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意什麼?不是一向就不在意她嗎?他敬佩的大哥孝順地完成父母的心願,那不是很好嗎?他為什麼會覺得心頭悶悶的?
而他呢?他的不可一世又喚回了什麼?心底仿佛有一處被掏空。
痛苦已將他的雙眼蒙蔽,否則他會發現一件事──那潛藏的陰謀。
一直沉默的風群磊視而不見他所造成的混亂,重新戴起他的眼鏡,看起他的文件,仿佛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般。
為什麼?為什麼她的一生就注定如此?還在暗戀就失戀,還沒戀愛就結婚,誰來告訴她,這戲劇化的一切何時才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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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熱的暑假又來到,安筱琪實在不知該如何形容此刻自己心里的感覺。暑假完就大四了,而風群拓已在今年暑假畢業了,她應該高興才對呀!她最討厭的人不會再出現在校園,她不是可以眼不見為淨了嗎?老是被她撞見他和其他女人摟摟抱抱的,她不是覺得很礙眼嗎?現在她終于可以如願以償不再見到他,但她怎麼連一點歡喜的感覺都沒有,反而有種快被吞噬的失落呢?
當初為何會和他進同一所大學?其實那時地也搞不清楚真正的原因,只知道自己不想輸給他,只是要證明他做得到的,她也可以做得到!是借口吧?她無法再欺騙自己,她愈是要壓抑自己的情感,那玩意兒就來得愈猛烈,令她無力招架……
原來在她下意識里,自己是想一直注視著他的,看著他流連在花叢間,她的心很痛,痛得無法自己;常與他斗嘴,也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而已。
唉,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她可說已是快嫁給風大哥的人了,她還有資格想別人嗎?所以她必須趕快忘記他,否則對三個人都是不公平的。她真不知道風大哥怎麼會有想娶她的念頭,就為了那兩個糟老頭?他還真是現代「二十五笑」呀!居然肯犧牲自己的終生幸福去娶一個他不愛的女人?
不是她想貶低自己,而是在她心目中,風大哥永遠都是如此地優秀,如此地完美到不像真的,她怎麼能跟她心目中的「完人」結婚呢?那只會讓她更無地自容而已,何況他並不變她呀!為了一個連責任都談不上的理由就要娶她,她真是覺得想哭又想笑,她該感到榮幸嗎?至少每個人都這麼認為吧!
郊區的房子就是有這種好處,空地廣大、空氣又清新,還有許多林蔭小道,當心情煩悶的時候總是喜歡任自己游走其中,感覺自己像個詩人般,放縱月兌軌的思緒去尋找潛藏的靈感,如此讓她感到滿足。
容易滿足可能遺傳自她那寶貝父親吧!她一向不喜歡都市的嘈雜與混濁的空氣,所以這可算是她老爸三個明智抉擇之一。想知道其它兩個嗎?那就是娶了她媽和生了她,剩下的全是屁!
不是地故意要貶低自己的父親,只是她一想到他隨隨便便就決定了她的終身大事,她就氣忿難平!她壓根就不相信兩個不相愛的人結婚會有何幸福可言?她敬重風大哥,但並不代表那就是男女之間的愛呀!
懊死的老爸!安筱琪忍不住地抱怨。
一輛車由她身旁呼嘯而過,她並沒有太在意。這里住的人少,但並不代表就不會有人經過,何況她現在氣得正高興,哪還有多余的精神分給那些不速之客?只是飛揚的塵土不識相地飛入她眼中,害她不得不停下腳步,閉著被刺得微微發疼的雙眸。
安筱琪立在原地,微揚的東風吹撫著她輕柔的裙褲,乍看之下真像極了偷溜出來玩耍的精靈。一件削肩無領的白色洋裝襯著她修長的身軀,長及腰的烏黑長發披在肩上,偶爾隨風飄蕩……那是她全身上下唯一她覺得能看的地方。
她從不覺得自己長得美,頂多只能算清秀而已,不管別人如何贊美。她仍覺是客套,她一向很有自知之明。她不像沈萱那種淘氣聰靈的可愛之美,也下若心柔那冷漠高傲的現代美。充其量,她在她們身邊也下過是陪襯物罷了。但,那又如何呢?她一向不喜出鋒頭,她喜歡平淡地過生活,但仍有一些不識相的討厭鬼圍繞在她身邊;她感覺,愛情也像是食物鏈一樣。
等眼楮舒服一些,她也沒心思再游走下去,打道回府吧!安筱琪略為無奈地回過身。唉!放假就是有這個壞處,空閑的時間太長,害她少了那種偷閑的樂趣。
抬起頭,安筱琪錯愕地愣在原地。他什麼時候站在那兒的?想起他說的「發呆神功」,一抹紅潮爬上她的粉頰。
風群拓知道她終于發現到他,也許他也正在等她發現吧!但卻不知不覺被她的倩影迷惑了。
她是美的,他早就知道,只是他一直不願承認,就像他無法承認對她的感情一樣,因為他的自尊不容許。他一直知道她是討厭他的,雖然是他所造成,但從小就對女人無往下利的他,不會為她破例,因為他不想被嘲笑,尤甚是被她,因為她永遠不會喜歡他,從她兩歲的時候就開始了下是嗎?而現在事實證明也是如此,她喜歡大哥,而這個事實教他痛心。
兩人四目交纏了許久,安筱琪頹然垂下眼,不敢再望,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投入他的懷抱,他寬厚的胸膛是如此地吸引她。
「未來的準大嫂,在這兒想像當新嫁娘的情景嗎?」風群拓半倚著後車蓋,交叉著雙腿,雙手環胸。
安筱琪難過地將頭垂得更低。
「听說我爸媽和你爸媽已經決定你開學之前幫你和大哥先訂婚,你可以不必擔心大哥會被別的女人搶走。他對女人向來不屑一顧,就不知他怎麼會看上你?」風群拓殘忍地說,注視著她表情變化,仿佛想看透她心思。
「別開玩笑了!」訂婚?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怎麼可以訂婚?
猛抬起頭,看見風群拓嘲諷眼中一閃而逝的痛苦神色。驚愕了下,她眨眨眼,然後她確定是自己看錯了。
「哦?怎麼說?」他在期待什麼?沒有女人可以抗拒得了大哥的豐采,他不能奢望安筱琪能。
「呃……」她一時答不上話。
「是因為覺得這等好事怎麼會落在你身上而感到吃驚嗎?」順手撥了下頭發,動作自然而帥氣。「放心,他不是一個注重外表的人,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安筱琪為他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動作而心悸,卻又為他輕蔑的語氣忿怒。
他今天的穿著是隨性的,但卻毫無保留地將他的豪邁與下羈表露無遺。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配著絲質的白襯衫,再套上現在流行的淺藍色西裝外套;頭發不長不短,沒有抹上發膠之類的東西固定,任風吹亂也不以為意,只是偶爾隨手撥弄一下,就像剛才那個動作一樣,那已經是他的招牌動作了,不怕別人模仿,因為沒有人學得來那分瀟灑。真不知他到底迷死了多少小女生的愛?風群拓的帥和風群磊的冷是完全下一樣的,下分上下,他從沒輸過他大哥,只是他尊敬他大哥。
「沒什麼。」風群拓攤攤手,不肯明說,但白痴都听得出他的言下之意──只不過沒想到他連內在都不在意。
「是,我是既沒外在又無內在的傻子,這樣你高興了吧?」是不是就因為這樣,所以他才會對她百般挑剔?原來在他眼中,她竟是如此不堪。
安筱琪也不知是傷心成分大些,還是忿怒大些,只知一股酸意涌上心頭,紅了她眼眶。她不想被他發現地撇開臉,硬逼已含在眼中的淚水再吞回去;她絕不讓他知道她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