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籮,你回來啦!沙舟等你好久了!」先開口的是巧姑媽。雖然,乍見到她與嚴世開走在一塊覺得相當奇怪,但她只是瞄了嚴世開一眼,沒有多問什麼。
巧姑媽的話並沒有引起楊西籮熱切的反應,只見她冷淡地掃了紀沙舟一眼,隨即親密地挽住了嚴世開的手。
「世開,你先坐一下,我去幫你泡杯茶。」聲音細細柔柔的,听起來有些刻意做作的味道。
她突然轉變的態度,讓身份一下轉為「上賓」的嚴世開反倒有些惶恐,只見他訥訥地朝在坐的楊家人點點頭後,坐到沙發上。
楊西籮的舉動,當然,又引起楊家人一陣錯愕,楊西籮的「恐嚴」情結,大家再清楚不過,這會兒,怎麼……
幾乎是同時,大家很有默契地將眼神調向紀沙舟,想從他眼中看出些端倪。
然而,大家卻失望了,紀沙舟溫文的臉上並沒有多余的情緒,他只是眯著眼、銳利地追逐著楊西籮的背影。
由楊西籮刻意疏遠的態度看來,明眼人都知道小倆口正鬧著別扭,所有在座的楊家人識趣地互望一眼後,均有默契地起身。
「沙舟,嚴先生,你們多坐一會兒,時候不早了,楊伯伯先上去睡了。」最先逃離現場的是見過大風大浪的楊老爹,其次是巧姑媽與楊家姐妹兩人。
等到楊西籮端著一杯熱騰騰的茶出來時,已然空了的客廳雖令她一怔,卻也立刻明白家人的用意,立即恢復了常態。
她仍是不看紀沙舟一眼,端著茶杯挨到了嚴世開身旁,以一種甜得化不開的聲音道︰「世開,來,喝茶!」
這隊得二五八萬的聲音讓嚴世開差點自椅子上跌了下來。盡避楊西籮一直是他的夢想,他也以追上她為畢生職志,但或許是她不假辭色的釘子踫太多了,這樣反常的態度,反而讓他渾身不自在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一旁的紀沙舟卻不動聲色,緊盯著楊西籮的眼神更加銳利。
「怎麼了?不喜歡喝茶嗎?」感覺到那緊盯著自己的目光,楊西籮傾身故意靠近嚴世開,近到了她吐出的氣直接噴到對方的臉上。
臉上的酥麻讓嚴世開整個人已經癱軟一半,另一半還沒淪陷是因為臉上的蘇麻感突然消失,同時,他的西籮寶貝發出一聲驚呼。
等到他所有被誘惑的感官全被趕回角落回神時,局勢已然底定,本來安穩坐在另一頭的紀沙舟,不知何時已來到他身邊,一只手緊緊地蹊著他的西籮寶貝。
「紀沙舟,誰允許你可以這麼對我,放手!」對紀沙舟這突如其來的粗暴,楊西籮怒不可遏地掙扎著,對方卻全然不為所動。
一見到此狀況,嚴世開立即起身,想來個英雄救美。
然,根本還來不及有任何動作,紀沙舟不容拒絕的陰沉聲音便以泰山壓頂之勢壓了過來——
「嚴先生,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請你先離開,我跟楊西籮還有一些事要解決。」句子結構雖維持著最禮貌的文法,但眼神所透出的凌厲之氣卻銳利得駭人,逼得嚴世開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
「我……」嚴世開本想在美人面前逞個小威,一報上次精品店中被屈辱之仇。然而,不爭氣的腳步卻在對方眼神逼視下變得遲疑。
「嚴世開,別听他的,你盡避留下來。」見對方似有退縮之態,楊西籮趕緊出聲聲援。
美人的支持雖可狀膽,但嚴世開不是草包,「形勢比人強」這句話他總也听過,「好漢不吃眼前虧」更是他一向奉行不二的生存法則。
「既然你們有事……我看……我還是先回去好了……再……再見!」嚴世開支支吾吾地說完,轉過身,眨個眼,人已不見。
他一離開,紀沙舟立刻抓起楊西籮,大步就跨向門口。
「放開我,你想干什麼?」楊西籮抗拒地扳著他的手。
紀沙舟充耳不聞,抓住她的手更加地用力。
「紀沙舟,我警告你——」
這一聲震撼天地的大吼,楊家人當然全听到了,不過,卻沒人來解救她,真的,連一個因為好奇而下來的人都沒有。
***
紀沙舟把楊西籮拉進他的銀色跑車中。
「紀沙舟,我要告你綁票兼謀殺。」楊西籮一面揉著發紅發痛的手腕,一面氣憤地對著紀沙舟吼道。
「你今天一整天都和他在一起?」紀沙舟卻答非所問,聲音雖沉穩,卻隱含了山雨欲來之勢。
「沒錯,我和他度過了非常‘浪漫’又‘美好’的一天。」
紀沙舟好看的眉頭添上一層陰霾。
「Baby,如果你的目的是為了引起我的妒意,我承認,你剛剛的行為已經達到效果,可以適可而止。」
「適可而止?」楊西籮夸張一笑。「請問你有什麼立場要我適可而止?我楊西籮愛和誰在一起,沒有人可以干涉我,包括你。」
雖然心知一切全是瑟娜的片面之詞,但她的心顯然地已受到侵蝕,那蝕出的小洞迅速被各種莫名的強酸腐蝕,使她的理性被蒙蔽,全憑意氣行事而只想說出一些刺傷對方的話,以維護自己已受傷的自尊。
她的話顯然達到了預期的效果,只見紀沙舟的目光不再冷靜,微微透出一絲惱怒的光芒。
「Bany,只是一場欠缺溝通的小小誤會而已,有必要說出如此決絕的話嗎?」
小小誤會……這幾個字誘發了她心中那經過兩日催化,如今已加了許多料的不甘與委屈,當下,一股強烈的酸楚令她開始口不擇言。
「對,我就是這樣一個小氣的人,專愛和別人計較這種‘小小’的誤會,既沒學識也沒有涵養,根本就是一個搬不上台面的賣面女,這樣說你滿不滿意?」說完,她立刻拉開門把,想沖下車,卻沒能成功,因為,紀沙舟拉住了她的手。
「我以為經過這兩天的沉澱,你可以完全冷靜下來——」
「我為什麼該冷靜?」她仍像刺螺般。「被當眾侮辱的人是我,我不該生氣嗎?還是你只袒護跟你家世背景相當的人,在你的眼里,我這個賣面女的自尊根本不算什麼——」
「楊西籮!」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卻是充滿怒火的高吼。
「如果你無法承擔任何後果,就不要說這些傷人的話語。你明知道我心中真正在乎的人是誰,為什麼還要故意安我那樣的罪名?」他瞪著她。
如果楊西籮夠冷靜,絕對可以發現紀沙舟眼中那抹被曲解的痛楚,但此刻的她理性早已被瑟娜的話語淹沒。
「你心目中真正在乎的人是誰,我沒興趣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是個傻瓜,可以任人戲耍玩弄。」昂然地抬起下巴,她毫不留情地冷道。
話一出,紀沙舟的臉色陡地一變,變得冰寒無比。
「原來,在你的心目中,我只是在戲要你、玩弄你嗎?」他冰冷的眼眯成一道縫,寒光自其中慢慢地透出來。
「我丟下一個重要會議,滿心期待地來到這兒等了一整晚,卻換來自取其辱的下場——」他冷笑一聲。「我真是大傻瓜一個!」說完,他陡地摔開了原本緊握住她的手,旋即發動了引擎。
他倏變冰寒的臉色讓她的心震了一下,雖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話太傷人,尊嚴卻讓她選擇頭也不回地拉開車門沖下車。進入家門前,隨後傳來的引擎怒吼聲讓她有種想回頭的沖動,但好強的她還是昂起下巴走進屋內。
***
「晴茵造型顧問中心」來了個意料之外的客人。
對葉書晴來說,會見到這個一向對她有嚴重偏見的瑟娜,實在令她訝異不已。不過,心中雖意外至極,良好的教養卻讓她的表情仍是一貫地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