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捕手 第6頁

到達目的地時,我幾乎是飛奔地沖出黃色的計程車,高跟鞋踩在黑色的柏油路上,分外輕脆。這里都是獨棟獨戶的別野,外觀上並沒有什麼差別;隱隱約約听到音樂聲以後,我才比較確定地走上眼前的台階。

而他,那位與我相親的第七位男子。他瀟灑地靠在扶把上,嘴里還叼著一根煙。

我撩起裙擺跑向他,近看以後,才發現他握著扶把的手有點泛白,我趕忙對他說抱歉。

「沒關系。」他將煙捻息。「我還以為你不來了。」他笑一笑說。

他也穿著西裝筆挺,看起來紳士而不失瀟灑,我輕輕挽著他的手進入會場。

他從Waiter的拖盤上拿了兩杯香檳,我輕輕啜著他遞給我的其中一杯,旁觀地望著杯光晃影、熱鬧繽紛的會場。發現一位蓄著長發,年紀約當二十五歲模樣的男士,他的周圍環繞著阿諛奉承、極盡巴結之能事的人群,也許他就是宴會的主角吧!我猜測。

丙不出所料,他挽著一位容貌姣好的女士向我們走來,我拉拉身邊的他的衣袖。「是他們嗎?」我說。

「嗯!」他點點頭。

窈窕的女士首先向我們打招呼,也許因為是老情人的關系,他顯得局束不安,我溫柔地望著他,給他一個安定的眼神,他了然地對著我笑。

四個人的談話,下子就結束,他們又被其他人纏著。從剛剛那位長發男士的言談中,我輕易地發現他患有極嚴重的水仙花情結,他自戀地原因並非在于容貌,而是在于高傲的地位和成功的事業;在他的眼中,沒有什麼是得不到的。」

「想不想跳舞?」身旁的他問我說。

「好啊!」話一說完,我們便雙雙滑入舞池。

起先,我們還很規矩地保持一段距離,顯得有點撇扭,他輕輕地附在我的耳邊說︰「別人還以為我們是兩根會動的柱子呢!」

我被他的話逗得發笑,無意間瞥見那位窈窕的女士投向我們的懷疑眼光;我輕松地把雙手圈在他的腦後,拉近兩人的距離,一頭傾斜地靠在他的左胸上。我們緩緩地隨著半音樂舞動,任誰看了我們的樣子都會以為我們是熱戀中的情人侶吧!我不禁對自己的演技感到得意!

我聞到他身上輕微的古龍水的味道,我抬起頭戲謔地對他︰「你心跳好亂!」

他嘴角露出淺淺的笑意,「我呼吸更亂!」他凝視著我的雙眼是如此的深邃誠摯,竟讓我一時以為他是充滿愛意的,我慌亂地躲開他灼熱的眼神,幸好音樂這時也停了。

他並未立即放開我,似乎仍陶醉在剛才的情境里,我這才發現那位窈窕的女士已立在我們的面前。

她以極嬌媚婉約的聲音對我說︰「你介不介意……」

話題沒說完,就被他硬生打斷。「我們肚子餓了,到餐桌那邊談吧!」

我們也不知道她想要求什麼。

他溫柔地握我的手,輕輕拉著我到桌邊,而那位窈窕的女士也跟在後頭。

她以柔得似蜜的聲管問我們說︰「你們是在哪里認識的?」

她的問題考倒了我們,因為在此之前,我們從未想到要套過話。

他顯然也呆掉了,我信口說了︰「公園。」說完了以後,才覺得這個謊話扯得很笨,我胡扯著補充說︰「我手上拿著一堆稿紙,被他撞了一下,稿紙還滿天飛呢!」

說完了以後,才發現像瓊瑤小說里男女主角相遇的情景。因為心虛,我反而更鎮定地看著她,余光還瞟見他帶笑的表情。

她也信了,顯然被瓊瑤灌了不少米湯。

我隱約地感覺,她偶爾落寞的神色似乎仍對他懷有留念之情,而我一想到她身邊那位「水仙花」男士,幾乎忍不住同情起她來。

雖然她有意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我身邊的他卻一逕地以撲克牌漠然的臉孔對著,反倒是我和她攀談了起來,不過她仍然改變不了他的冷漠,也只有悻悻然地走了。

我知道他表面裝得多冷酷,心中仍不免波濤洶涌、翻騰起伏。

我拿著他遞給我的西點,一邊偷偷瞄著他,他倒裝得沒事的樣子對我笑。

我啜著香擯,吃著精致的甜點,優閑地打打量屋內的人影,而他似乎遇到舊識,高興地聊了起來。

我望著左邊一小堆的人群,雖然听不到他們的談話內容,但從他們表情生動和頻頻開合的嘴,可以感到他們很起勁地在討論著什麼。

我看著其中話最多的男子出神,對他有一種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的奇妙感。

我幾乎想破頭也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這位滑稽的男士;我隱約听到「推銷」的字眼,腦中乍然靈光一現,想起這位男子正是那個與我第六次相親的男子哦!

我驚愕地趕忙將身子背向他們,口中剛喝入的香檳差點吐了出來。

如果你知道他是怎樣的人,相信你也會把整個胃翻過來。

我記得在第六次相親,父親安排我和他獨處時,他便開始露出推銷員的本性。他 里啪啦、口沫橫飛地說明直銷的優點,甚至從皮包里拿出一條牙膏,仔細解說其中妙用;牙膏本來是單純的刷牙用品,被他講得卻有如不死仙丹。

介紹完產品以後,他突然將聲音放柔,他說︰「我現在已經擁有十五位下線了,這個資產就是送你的最好聘禮,結婚後,我們共同努力,老的時候就可以坐收余利,詒養天年。」

他的話嚇得我直冒冷汗,一時居然想不起任何計策對付他,而他必是那種擁有韌性極強的橡皮糖個性,我一定要想出一勞永逸的辦法擺月兌他。

正以為束手無策,我今生就此完蛋的同時,右手無緣無故拿起湯匙敲起桌面。起先,只是輕輕地無意識敲著,後來腦中靈光一現,我愈敲愈大聲並且露出類似神經質的表情,頭部還不停地左右晃動。

「對不起。」我聲音抖地對他說,並且用左手覆蓋著右手。「我想讓它停下來,但就是不能。」我一副悲淒的口吻。「我的頭……我的頭里好像有奇怪的聲音。」雙手覆著太陽穴。「你有沒有听到?」

他驚訝、不知所措地望著我。

「老實告訴你。」我如泣如訴地說︰「我也很想像正常人一樣,可是就是不能,我在醫院休息了十年,以為自己完全好了,但還是不能。」我啜泣起來。「我不想欺騙你,你是個好人……我看我還是回醫院好了。」

我用餐巾假裝擦著眼淚,偷偷瞄了他一眼,他的臉垮了下來,整個綠掉。

賓果!

他完全被我唬住了。他趁我比較「平靜」的時候,說了他還有事之類的話,就匆匆逃走。

世界真是小得不成樣子,居然讓我在這踫到他,我接下來的反應就是放下杯子,拉著正和熟識講話的他往外走。

「什麼事這麼緊急?」他問。

「到外面,我再告訴你。」我也顧不得解釋。

我們坐上車子以後,我一五一十地告訴他當時的情況。他笑得樂不可支,還把煞車當油門踩,使得後面一整排的車子也跟著緊急煞車,雖然沒有釀成大禍,但卻引來一連串的喇叭聲。

我無辜地對他說︰「完全是被他嚇到了,我才這樣的。」

「我看他才被你嚇壞了。」他踩了油門以後,取笑我說。

我們行駛于黑夜繽紛的街道上,仍然沉浸于歡樂的情境中,仿佛希望這愉快的氣氛能繼續下去,他說︰「到我那里喝一杯好嗎?」

「好啊!」我微笑地對著他的眼眸如是說。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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