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殼娘子 第23頁

武聿擎表情忽青忽白,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處理被抓包這種事。以往沒人制得住他,什麼都他說了算,如今來了一個克星,簡直讓他無所適從。

突然,他想到了一個解決目前尷尬的方法,這也是他最近才發現的一個很有效的法子。

和她面面相覷了半晌,他冷不防抱著頭,皺眉低叫,「我頭好痛……想回房休息了!」

「你不是傷到胸,怎麼痛的是頭?」李昶妮很想笑。這男人演得一點都不像,但心里卻免不了一絲絲擔心,怕他是不是真的哪里不舒服?

大手馬上由頭上移到胸前,眉頭仍是皺著,不過這一次他換了台詞。「我胸也好痛,可能是胸痛引發頭痛……我痛到快受不了了。」

「你……」簡直拿他沒辦法,她招手喚來遠遠立在一旁已經笑完的小廝。「小孟子!來扶你家場主回房休息!」

小孟子得令,機靈地跑到武聿擎身旁,但手都還沒踫到他,已讓他閃了開來。

「我不要他扶!我要你送我回房。」被男人扶助的嫌惡感,令他退離了小孟子一大步。

不是胸痛引發頭痛嗎?怎麼現在全不痛了?還精神奕奕的嫌棄小孟子……李昶妮啞然失笑。「算了算了,我扶你行了吧?真是任性!」

于是,她和他一起上了馬——這男人上馬的動作倒是很俐落——接著兩人緩緩騎馬回去,遠處還傳來小孟子的笑聲。

裝得一臉若無其事的回房,武聿擎半個人都癱在她身上,名義是要她攙扶,事實上卻是趁機吃吃豆腐,享受一下軟玉溫香在懷的美好。

都是牧場里那個庸醫,居然要他這一陣子禁欲?簡直是故意折磨他!

李昶妮辛苦的將他送上床,看他臉色雖然蒼白,但還算有精神,便放心地想回去忙自己的事,但手還沒踫到門,卻听到背後的男人悶悶的聲音。

「我口渴,想喝水。」

她只好回頭替他倒了杯水,還很盡責地服侍他喝下。然而當她轉身放好杯子,又听到那大老爺發難。

「我胸口不舒服,替我揉一揉。」

猶記大夫曾說,偶爾替他順順氣也是好的,李昶妮便又坐在床邊,依大夫教的方法,在他胸前揉了好一陣,直到她覺得可以了。可她人都還沒站起來,又被他拉住。

「我要睡了。」他說。

「我知道你要睡了。」她耐心回應。

「我要你陪我睡!」

「我哪里有那個美國時間……」想到他根本不知道美國在哪里,她索性改口,「我是說,你病了,現在牧場里的事都靠我主持,怎能兩個人都躲在房里睡覺?」

「你的雅昶小集不是賣了?」那還有什麼事能讓她忙碌到不能陪在他身邊?

對一個病人、特別是個任性的病人來說,他的事就是最重要的!

「但你牧場里的事情更復雜啊!」她揉了揉額際,最近開始接觸這牧場的運作經營後,她才知道難度之高不亞于開一家超級市場。

「不是都有人處理了?」他記得之前才做了她所謂的……管理改革,哪需要她去忙?

「重要的事還是要我處理,而且牧場里有一堆事是我從沒接觸的,總需要時間學習。你知道草料、黃豆和稷黍的價格,但知道一次要購買多少,多久買一次才最經濟?知道如今的產量和價值有沒有超出合理範圍?

「另外,你很清楚馬兒一天吃幾餐、一餐的分量是多少,但你有沒有算過要用多少人力去做這些事是最劃算的?」她隨便提出幾個例子,便堵住了他的口。

原來經營牧場還要注意那麼多他從沒注意到的枝微末節,武聿擎覺得頭大了起來,再想到他接下牧場後,根本都沒關心過這些事,不由得開始對自己生氣,任性地翻過身去不看她,將自己埋在棉被底下。

「反正我不是個經商的人才!」他悶悶地道。

天啊!病人果然難搞,尤其是這種傲嬌的病人。李昶妮知道這是他的心結,便柔聲開解,「我說過,你養得出好馬,我養不出來;你會馴馬,而我不會。每個人的專長本就不同。」她拉開棉被,直視著他,「否則我干麼賣掉雅昶小集籌一大筆錢來買馬?學你去萬馬谷抓個幾百只回來就好,不是嗎?」

瞧他似乎有些被說動了,她再加強了火力。

「而且,再過一陣子就要交馬了,屆時柳家肯定會有劇變,這就不是我能處理的事,必須要由你出馬了,所以你是不是更該好好休養,才有精神面對那些煩心的事?」

武聿擎這時終于能靜下心來思考。她說的有道理,她做得到的事,他未必做不到?他只是不懂得怎麼做,學久了總會抓到些竅門;而他做得到的事,比如去萬馬谷馴馬,比如去處理柳少奇虧空公款的事,她可是怎麼學也不可能學會,也不適宜出面處理。

想到這里,他覺得心里好過多了,雖然還是用維護他男人尊嚴的立場去想,至少不會再繼續鑽牛角尖。

「好吧,你去忙吧。」他終于放棄耍賴,只不過有但書。「可是忙完後還是要回來陪我睡覺!瞧瞧你自己,臉色也沒多好。」

「是嗎?」李昶妮模模自己的臉。最近真的很容易覺得累,或許真是忙翻了,再加上這臭男人只要她照顧,蠟燭兩頭燒才會這樣吧?「我知道了,我會盡快回來的。」

終于稍微解開了他最深的心結,她總算能放心地踏出房門。只不過接下來交馬給朝廷時,柳初真的娘家將無可避免的發生大事,希望他和她都能輕易地度過這一關,別被波及太深。

到了三千匹戰馬交貨的當天,朝廷果然派了太僕寺的人來驗馬點收,並要求武聿擎將馬兒送到朝廷指定的關外牧場。

來人並不是原本負責這件事的柳少奇,因為交馬而牽扯出的虧空公款一事,讓他鋃鐺入獄。

再加上武家牧場水井下毒一案,武家一狀告到朝廷,調查出來果然是柳少奇所為。

柳少奇原來是心存僥幸地希望武家牧場若因馬兒被毒死而交不出馬,他虧空公款之事便不會被發現,另一方面也能陷害武聿擎。想不到最後弄巧成拙,柳鳴之也因此被牽連,被摘去了烏紗帽。

幸好武聿擎如期交出三千匹馬,否則說不定連武夫人柳初真都要倒大楣。

柳家就此一蹶不振,在武家的柳初真,卻反而活得更加的風生水起,一點也不受影響似的。

這個情形看在武聿擎的眼中,引起了十分復雜的情緒。現在的「柳初真」真的不是柳初真,否則從小到大成長的家里出了這等大事,父兄一入獄、一丟官,家產充公,多少會有些難過,可她都好像若無其事,想來是真的對柳家沒有親情。

越是確定了她不是真的柳初真這個想法,他就越恐懼,有時間就黏著她,常弄得她好氣又好笑。

不過也是因為跟在她身邊,他趁機學了很多經商的「眉眉角角」,不再是以前那個只會養馬的莽漢。

她經營的手腕,真的比他高出不知多少,因此他也認命地將管理的事交給她,他只要負責養好更多更神駿的牲畜就好。

在夫妻倆的努力之下,牧場的榮景一天天恢復,京城里也早就沒了那些不利的傳言。然而邊疆的戰況日漸緊張,他們的工作也越來越忙,兩人的生活重心便由京城移到了牧場。

由于牧場就在關外,因此軍隊不管女乃類、肉類甚至是馬匹的補給,常常都交給武家牧場暴給,但朝廷節節敗退的情況頗令人擔憂,因此即便嚴寒的冬天已過,初春仍是冷到令人發顫,牧場的戒備並沒有比較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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