重。他知道昨天是他不該,許心並沒有錯,他僅是關心他而已。喪事以來,他只顧著自己傷心,卻忘了許心十年多沒跟他見過面,一下子失去雙親,生活頓時無依,心情會有起伏也屬正常;可他卻完全沒想到許心的心情,一徑地煩惱著自身的事,甚至將脾氣發泄在許心和許朵的遺物上,許心一直和母親相依為命,會對他的舉動暴怒並不難理解。
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
如果他早一點接受商予津,或者那天他別想太多,就拉著他的手,哭著要他別走,或許商予津就不會離開他了。
商予津不是曾說自己是他的忠犬嗎?他不是說獨獨愛他一人,舍不得他受半點委屈嗎?為什他都這難過了,他卻沒來救他呢?如果他真的來了,以後就隨便他舌忝哪里就舌忝哪里吧!他,認了。
「如果,我哭著求你別走,你會留下來嗎?」對著手中微冷的牛女乃,寧願露出溫柔而淒苦的笑容。
「不可能的吧!商予津下定決心,他一向堅持,他說要走,該任是誰都留不住的。是我對不起你。」說著,一滴微咸液體落入杯中,漾起一圈漣漪又消失。
空氣里,彌漫著寂寞悲傷的味道。
可是,日子還是要繼續過下去啊!
拭干眼淚後,寧願細數好該帶的東西,到一家商予津曾帶他去過的餐廳用餐。餐廳是采包廂制,隱密性很高,听說很多富商、明星、名人常來此用餐。
菜色和味道都沒變,但或者是少了相伴的人,總覺得所有的菜都有一點點苦澀味道,寧願這才發現他又哭了,他第一次發現自己這愛哭。
「哭又能怎樣,他也不會回來。」他邊拭去淚痕,邊自嘲道。
「其實他走了,對他比較好。他家有錢,算是名門之後,他長得不錯,個性也很溫柔體貼,如果他不跟在我身邊,應該能娶到更好的人。離開我,也就不會再被我刺傷了。」說到最後,寧願還是無法說服自己,淚落得更凶了。
好不容易將菜混著淚水一並吃光,付了帳,寧願在洗手間停留許久,對著洗手間的鏡子檢視自己的臉龐。
他不易留痕的面龐上,除了鼻頭略紅外,其余和平常並無異樣。
寧願對著鏡子練習了幾次,準備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再到公司上下午的班。
最後一次的練習後,寧願微卷地閉上雙眸,深深呼吸後,準備頂著這虛假的表情度過一個下午。
「寧願!」
驀地,寧願身後有個聲音如變魔術般響起,聲音里帶著一點點遲疑和更多久違的溫柔。
「你來這吃飯啊?」沒料到會在這兒看見寧願,商予津對著寧願縴瘦依舊的背影顯得手足無措。
「嗯!好久不見。」寧願轉過身,面容上驚喜乍現,霎時又想起他們已經分開了,笑容頓時僅止,換成他練習了許久後的虛假笑靨。「你、你是一個人來還是……」商予津期期艾艾地問。
商予津尚未做好見寧願的準備,面對他思慕已久的人,又想到之前欺騙寧願的事,想到這陣子寧願的生活可能被他搞得一團亂,他就覺得對不起他。
「一個人偶爾想放松一下,上午請了假,現在要回去上班。」寧願虛假笑容下,感覺到眼眶又開始泛起霧氣。
听到這句話,商予津腦袋一陣暈眩。偶爾放松一下?這是不會照顧自己的寧願會說的話嗎?怎他離開之後,他開始懂得在忙碌之余放松一下,善待自己了?那他離開就一點意義也沒有了!寧願根本不曾發現沒有他的日子很難過,更不會發現自己不能沒有他。「你看起來……好象不太好。」仔細一看,商予津終于找到一點寧願過得不好的痕跡,他對著寧願微紅的鼻頭,猜測他可能感冒了。察覺這點,他心中一陣欣慰,看!沒他在身邊,他果然感冒了吧!
「沒什,我咋天有點感冒,今天睡得夠久了,已經好些了。」寧願還是笑著,佯裝無恙。
「記得加件外套。」商予津關切地叮囑,他記得寧願常嫌外套重而不帶。
「我有啊!」寧願向後一比,指指牆上的深色大衣。
見狀,商予津不敢置信的微啟唇。
「那、那你記得去看醫生哦!」商予津語帶哭音地道。
他怎覺得寧願沒有他在身邊,好象過得更好了?
嗚!不要啦!這樣他離開不但一點意義也沒有,日後還很難回到寧願身邊,嗚!他是在自掘墓穴?
「我昨天去看了。」寧願用平和的語氣說著謊話,淚水在他用力又用力的睜大眼後,終于給逼了回去。
「是、是嗎?」商予津的聲音和人都開始顫抖。
段靖磊教他的離開策略,為什沒讓寧願發現他的重要?卻讓他發現寧願有他沒他都無所謂!嗚!討厭啦!他不要這種結果!
「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寧願害怕眼淚又再泛濫,急忙道別後離去。
商予津則呆愣地揮手跟寧願道別,整個人被他平和的笑容所震懾,久久不能恢復。
第十章
直到寧願已然走遠,空氣里屬于寧願的氣息也逐漸消失,商予津才渾身發抖地大叫!「段靖磊!段野狼!段惡狼!段死人!姓段的!你給我滾出來,不要假裝你不在里面!」
在商予津狂吼後,最里面的一間廁所悄悄的打開,露出一張美麗無匹、並帶著尷尬笑容的臉,他是進廁所里整理衣服的,就是因為弄得太久才引商予津來找人;若非如此,他絕不會遇上寧願。
「請問有事嗎?」衣著整齊的段靖磊笑得非常討好。
「你不是說我對寧願來說像空氣,人沒有空氣是不能活的嗎?如果不是你說了這種話,我是絕對不會離開寧願的,現在該怎辦?他沒有我還是活得好好的……不!沒有了我,他好象活得更好了。」商予津頓時陷入歇斯底里狀態。
「是嗎?這話真的是我說的啊!」段靖磊裝傻道。
他也知道商予津在寧願身上下了多少工夫,現下全都毀于一旦;這個責任,他怎樣都不敢擔負啊!
「怎辦,該怎辦才好?」商予津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看來,這個方法行不通。」段靖磊小小聲的說給自己听,對于商予津的責任問題,他已拋諸腦後。
「嗚!我根本沒有想要離開他的啊!嗚!」商予津在洗手間里跳來跳,表情比神靈附身的扎童還失神。
「是啊!要是那家伙反而覺得他自由了,就換我日子難過了,嗯!抓得緊緊的才是上策,不然像他這個樣子,真是夠倒霉的了。」段靖磊繼續以優閑的口氣說著自己的事情,反正商予津的事,他也沒法子了。
「段靖磊,你說!到底該怎辦?」商予津忽而听到段靖磊的話,怒喝道。
「我還能怎辦?」段靖磊兩手一攤,莫可奈何。
「嗚!我果然是誤交匪類。」商予津繼續呼天搶地。
「你知道就好。」段靖磊細聲響應後,輕手輕腳地鎖上廁所的門,害怕有只大型狗會沖進來行凶。
商予津怒瞪了關閉的門一眼,哭哭啼啼地朝著寧願離去的方向走去;雖然他真的很生氣,可是被寧願拋棄的沮喪大于一切感覺。段靖磊……算了,懶得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