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偏偏他就要被定這麼重的罪?
為什麼他該承受這麼重的懲罰?
他出神地望著那本冊子,想起鐘靈說的話︰「……再看看吧!或許你會比較不那麼恨我……」
哎!鐘靈,怎麼這名字跟幽靈似的,又出現了呢?怎麼心中那股痛楚會越來越尖銳呢?
好吧!看吧!鐘靈要他看,他就看。雖然,他實在很不願意再踫這本令他有罪惡感的雜記……可是,他答應過鐘靈三件事,那——就看吧!
他長長地吐了口氣,勉強穩定自己混亂的情緒,隨意翻開了一頁——
「蝴蝶夢」里的女主角曾這麼警告過世間女子,她說︰
「他這樣諷笑我,使我羞慚和惱怒。所以一個女子千萬不要在男子面前自白一切,這是教訓之一。」
我將這句話深深的烙印于腦中,且深信不疑。
自然我亦不會輕易對他吐露我的心事,尤其感情的事,是無法強求的,我只好小心翼翼的隱藏心中那份痴迷的情感。
就這樣吧!就這樣雲淡風輕的閑聊著吧!談談他的舊情人,也說說他的新戀情。
反正,聆听他的一切心情,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事。
一開始就明白這注定是場苦戀。
偏又忍不住愈陷愈深。誰能了解我內心的痛苦?
今天沒接到他的電話,心中的失落實在難以言喻。覺得做什麼事都不對勁,心情宛如墜入冰寒的深淵。
凌晨兩點半,我對著窗外皎潔的月亮凝望著。他才突然打來電話。半夜呢!那突兀的鈴聲狂鳴不休的教人膽顫心驚,我沖過去拿起話筒,立刻听見他魅力十足的聲音。
我問︰「怎麼這麼晚還打電話來?」
「也沒什麼,剛回來,想到一整天都不曾听到你的聲音,很想念你,就忍不住打電話給你;還好!你還沒睡,沒吵到你吧?你要原諒我的情不自禁呀!」
「唔。」我哼了聲,不表示什麼,心中卻很甜、很滿足,漫長等待的烏雲已一掃而空。
唉!女生,真的很容易被哄、被安撫的。
清楚地知道總會有那麼一天,他將會棄我而去,所有的悲歡也都將沉澱為憂傷的記憶,我必須重回我最初的寂寞,像浮萍一樣的無依。
然而,他仿佛是有種魔力,讓我甘心為他付出一切,即使是受委屈,卻是無怨無悔。
我的整個世界已完全被他佔據。
天讓我遇見他,注定是場悲劇。
但我依然愛他,絕不後悔。
起了個大早,窗外是雲淡風輕的好天氣,又是新的一天開始了。
裝扮好等他來,心情是喜孜孜地雀躍。
他來了,要我上車,默默開了好長一段路。
心里感到好委屈,他定是心情不好,才找我出來兜風,在他心中,我究竟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從來不問我是否也有情緒起落?
為什麼他從來都不試著去了解我的感受?
他為什麼總是在失意落寞的時候才想起我?
難道說,他心里真的一點都不在乎我?既是如此,為何還要來招惹我?
其實我也不願意要求他因歉疚而付出感情,那像憐憫,我不喜歡——
我要的只是愛與被愛。
但是,他會了解嗎?
開車送我回家的途中,他一路沉默著沒有說話。
到了家,只問我疲倦了嗎?
他是問我身體的感覺,還是心里的想法?
天知道,我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心亂如麻,不知是否該讓自己的感情冷卻一下?
……
常歡驀地拋下了冊子,他的眼眶紅了,臉孔慘白。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窗外那無邊的夜色。
淚,竟然慢慢的涌出了他的眼眶。男兒有淚不輕彈呵!但他流淚了!為了曾被他傷害的敏兒,也為了失去盈盈的自己。
他真的不恨鐘靈,而且還深深愛著她……
可是,一切都太遲了。
接下來的日子對常歡來說,變得非常無趣而難捱了。
盡避他還是照常的上下班,還是照常的過日子。
盡避他一直告訴自己,這不是世界末日,告訴自己不要為這段感情太過傷心。
但是,盡避他再怎麼佯裝不在乎,也來不及停止他對她的愛了。雖然她給他苦頭吃,雖然她蓄意戲弄他,他就是無法忘了她。
但是,她走了,那樣絕望且決然的走了!她還說——我們永不再見面——他對這一切無能為力,因為,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
他只能在心底深處默默地期待,這是他唯一可做的事。
又是星期天的早上,常歡睡得很晚,反正沒有什麼事要做,他干脆就痛快的睡個夠。剛醒過來,他就听到客廳里人聲沸騰,嘈雜不休,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他也懶得理,翻下床,直接跑進浴室去梳洗,一切都弄好之後,外頭的吵鬧之聲依然不休,他可就納悶了,到底什麼事啊?再一听,就听到一個火爆的聲音,在大聲嚷嚷︰
「叫常歡滾出來,我今天一定要見他,否則我是不會走的。快呀!叫他出來……小靈為了他要去出家,他居然不聞不問!
我要問他,他怎麼能那麼狠心……」
這家伙是誰?氣焰這麼囂張的,居然口口聲聲要我去見他。哦!對了,他剛剛好像听見誰為了他要去出家是不是?怎麼會?這些日子,他再安分不過了,究竟怎麼一回事?常歡心里又怒又疑,立刻打開房門,沖了出去。
一口氣沖到客廳,叫著說︰
「吵什麼啊?誰要出家了?怎麼我人在家里也有事?干嘛又扯上了我……」他倏然住了口,詫異的看著橫眉豎眼的立在他父母中間的何雲樵,一種不自在的感覺立刻爬上他的心頭。
「嗯哼!」何雲樵一見常歡出現立刻不假辭色的冷哼一聲,不屑的掃了常歡一眼,用一種輕蔑且諷刺的口氣說︰「怎麼!
縮頭烏龜想通了,肯出現了?」
「何雲樵,你到底想怎麼樣?」常歡的語氣平平的,一副懶得理他的樣子。
常歡的神態、口氣更是惹惱了何雲樵,他的眼楮紅了,眉毛可怕的糾結著。
「你還敢問我想怎麼樣?告訴你,我恨不得殺死你。先是把敏兒給逼走,現在又逼得小靈去出家,你的心是不是黑的?
……」
常歡怔住了。他的臉色雪白,眼珠黑幽幽的瞪著何雲樵,嘴唇逐漸失去了血色,他啞聲問︰
「你說我逼鐘靈去出家是什麼意思?」
「你明知我是什麼意思!」何雲樵大聲說。嫉妒和憤怒使他那張漂亮的臉扭曲變形,他的眼楮惡狠狠的盯著常歡。「你明知道小靈她天性善良純真,就故意捉住她的弱點,故意不原諒她,令她自責,萬念俱灰,看破一切的要跑去出家,你好狠毒!你逼走了敏兒,我認了,也可以不再追究!可是你為什麼要讓小靈內疚呢?她是那麼的善良,三番兩次的求我放棄對你的報復,拼命地要化解我對你的恨意,你這個莫名其妙的王八蛋,一切都是我安排的,有本事你沖著我來呀!小靈只是個小女孩,又對你那麼好,你干嘛非逼得她去出家不可?你少給我裝出一臉無辜的樣子,你如果不勸她打消出家的念頭,咱們倆就誓不兩立!」
「你……你……」常歡被他罵得一頭霧水,不禁有氣。
自從他和鐘靈大吵一架後就再也沒見過她了,又怎麼逼她去出家?這個何雲樵是瘋了是不是?搞不好他又想了什麼詭計來捉弄他?
不過看那神情,他說的話真實性很高。
但是,他真的沒有要鐘靈去出家啊!他不怪她、不恨她,甚至還瘋狂地想見她,怎麼舍得她去出家呢?
這可真把他給弄糊涂了……好半晌,他使盡渾身的力量,迸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