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捕手 第9頁

「什麼事?」到底他要講些什麼?我專注地听他接下來的話。

「我母親把那天早上看到的情形告訴我父親,而我父親不知道會不會告訴你父親。」

「什麼?」有沒有搞錯啊!我整個人都跳起來,我慌張地問他︰「你是說,我父親知道了?」

天啊!案親如果知道的話,我真不知道他心里會怎麼想,我實在無法猜測他會做出什麼事。

「我不曉得……我只是想先警告你。」他似乎是出于一片好意。

我仍心存一絲希望,我樂觀地說︰「就算你父親知道,也不一定會告訴我父親吧!」

而他下一句卻戳破了我的奢望︰「我父親和你父親昨天見面了。」

那我真的完蛋了,我想。

「好吧!我知道了,謝謝你。」事到臨頭,我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如果有什麼事的話,再打電話給我。」他說,他顯然也很了解我父親。不過,在我跟他講了這麼多相親的事以後,也難怪他會為我擔心。

我掛上電話,心中暗想,搞不好父親知道我不是他心中的乖女兒以後,他就不會再逼我相親了,這樣一來,事情不是反而解決了?

我坐在地毯上,望著牆上最近剛換的馬格利特的畫,空曠無垠、水晶般透明的藍天中,出現三個巨大球狀般的飛行物體,他把這幅畫命為《風聲》,暗示著畫面以外的多種可能性。

我的未來似乎也充滿著多種難測的可能性,我想。

丙然!幾天以後,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在一個適合開窗午睡的午後,我在夢中隱隱約約听到風鈴輕脆的聲響,有人叫著我的名字,我以為真的是夢而沒有理會,但聲音卻愈來愈大,叫醒了沉睡中的我。

我探向窗外,惺松的睡眼發現麥田仰臉望著我,我揉揉雙眼,瞪著大大地呆看著他,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我恍然大悟以後,才請他上來。

「有什麼事嗎?」我似乎有股不好的預感。

「你父親打電話給我。」

懊死!

「我去幫你倒杯水。」我把頭發挽在腦後,倒一杯水給他,請他坐下。

他雙手拿著水杯,以一種十分認真的眼光望著我,嚴肅地說︰「我以前說過如果發生什麼事,我會負責的。」

這話听起來像個殉道者。

案親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居然先打電話給他。我直截了當問他︰「我父親到底跟你說了什麼?」

他低頭凝視著杯子,杯子里清澈透明的水因他轉動而泛起漣漪。抬起頭來,蹙著眉頭說︰「他說男子漢做事要有擔當,他知道年輕人做事難免沖動,可是不能一錯再錯——」

「好了!」我打斷他的話,我很了解父親的意思,這听起來也像是他會說的話。「什麼時候的事?」我問他。

「今天早上。」他終于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我會和他說清楚的。」雖然我還沒想到怎麼對父親說,但再怎麼樣都不應該讓麥田也牽涉在內。「我很抱歉,不過放心好了,我想不會有事的。」

「你要怎麼對你父親說?」他十分懷疑地看著我。

我月兌口而出︰「就說我們喝太多酒嘛!」

他笑一笑。「難道你不懂嗎?你父親認為不管什麼情況下,只要我做了,我就必須負責。」

我急了起來。「負什麼責?我又沒有懷孕。」

「不是懷孕,是結婚。」

「結婚?」我大叫,抓著自己的頭發。「可是,我們不相愛啊!對了,我可以告訴我父親我們不相愛。」

他又一副覺得我的話很好笑的樣子看著我。「你父親他為我們設想很周到,他說愛可以慢慢培養,更何況我們都做過那件事了,他覺得這對我們根本不是問題。」

我像熱鍋上的螞蟻般在房子里走來走去,嘴里叨叨念著︰「這太荒謬了。」

他站起來,捉住我的手臂,把我轉過身,在我頭頂上說︰「我可不是在向你求婚,我是被逼得一定要這麼做,因為我父親也不會輕易放過我的。」

我抬起頭來仰望著他,露出無辜的眼神。

「連他也以為你是黃花閨女、大家閨秀。真可笑!」他冷酷地對我說。

即使他長得再好看,我都覺得他是豬,他竟敢這樣侮辱我!

「真不幸!我幾乎要為了折磨你而輕易答應這件事了。不過,我向來不喜歡委屈我自己。」我毫不畏懼地逼視著他。

他放開我,雙手叉進外套的口袋,不在乎地說︰「如果你能想到解決的辦法那最好。」

我絞盡腦汁想想出辦法來,我腦中突然閃現那個長得清秀、笑容可人的女人來,我說︰「上次和你相親的那個女人呢?你可以告訴你父親,你們很要好呀!」

他又覺得我想出來的主意很虛,他冷冷地說︰「再要好,我也還沒和她上床。」

他掏出一根煙,點上火逕自抽了起來。

他又在暗指我是個隨便的人,我狠狠地瞪著他︰「那你母親呢?她應該會反對啊!她最討厭我了!」

「在我父親的堅持之下,她態度轉變得很快。」

我無力地跌坐在地上,幾乎沮喪地要哭出來了。「這樣太荒謬了。」

他卻像個沒事的人一樣,靜靜坐在一角抽煙。

「讓我想想好不好?」我對他說︰「我想總有法子解決的。」

他聳聳肩,捻掉煙以後就走了。

我一個人呆呆地坐在地毯上,呆呆地望著馬格利特的畫,腦中是一片空白。

難測的未來似乎是無情地降臨了,我不得不這麼想。

第四章

已經忘記曾經是哪個希臘哲人這麼說︰人只能認識經驗以內的事物。

我卻發現生活上,有些經驗過的事卻仍然無法認清。父親後來也打了電話給我,說的不外乎和麥田說的一樣,只不過,他還鄭重地告訴我,我已經二十七歲了;言下之意,我不能錯過這次結婚的機會。

我沒有辦法告訴父親,愛情在我們年輕人的眼中,就像游戲一樣復雜,甚至也無法解釋其中的規則,再加上我和麥田發生的事,連我自己都不清楚了,就更別想解釋給父親听了。

我想這就是當乖女兒的下場吧?

寫到這里,我不免想起一件有關父親的事來。

有一回在家中的客廳里,我看見一只蟬螂,我正猶豫該不該拿拖鞋打它時,父親悠閑地一邊看新聞一邊對我說︰「別打它,免得下次我打它時,它跑得更快。」

我有時候實在無法認清父親講的話是真的,還是在開玩笑。就像現在一樣,我仍然覺得他的要求很荒謬、很好笑,但我卻不得不去做。

再見到麥田,是十一月來臨的第一場雨。柏油路都淋濕了,空氣中飄著雨的氣息,我們在一家餐廳里共進晚餐。

吃著甜點、喝著咖啡的時候,我告訴他我的決定,也許是暈黃燈光的緣故,他的表情顯得很溫和。

並且,我還提出了一個建議,一個能維持彼此獨立和自由的建議。

畢竟,我們的婚姻不像尋常一樣。

「萬一,我們其中一個有幸找到合適的對象,我們就終止這項關系。」我攪動著咖啡對他說。

他眼神變得銳利。「隨便!」

「既然我們兩個都那麼委屈,在未來的生活上,干涉彼此愈少愈好。」我繼續說。

「如果你是指婚外情這件事的話,我必須警告你這里是台中,最好不要讓我父母知道。」他的眼神逼視著我,如果是兩把利劍的話,恐怕早就刺穿我了。

他愈認為我是不堪的、人盡可夫的女人,我愈想順他的意。「我向來很小心,你放心好了,我只要不選擇他的母親也擁有他公寓鑰匙的那種人,就不會有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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