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跟他借錢,會比到酒家上班來得羞恥嗎?
「呃……」
「手術費也是從這里來的?」所謂的好心主管,其實是酒家的大班?
驚慌的眼閃爍了下,「不……是……」不管是或不是,結果不都殊途同歸?
「是或不是?」
「不要問了好不好?」段安榕不曉得她還能撐多久。
躲避,是因為她怕跟他見面。
如果人是沒有感情的動物,如果她天生無情,那不曉得該有多好。她就不會這麼煩心、這麼愧疚、這麼不知所措,只能逃避該面對的現實,逃避對段安樵的深深愧疚,逃避內心掙扎的情感。
她無法親手將他送進監獄里去啊!
「你寧願來這種地方上班,也不願意開口跟我拿錢?」他的心好痛,痛得他想扁人,「為什麼?」
「不要問……」他怎麼不放棄?
他的條件那麼好,他的身邊又有好多美麗的女子,而她是這麼的平凡,人平凡、身世背景也平凡,他應該可以很快就忘了她才對……
想到這,段安榕的胸口突然抽痛了一下。她怎麼這麼矛盾啊?希望他忘了她,卻又害怕他當真忘了。
「你真的當我是糾纏你的無賴漢?」這話是從齒縫中迸出來的
他知道了?他知道她交代護士的話了?段安榕倏地抬頭,在瞧見他憤怒的臉時,又速速低下頭去
「對,」她回避著他審問的眼神,「所以我不願拿你的錢。」
「對你來說,陪酒的行業比我,甚至比何醫師都來得高尚?」真是可笑的邏輯!她想騙誰啊?
「隨便你怎麼說,反正我喜歡……這個工作!」
少爺送來白蘭地跟兩個杯子,暫時打斷了兩個人的爭執。
兩個人的氣氛好像怪怪的。
「有什麼可以讓我為你們服務的嗎?」少爺堆著笑臉,怕新來的公關又要氣走客人了。
「不用。」杜泊懷丟了小費打發少爺走、
皮夾里有著一疊紙鈔,杜泊懷突然將鈔票抽出,塞進段安榕酥胸微露的胸口。「既然你喜歡這工作.那這錢你收不收?」
驚愕的段安榕抬頭瞪著杜泊懷,久久無法言語。
她懂他的意思,也知道這時她應該點頭,只要一點,他就可能會走,他就可能這輩子再也看不起她,再也不會來找她,再也不關心她跟安樵……突然.她的眼前朦朧了起來。
見段安榕沒有回應,也沒有任何推拒,杜泊懷的聲音恨了起來,「這樣的錢你就收?因為我是你的客人?而當我是你朋友的時候,你卻不屑一顧?」他逼問的臉離她不過幾公分,憤怒的氣息她臉上每一根神經都可以感受得到。
「我並不想……」清淚自無助的眼眶里滑下,「可是我別無選擇……」
「什麼意思?」
「沒。」差點泄漏心事的段安榕抬手拭淚,「我幫你倒酒。」
微顫的手拿起仿如千斤重的酒瓶,在杯子里倒下清澄的液體、「請用。」
杜泊懷不拿走酒杯,反握住她縴細的手,「你有難言之隱?」
「沒有。」她想抽回手,杜泊懷卻不放過。
「說!」
不管杜泊懷怎麼逼問,段安榕就是不肯說話
「如果你不說,我就告訴安樵你現在人在酒店上班!」不得已,杜泊懷只好使了最卑鄙的一招、
丙然,段安榕臉色大變。「你不可以!」
「那你就告訴我原因何在?」
早知道真相總有揭露的一天.只是她仍想要維持杜泊懷在安樵心中的形象,怎麼這個男人,卻漠視她的苦心啊?
「很多事,不知道其實比較幸福。」她淒然微笑,「為什麼不讓我們就維持現狀?」
「你以為我可以看你淪落風塵,卻不聞不問嗎?段安榕,你太輕估你在我心里的分量了!」杜泊懷沉痛的喊著。
那本該是誘人的甜言蜜語、在此時,卻是承受不起的負擔!
「你高估你在我心里的分量了!」
「你是說,你並不愛我?」杜泊懷拉過她的手,抬起她的下巴,不讓她有任何逃避的機會。
她的眼神仍舊瞟向旁邊,「對。」
「那就看著我說。」
咬住唇,她嘗試著與他雙目相對,可是決裂的話卻總是只到喉嚨口,就卡住了。
「說啊!」
好不容易張了唇,卻怎麼也吐不出聲來。
「你說謊!」
「不要……不要逼我!」
「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杜泊懷不肯罷休的非要得到一個答案。
難以招架的段安榕終于崩潰了,她無助的哭喊,聲聲都是扯心裂肺——
「安樵的腿是你毀的,肇事凶手就是你!可是你要我怎麼辦?我愛上了你,這是天底下最大的錯誤!我對不起安樵,也無法揭發你,我無法原諒自己,怎麼也無法原諒自己……所以我得對安樵有所補償,想盡辦法也要圓他的夢想……」
「安樵的腿是我毀的?」杜泊懷膛目結舌。
「開車撞到安樵的保時捷就是你的車,車牌號碼我看得很清楚,難不成連車子都會有雙胞胎嗎?」
杜泊懷頓時恍然大悟,「你跟蹤我的目的,是要確定我是肇事凶手,而不是為了那台保時捷?」
段安榕無言點頭。
「可是我們認識以來,你卻只字不提?」
「因為你有關系,能夠擺平警局的悠悠眾口,制造假的不在場證明,所以我只能靠自己去收集證據,試圖還安樵一個公道。」
「所以你才逃避我?只因為你認定我就是肇事者?」
「……對。」
「你相信我是開車撞了人會逃逸無蹤、不聞不問的那種人?」
段安榕愕然抬頭,「不……」
「可是現在的你卻是這麼的相信著?」
段安榕啞口無言。
「很好。」杜泊懷咬牙道︰「我的確高估我在你心中的分量,包括人格!」
放掉她的手,他走得決然。
一見杜泊懷離去,早就覺得不對勁的少爺,和從頭到尾看入眼里的蕎蕎立刻走過來。
「那個人你認識?」少爺問
「你是不是跟人家吵架?」蕎蕎問。
「對不起,讓我安靜一下好嗎?」甩月兌掉好奇的人們,沖人洗手間的段安榕關上廁所門,坐在馬桶上,忍不住痛哭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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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杜大哥都不來了。」段安樵觀察著段安榕的神色,發現她似乎無動于衷。
連雪莉也不來了。
段安樵發現他以前還蠻討厭雪莉的,但自從她個性改了之後,幾天沒見,他竟然思念起她來。
真糟糕,他該不會因為對方幫他削了幾次隻果,對他好了點,他就開始心存妄想了吧?
低下頭瞧了殘缺的腿一眼。果然心靈脆弱時,比較容易被趁虛而入。哈哈,他這比喻似乎不太對,因為對方可沒那意思。
「你最近有跟杜大哥踫面嗎?」
段安榕搖頭,面無表情的將最新的車訊雜志遞給他,「治療師說你最近復健的功課又懶了?」
「嗯……」段安樵企圖顧左右而言他.「這期的內容好像不怎麼樣喔?」
「回答我!」段安榕氣得蛾眉倒豎、
她辛辛苦苦的賺錢,可是她弟弟連卻復健都做不下去?
「反正我怎麼努力也賺不到一台保時捷……」
啪的一聲,熱辣辣的巴掌落在段安樵臉上,不只他,同房的病人都嚇了一跳
「你以為我辛苦的在外頭工作是為了什麼?不都是為了你?而你是拿什麼在報答我?」
從沒被段安榕打過的段安樵愣了愣,低下頭去,語氣里有好久不曾听聞的憤世嫉俗.「我們賺的錢了不起只能供應三餐而已,況且我現在這樣子.復健完也找不到好工作,只會增加你的負擔而已……說不定我當時死了會比較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