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再睡,快給我起來。」慕南琦拾起女兒的耳朵。「下午你得和司空府的二少爺相親,現在立刻下床好好梳洗一番。」
—听相親兩字,相思彈了起來,圓眼大睜,睡意全消。
「什麼?!」
「你下午要去相親。」慕南琦再說—次。
相思長哀一聲。「人家不要啦!」
「男大當婚……」
「女大當嫁是不?」相思搶白,這些話她已听得都可以倒背如流,耳朵都快長繭了。
慕南琦抿嘴一笑。「沒錯,你都自個兒說了,為娘還能說什麼呢?我女兒大啦,喊著該嫁人啦。」
「娘,你好詐!」相思矯嗔著再倒回床鋪,將頭鑽到棉被里,蒙住。「我才不要去相什麼鬼親。」她的聲音由被里悶悶的傳出。
.「我曾听你爹說過,司空家的二公子司空譽品相端正,一表人才,許多王官貴族都想把自家末出閣的閨女許予他呢,嫁,不嫁等見了對方再說也不遲。」慕南琦好言相勸。
「不見、不見!要見你們自己去見,要嫁也你們自己去嫁!」相思任性的嚷著拒絕。
「紅豆乖,听娘的話快起來。」
「不起來!說什麼也不起來!」
慕南琦不禁火了。「雲相思,馬上給我起來,听到沒?」
「我才不要!」相思越鑽越里面,最後整個身子又全縮回被窩里」要她去相親?門都沒有!「你這丫頭,看來真把你給慣壞了」慕南琦生氣的扯下棉被。
相思不客氣的又搶回,母女倆就這樣孩子氣地將被子扯過來搶過去,直到雲侵羅出現。
「紅豆還沒起床嗎?」他冷聲問「相公,瞧瞧你女兒什麼德行。」慕南琦沒好氣的告狀。
雲侵羅柔情萬千地凝睇嬌美如昔的妻子。「也是你的女兒,我們的女兒。」
「爹。」相思這才肯下床,撒嬌的抱住案親。「女兒不要嫁人,永遠留在你身邊承歡膝下,你說好不?」
「別氣死我們就萬幸了,還承歡膝下。」慕南琦輕白女兒—眼。
相思朝母親吐了吐舌頭,做個淘氣鬼臉。「娘,氣不死,你只會越氣越長命,越氣越青春美麗。」
慕南琦被她逗得笑出來,愛憐的擰擰她的粉頰。「我怎會生出你這樣一個小表靈精,就出這張又甜又滑利的嘴,讓人不知該疼你還是罵你。」
相思轉而擁抱母親。「我知道娘最疼紅豆了,你舍得紅豆嫁出去嗎?舍不得吧,對不對?」
「就算舍不得,也要舍得。」雲侵羅說。「你都已經十八歲了,別老像個孩子一樣無理取鬧。」
「爹。女兒才沒無理取鬧呢。」相思—臉無辜。
「什麼都別說了,快去梳洗用膳,待會兒我們就得出門了。」
「爹,女兒不要嘛。」相思不依。
「快去。」他不容置疑的命令道。
他深愛他的妻子和女兒,重視她們勝過自己的性命,不過他還是下了不可違抗的命令一一要相思前去相親。
「相親?!」
司空譽不敢置信的看著父母,一時間還以為是自己听錯,原想—回家便倒頭大睡,可這堪稱青天霹靂的兩字,卻將他的瞌睡蟲全趕跑了。
別說笑了,他才不要去相什麼鬼親!「父親、母親,孩兒年歲尚輕,且只是個五品小闢,還不適宜成家立室廠」司空譽推諉,表間恭敬如從,不使心里真正的想法泄露分毫。
在人前,他永遠示以隨和客氣、溫謙守禮,另—個狂傲的自我不會表現在外。
「你今年已經二十五歲,想當年為父二十歲時,就娶你十五歲的母親。」司空禹反駁。「況且近日宮廷人事將有所變動,傳言你是內定的升遷人選之一,前途似錦,一片光明。」
司空譽聞言,差點申吟出聲,他想棄官都來不及了還升官?記得數年官職期間,他不僅常省假,還常邊做事邊打瞌睡,這樣還升他的官?有沒有搞錯?雖出身官場世家,但他根本不想當官,打從娘胎出來後,他就抱定主意,將光耀門楣的重責大任全交給大哥司空磊,他才懶得勞心勞力。
五年前他是被強押著赴考,才勉強中個一甲探花,宣召應職,成天打混模魚混日子。
「譽兒,我見過雲家小姐,是個相當標致的美人兒,論家世才貌都與咱們司空府門當戶對,甚且高咱們一等,佳人難尋,應當把握才是。」司空夫人幫腔道。
母親的話今司空譽更想—逃了之,對于那些所謂的人家閨秀他實在倒盡胃口,光想到要與滿嘴三從四德的女人相處,就覺得恐怖。
在他眼中,她們一個個不是矯揉造作得要命,就是認命認份得令他頭皮發麻,比起來,煙花女子不裝模作樣的媚態還可愛許多。
提到煙花女子,他想起已有一段時間末去襲紅那兒,也許該找個時間去拜訪她才是。
「譽兒,你听到了沒?」司空禹問不發一言的兒子。
「孩兒听到了」司空譽不反抗,心想反正只是相親,等見面之後再隨便找個借口回絕掉不就得了。」
單身多好,再加上—個不欲人知的秘密興趣,他才不願被婚姻綁住手腳。
當日下午,雲府和司空府依約前往指定的相親地點,即王堅的府第。
王府後院的亭子里,早已準備好相親所需之物,亭中石桌上置有各類瓜果及點心各四盤,代表男方的左邊設酒四杯,代表女方的右邊設酒兩杯,隱喻「男尊女卑」之意。
兩邊皆擺有綢緞兩匹,用做拒絕對方時,贈予對方的「壓驚」禮。
唯一不同的是,在女方的綢緞旁多了一支鳳替,當女方中意時,即拿鳳替插頭,默示同意。
吉時一到,居中媒的王堅夫婦敦請雙方晤面,兩方家長便帶著子女入亭。
由于此乃以私人聚會名義為由的非正式相親,因此並無媒婆在場,僅以王堅夫婦做為主導人。三方在朝任官多年,均為熟識,熱絡的相互寒喧,然後將相親的兩個主人翁推到桌前坐下,隔著石桌相對。
不情不願的相思皺著俏臉,低垂眼臉,正眼不瞧坐在對面的人,不明白其中緣由的人看來,低著頭半聲不吭的她,就像個害羞內向的黃花閨女。
同樣不情不願的司空譽,則以平時裝出來的恭謹有禮,忙與旁人談話,也沒正眼瞧她。
然好奇心極重的相思偷偷瞄了瞄他,想看看他長得是圓是扁,也好找個「其貌不揚,有礙觀者身心康健。」的理由拒絕。
恰巧,司空譽也在此時瞄了過來,照面的霎時,兩人皆梢感意外。
相思原想他若非臃腫痴肥,即瘦弱不堪,可如今一瞧他卻是個相貌端正、風采儒雅的男子,臉色雖略顯蒼白,但不減其俊逸卓爾。
而司空譽原希望可以「面形奇丑,遇者莫不退避三舍。」
來推辭,然而誰知她確如母親所言,是個嬌滴滴的絕色佳麗,身姿婢婷,眉目如畫。
兩人望定對方,一時轉不開眼,總覺對方有那麼一絲絲的面善,但又說不出在哪見過。
「咳!」王堅見兩人百襯彼此,輕咳一聲喚回他們的心神。
相思忙垂下眼,司空譽亦趕緊別開視線,皆像是偷吃糖被
抓到的孩子。
雙方父母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們多想促成這對金童玉女,了卻心頭上的一樁事。
聊著,王堅拿出一正方盒子。「今日大家難得齊聚一堂,你們且瞧瞧我這寶物。」他將盒子遞與大家看炫耀著。
相思和司空譽的目光立即被王堅手上的盒子吸引過去,但是盒子八面皆以井字畫分成等份九小榜,格上刻有不同文字及梅、菊、竹、蘭等圖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