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佳人 第32頁

那時候她眼看著凸凸被踢傷,憤怒萬分,什麼也顧不得看,只恨恨地盯著那個迅速逃離花園的人。

現在,她終于和凸凸一樣,了解這個人躲在樹叢里的真正目的就是指揮殺手等候王子一出現便暗殺他。

凸凸顯得十分煩躁不安,表情獰惡地咆哮著,又向前朝著對面站著的那個人逼近幾步,張牙舞爪的彷佛要用尖銳的利齒深插入對方的腳里,以報踢身之恨。在這一霎間,安姬蘭發現那個人又要伸腳傷害凸凸,她顧不得會產生什麼後果,便不加思考沖口大叫︰

「就是他!就是他!躲在樹叢里和帶著來復槍的刺客交談的人就是他!」

她尖銳的喊聲散播在整個寬敞的大廳,高寬的四壁及天花板傳來陣陣回響。王子轉過頭來,極端驚愕地望著她。

整個大廳人人驚訝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只見外交部長迅速地從口袋里掏出一把槍,槍口朝著王子。

「不錯,就是我!」他說,「如果你們不想親眼看見你們偉大的統治親王死在我槍下,那麼你們最好馬上給我讓出一條路來!」他用手槍瞄準王子的胸口,側著身緩緩地穿過人群,漸漸向門邊移動。

在場的個個官員彷佛已嚇得四肢發軟,癱在原地不動。這時只見凸凸張開大牙,奮力往前一沖,尖銳的白齒瞬即深深地嵌入那只穿著黑長襪的腳。

外交部長痛苦得大叫,立刻低頭怒視著他的敵人,破口大罵,正準備伸出腿狠狠踢走牠。

就在這驚險的一刻里,王子終于能趁機反擊。

他一個箭步跨到外交部長身邊,緊緊握住他持槍的手,朝空而射。

馬上傳來一連串槍擊聲,槍聲落處立即又響起另一道槍聲,只見寇斯達斯一個踉嗆便僕倒在地。原來是邵德梭上尉利用他和王子拉扯時,一槍射殺了他。

接著,眾人彷佛才從夢中蘇醒,一陣嘩然。安姬蘭定定地站在地板上,突然覺得王子的手臂圍繞著她,把她架出了大廳,進入另一個房間。

他關上門後,把她緊緊地擁在懷里。

方才驚險的一幕使她驚嚇得幾乎昏絕,此刻猶有幾分戰栗地躲在他安全的臂膀里。她抬起頭來,烏溜溜的眼楮在他瞼上搜索著,彷佛要證實他是否毛發未損地活著。

「事情郡過去了,寶貝。」他說,「謝謝妳終于讓我明白潛在的敵人是誰了。」

「你……說過你……不……喜……喜歡他。」安姬蘭嚅嚅低語著。「看,我的感覺一點都不錯!他一定暗中勾結土耳其想霸佔小島,故意在島上教唆各種示威、暴動及制造紛亂,騷擾社會,使我和內閣總理防不勝防。」

「你還活著!你還……活著!」安姬蘭夢囈似地申吟著。

「我活得好好的呀,親愛的。」王子答道,「真不該把妳牽扯進這個恐怖事件里,讓妳受這麼大的驚嚇。」

他闔上雙眼,嘴唇在她臉上輕撫著,搜索著她的香唇,然後狂烈渴迫地親吻著她,彷佛她才是歷險的人兒,要盡力撫慰她,全然忘了自己危險的處境。

他揭掉她發上的草帽,甩到地板上,然後繼續深深地吻著她,吸吮著她,整個臉龐幾乎都要埋進她那如雲的秀發里。她只覺得陣陣昏眩襲來,霎時天旋地轉,一種令人銷魂的魔力牽引著她跌入這無底的漩渦里,和著天、附著地永無止境地旋轉,她認為自己不再復蘇了。身後的門不知何時微開了一條隙縫,有人--安姬蘭猜想必定是邵德梭上尉--把凸凸塞進房間里。

牠不再狂吠,帶著北京狗特有的尊嚴,傲然又好奇地昂視著這片新地方,骨溜溜的雙眼大方地四處搜索張望。

安姬蘭看牠那副傲模樣,不禁噗嗤而笑︰

「並不是我……救你,」她說,「是凸凸救的!是牠認出了外交部長……因為他在花園里踢了牠一腳!」「壞蛋才會踢人。」王子說,「我們不要提他了。」

他牽著安姬蘭走向壁爐旁的沙發,四周滿是花朵。

她移動腳步,方才發現自己置身于一個頗為寬敞的房間,正中央放置著一張寬大的長桌子,由種種擺設看來,她猜想這必然是會議室。

長桌盡頭有一張非常華麗壯觀的雕刻座椅,佩飾著塞法羅尼亞的國徽。她覺得這正是國王的御座。

這張王座使她猛憶起王子高貴的身份。就因君民地位懸殊,逼使他們不得不分開,拆散一段美好的姻緣。

一思及此,陣陣錐心之痛傳遍全身。只見王子緊貼著她,臉頰逐漸湊近,湊近,兩人瞬即跌坐在沙發里。「我愛妳!」他說,「我最最珍愛的小倍兒西鳳,我愛妳、愛妳。沒有人能比妳更勇敢了。我先去為妳端一點飲料。」

「我什麼都……不想喝。」安姬蘭反對地說。

王子沒有理會,徑自越過房間,走到一張擺滿酒杯及水晶酒壺的小幾前。

「我們兩人都需要啜飲一杯。l他邊倒酒邊很堅持地說。

安姬蘭知道,他不得不開口說點話以驅散室內沉悶的氣氛。他們內心都有數,再過不了多久,她就得離開公使館,與他兩地分隔。

坐在這頭的沙發里,她靜靜凝視著那頭的他。那身為加冕禮而準備的筆挺耀眼的制服,把他襯托得更為英勇威武,令人眩目。她真想不顧一切地跑向前去,飛奔到他身旁,求他再緊緊抱著她,親吻她。

「我得克制自己的欲求,盡量矜持些。」她只好強迫自己把眼光從他身上移開,以免又引發奇想。

抬頭仰望壁幕,突然發現牆上掛著一幅巨大的肖像。

這時,王子雙手各拿一個酒杯走回來,她開口批評道︰

「好奇怪,你們竟然懸掛詩人拜倫的畫像!」

「為什麼奇怪?」他問道,「我堂兄認為,除非塞法羅尼亞公使館或任何希臘大使館里懸掛一幅輔助我們希臘獨立自由的這位外國英雄肖像,否則他總覺得美中不足。」

「你是指拜倫郡主?」安姬蘭問道。

「當然是他!」王子爽快地答道,「我認為妳一定念過我國的獨立歷史,應該清楚他偉大的事跡。」

「我讀過一些。」安姬蘭答道,「但我個人對拜倫郡主除尊敬之外,另有一份……特殊的情感。」

她說著從王子手中接過酒杯,繼續談下去︰

「因為你說過我像……希臘女孩,現在我要告訴你,事實上,我就是拜倫郡主的……曾孫女兒。」

她溫柔地一笑,想著,既然公使館里掛有拜倫郡主的肖像,那麼自己把秘密說給王子听,他應可以安然接受,絕不致于像她原先所預料的那般震驚了。

然而,當她定楮望著他時,卻見他以一種非常奇怪的眼神看著她。

「妳方才說些什麼?」他問道,「我一點都听不懂。」

「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原打算告訴你,」安姬蘭從容地答道,「我的血脈中流有希臘人的血液,又怕你驚嚇而沒有啟口。家父也常常吩咐我不得對外人提起此事。」

「提起什麼事?」

「提起我女乃女乃是拜倫郡主的女兒。」

王子驚異萬分,鄭重地在她身邊坐下。

「妳從頭說起吧。」他說,「妳怎麼知道那些事?難道那一切全是真的?」

安姬蘭焦慮地望著他。

「我……嚇著……你了?」她問道,「我……沒有……料想到……你會……受驚。」

「我沒有嚇住,親愛的,」王子答道,「我只等著聆听一些令我無法相信,幾乎懷疑是妳在夢中遇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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