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好。」段安榕感覺到背後兩道嚴厲的視線,她僵硬的笑了笑。
將床帷拉上,小小的空間獨留她跟安樵。
「安樵,手術的事……我想你已經知道了……」
段安樵點點頭,看上去十分冷靜,「我們付不起手術費的。」
他知道姊姊根本沒有任何存款,哪付得起龐大的手術費用。
看樣子唯一沒有接受事實的,真的只有她一人。段安榕不禁苦笑,這些日子的處心積慮不知是為了什麼。
「這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找到借錢的管道了。」
「誰會借我們錢?」
「我……我以前公司的主管.他答應借我們錢。」為了怕弟弟擔心,段安榕編了個謊。
「不是要好幾十萬?景氣這麼差,他肯借嗎?」段安樵狐疑。
「放心,我們已經說好了。」段安榕投給他一個放心的笑容。
「喔!」段安樵半信半疑。
安樵的表現一直很平靜,所以段安榕懸在空中的一顆心也因此落了地。
她一直怕安樵無法接受事實,所以才遲遲不敢開口,既然他能平靜面對,她在言辭之間也就不那麼緊張了。
「那位主管本來就有點閑錢,幾十萬對他來說是小事。」
「真好!」段安樵不禁流露出羨慕的口吻,「怎麼別人都那麼有錢,而我們卻窮得快被鬼抓走了?」
「那個杜……杜先生不是已經答應教你賺錢的方法了嗎?
將來你也會成為大富翁的。」
「我叫杜泊懷,不叫先生!」床帷外傳出杜泊懷的聲音。
「請不要偷听我們說話。」段安榕探出頭,不太爽的說。
杜泊懷笑笑,那笑容讓段安榕有好一會失神。
「不……不要再偷听了!」段安榕心慌意亂的坐回位子。
才剛坐穩,段安樵冷不防投來一顆炸彈,「姊,撞我的那個人抓到了嗎?」
段安榕一時反應不及,打翻了手中的飲料。
「姊,你在干嘛?」
段安樵的喊叫聲傳出,杜泊懷立刻拉開了床帷。
「怎麼了?」
只見段安榕裙上點點茶漬,地上也有一攤褐色液體。
「我把飲料打翻了,我去拿抹布。」段安榕將空的飲料罐隨意往桌上一放,鑽進了廁所。
水聲嘩啦,段安榕的手無意識的清洗手上的抹布,眼注視著鏡中不知所措的自己。
怎麼辦?她怎麼會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
他是雪莉的男朋友、他也是撞傷她弟弟的人……她該想辦法從他身上討回公道,她甚至可以大刺刺的走出去,大聲的告訴他︰「你撞傷了我弟弟,請你賠償!」只是她沒證據!
他算是他們的仇家,可她真的很不願意他們兩人的相逢,是因為她要追查他的關系!就算他已是使君有婦,也好過愛恨的掙扎啊!
重重的嘆了口氣,她扭干抹布走出去。
第五章
處理完災難,會客時間也過了。
段安榕照例叮嚀段安樵該注意的事項後,與杜泊懷一同走了出去。
「不好意思,因為我弟弟的關系,害你都沒辦法照顧雪莉。」是因為這樣,本來就對人不太友善的雪莉,才會更變本加厲吧!
「沒有關系。」杜泊懷笑笑,笑容中有些無奈,「就算沒有你們,情形也會是這樣。」
他們一直都是這樣相處的嗎?明明是一對男女朋友,彼此之間卻存在著高高的藩籬,疏遠而冷淡,就連架都吵得不太有勁。
可雪莉是為他而自殺的啊!
這樣激烈的感情,這樣激烈的個性,照理說,在杜泊懷找到她的時候,兩人更該有激烈的反應,或許是心懷愧疚的擁抱,或許是驚天動地的爭吵—怎麼都不該是兩人分站兩旁,你翻你的雜志,我找別人聊天。
還是愛情已經遠離?
段安榕心里閃過多種揣測,酸澀的心情只有她自己懂得。
「我覺得你應該多關心她一點。」
杜泊懷沉默不語。
「受傷的人有的會將脆弱表現出來,有的反而會武裝自己,我想雪莉應該是後者。」
「我了解你的意思。」
「對她好一點。」
「像你對你弟弟那樣?」
這應該有點不同吧!
「還要更好。」
杜泊懷面有難色,「我懷疑我連你的一半都做不到。」十幾二十年來的相處習慣,豈是一朝一夕能改變。
「怎麼可以!?」段安榕大皺其眉,「你看不出來她目前最需要的就是關愛嗎?她需要你在旁邊呵護、照顧,就算她發點小脾氣、任性了點,你也該一笑置之才對。」
「OK!OK!」杜泊懷點頭安撫,「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嗎?」段安榕瞪著懷疑的眼,「我怎麼覺得你是在敷衍?你知不知道這樣的態度是很傷人心的。」段安榕為雪莉打抱不平。
雖然她也很氣惱她,可偶爾瞥見她睡在病床上的孤寂身影,受了傷卻沒有任何親人來照顧,男朋友又是這種毫不關心的態度,讓她看了不由得火起來。
今天如果躺在那床上的人是她,說不定她會因為心灰意冷而再次揮刀。
雪莉的目的不就是希望他的心能夠更靠近一點嗎?怎麼這男人卻不懂呢?
或許他就是因為缺乏柔軟慈愛的一顆心,所以才會在撞到安樵之後,沒有絲毫停頓的快速駕車逃逸。
可既然如此,為什麼他對她跟安樵卻是那麼的溫柔?
「我傷了你嗎?」杜泊懷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我,是雪莉!」在走廊上,段安榕激動的輕喊。
「好,我會努力想辦法改進的。」杜泊懷拍拍她的頭,「別激動喔!」
她竟然為一個不久前才剛跟她打架的人抱不平!?如果她曉得惡意泄漏段安樵截肢一事的人就是雪莉的話,是否還會為她而與他爭執?
望著杜泊安撫的笑臉,段安榕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太多管閑事了。
「對不起,我似乎太逾越了。」
「不會,不會。」他的手下滑至肩膀,「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這附近有捷運,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她跟他的距離好像……太近了,那只擱在她肩頭上的手,不知怎地,感覺好燙人。
「有便車可搭,不是挺方便?」杜泊懷帶著她往停車場方向走去。
「可是……」段安榕的心思全放在那只已滑到她右肩的手。
她心思才神游了一下,怎麼他的手就直接搭上了她的肩?
他這動作太親密了吧!就算是朋友之間的勾肩搭背,也不該靠這麼緊啊!
「偶爾要接受別人的好意。」杜泊懷拉開車門,放開她,「請進。」
肩上的溫熱驟失,段安榕心里有一部分也跟著失落了。
怕他對待女性朋友一向如哥兒們,怕自己太小題大作,更怕知道……原來他是個公子,所以傷透了雪莉的心。
「怎麼杵著?怕我把你載去賣嗎?」
「我……我還是搭捷運好了。」她想逃,可是杜泊懷卻不準許,硬是困住了她的行動。
「你怕我?」他抓著她的雙臂,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問。
柔柔的呼吸吹拂,段安榕咬唇忍住那不可思議的感覺所帶來的輕顫。
「我是……不想麻煩你……」
「還是怕被你男朋友知道?」
男朋友?段安榕莫名其妙的抬頭,四目相交的剎那又慌亂的低下頭去。
「我沒有男朋友。」她的否認听起來好像是在邀請他的追求一樣。段安榕的臉紅了。
「何醫師不是?」
「為什麼會扯到何醫師?」段安榕不解。
很好,她果然是不解風情,所以連何醫師那麼明顯的追求都仍處于狀況外。
在她身上使用含蓄的追求方式,只會獨啃失敗的苦果,他可不想徒然浪費時間與心力。
抬起小巧的下巴,那片粉唇在他初見時就已令他心動,品嘗她的甜蜜更是令他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