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碧幽還待說,忽然听到什麼,停了下來向遠處望去。
慕容雨也听到了,于是也住了口看去。
遠處,有數騎飛馬連袂而來,馬上之人全是黑衣黑騎很威武。來到他們近前時原本並不想停下來,但當他們與君碧幽、慕容雨擦身而過沒多遠後,當先之人忽然一撥馬頭又馳了回來,高問一聲︰「是碧幽妹妹嗎?」
慕容雨一驚,回頭時卻見君碧幽也是一臉驚詫之色,但驚詫很快轉變為驚喜,回應道︰「是瑾哥?」
馬上之人不待馬停穩,便一下子從馬上飛身而下,跳到君碧幽的面前,抓住她的雙手,很是激動地問道︰「你幾時出的城?你幾時來的京城?怎麼不派人通知我一聲?」
君碧幽並未掙月兌那人的手,微笑著回答︰「我是同朋友來的,原本準備這兩天就去叨擾你的,但還未來得及動身,沒想到會在這里與你巧遇!」
「朋友?」那人這時候才回頭去看站在一邊的慕容雨,眼眸里那冰冷傲然的神情再難看到剛才他初見君碧幽時的激動。這般的冷意,慕容雨只有在冷若煙身上感受過,所不同的是,冷若煙的冷來自對世人的逃避,而這個人的冷卻似乎更多的來自某種仇恨。以致他在看人的時候,眼中似乎總有很深的憎惡。
他是誰?竟可以與君碧幽如此親昵?即使慕容雨再如何灑月兌,心中仍是微微泛起一陣酸意。但面上的功夫仍是做的滴水不漏,面對著對方充滿敵意的雙眸,笑道︰「在下慕容雨,還沒請教?」
「宮瑾。」那人冷冰冰的回答,並未有絲毫的友善。但慕容雨卻心下一動︰這麼巧,他竟姓宮?暗自里一瞥不遠處他的那些隨從︰個個都是黑衣勁裝,身佩利刃,面如僵石。恰巧有風吹過,將他們的衣襟微微掀起,露出在衣內似畫似繡的一只黑鷹!慕容雨的心中雖轉了千百的想法,但表情仍是平如湖水,笑問君碧幽︰「看來君姑娘與宮兄是舊相識?」
君碧幽道︰「宮瑾曾是我爹的入室弟子,我爹去世的前一年命他出城闖天下去了。算來,我們應是有五六年未見了吧?」她後一句是對宮瑾說的。宮瑾的注意力本來放在她身上,听她問話立刻答道︰「六年七個月零十八天。」
「你記得這麼清楚?」君碧幽很是驚異又很是感動。
慕容雨听到他的回答後眸光更加閃爍不定。
爆瑾仍是定定地看著君碧幽,輕輕贊嘆道︰「你和小時候比變得更美了,若不是你愛穿紫衣,剛才我幾乎不敢認你。」
君碧幽紅著臉道︰「今天是怎麼了,你們大男人說話都這麼酸酸的。」
兩個男人立刻互視了一眼。
爆瑾道︰「既然你來京城了,就搬到我那里去住吧。怎麼說也要讓我盡盡地主之誼。」
君碧幽回望了一眼慕容雨,含笑婉拒道︰「不必了,我已有了住處,搬來搬去很麻煩。到時候我照樣可以去找你。」
爆瑾冷著臉,看得出有些不高興,但畢竟沒多說什麼,只是道︰「你想怎樣就怎樣吧。我不強求。我就住在京西的驚風山莊,你隨時可以來找我。」
「那好,你先去忙你的吧。我日後一定會登門拜訪。」
君碧幽長袖一攏,欠身與之道別。宮瑾立刻上馬,帶人又再度飛馳而去。
慕容雨眯著眼遙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問道︰「你這位宮兄似乎來歷不凡啊。」
君碧幽道︰「他便是現在黑鷹門的門主。」
慕容雨微微點頭。這世上的事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慕容雨後來並未隨君碧幽去見宮瑾,君碧幽是獨自去的驚風山莊。事實上,自從慕容雨面聖之後,他的行動與去向就極少告訴過君碧幽,每天都顯得匆匆忙忙,似乎在做著什麼要緊的事。君碧幽也不煩他,自己一個人四處閑逛,興致好時還會和街邊的平民百姓聊聊天,吃一點街頭小吃,感受一下平民之樂。幾天後,她終于驅車到了驚風山莊。而宮瑾顯然已在此等候她多時了。
坐在驚風山莊寬敞的庭院中,宮瑾親自為君碧幽泡了一壺茶,道︰「我記得你最愛喝‘女兒香’,這些年我一直命人四處找來最上等的‘女兒香’,沒想到真的有一天可以再和你同席共飲。」
君碧幽靜靜地看著那霧氣繚繞的茶杯,笑道︰「是啊,相距這麼遠,我每每想起你親手炮制的茶香,都會覺得是一種奢望。」她抬起眼,看著他問道︰「為什麼這些年都不曾去看過我?」
爆瑾漠然地答道︰「因為現在的我還不配見你。」
君碧幽啞然一笑道︰「你還在為爹當年的話耿耿于懷嗎?他人都已過世這麼久了,那些話也不必總放在心上。如今你是黑鷹門的門主,也是一方霸主,有什麼不配見我的?即使你是平凡百姓,難道我就會不理睬你嗎?」
爆瑾凝視著她的眼,火辣辣的感情毫不避諱道︰「你知道我要的不僅僅是見面而已。」
君碧幽一怔,淺笑道︰「瑾哥,你為何總是在戀舊?連兒時的玩笑都不肯忘。」
爆瑾變了臉色,道︰「我從不把它當作玩笑。若非有它作動力鞭策我,我也非今日之我了。」
「可我只把它看作玩笑而已。」君碧幽悠悠然道。「天下紅顏無數,大哥何必太認死理?碧幽……今生是不準備嫁人的。」
「為什麼?」宮瑾握著茶杯的手越收越緊。
「為什麼……」君碧幽低低地念著這三個字,唇邊隱隱有種憂郁,「我早已習慣獨處城中的日子了,外面雖然美好,但我終有一日還是要回去的。我不相信世上有誰能真的與我共享那份寂寞。」
「若我能呢?」宮瑾直問。
君碧幽搖搖頭︰「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我並想要任何人陪我作伴,更何況你有大好的前程,大可不必和我一起終老城中。那樣我會于心不安的。」
「若那個人肯呢?」宮瑾再問。
「哪個人?」君碧幽反問。
爆瑾哼哼一聲,「你知道我指的是誰,就是那天和你在一起的慕容雨。」
君碧幽低頭想想,仍舊搖了搖頭,「他的脾氣秉性並不合適,他是閑不住的,若住在城中不見天日難免會讓他發瘋。」
「你的意思是說,若非他有這種性格,你就會與他終老城中了?」宮瑾揪住這一句不放。
君碧幽再笑道︰「你總問我這個問題做什麼?難道六年不見,你就沒有別的和我談嗎?」
「別說我不提醒你,那個慕容雨是出了名的風流種。」宮瑾仍不肯放棄剛才的話題,繼續道︰「听說喜歡他的女孩子多得數不勝數,就連宮里的迎倩公主都對他情有獨鐘。」
君碧幽眼波流動,只淡笑道︰「誰對他有情是別人的事,與我何干?」
「我怕你上當受騙!到時候傷心腸斷就來不及了!」
君碧幽端起茶杯,眼楮藏在杯子後面,有點茫然地喃喃自語︰「我的心早就傷過了,還在乎再來一次嗎?」
君碧幽回到住處的時候,難得見到慕容雨居然也在。他的手里雖然來回擺弄著玉簫,但看得出是有心事。
君碧幽走了過去,「你今天看來很閑。」
慕容雨抬眼看著她,若有所思道︰「你今天似乎很忙。」
君碧幽一笑道︰「難得來到京城,總要會會老朋友。」
慕容雨修長的手指有些百無聊賴地玩轉著手中的玉簫,忽然又問道︰「我听說幽羅城門規森嚴,一般不收弟子,宮瑾怎麼會成為你爹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