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雙 第19頁

秉著精致的白紫段帶,包得厚厚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她歪頭思量著,不知道是不是該馬上打開。

「你接過吻?」身後的少年猶自圍繞在同一問題上轉不開。

「你怎麼那麼多話?我都不在意耶!」

「我……」少年悶悶地收聲,半晌,補充道︰「我並不在意的……」

「這里面會不會是來往信件?」對他的話恍若未聞,少女全神貫注地盯著手中的盒子,「可能是和七大門派暗箱勾結作弊的證據?」

「呀──」一聲慘叫破空傳來,嚇得專心解帶子的她和沉浸在自己悲哀情緒中的林可可都霍然一驚。

四目相對,從彼此的眼中看到深深的疑惑,發生了什麼?

急急穿過小徑,向發聲地跑去,撥開兩旁擾人視線的綠色枝椏,先看到的是管家驚惶失措的老臉。

「少主啊,你可不能出事啊。啊啊──我怎麼和老夫人交待啊!」

克靈遁臉色蒼白用手肘支在地上正慢慢起身,一手捂在胸前,殷紅的血染了滿手,還在不停地向外滲。管家在一旁手忙腳亂地哭叫,除了擾人視听似乎沒有更多的用處,溫莎正搭起克靈遁的手臂幫他診脈。

「哥,出了什麼事?」林可可蹙起眉頭,克靈遁的傷好像是被什麼割傷的。

克靈遁听到這聲哥,還以為是在叫他,抬起臉來淺淺地一笑,「不礙事,咳……」

「別說話了,管家,快扶他進房,還有準備好紗帶剪刀針線和清水!」

溫莎指揮著管家,懶散天真的臉忽地變得值得信賴起來。

「不會吧?你要給他治傷?你這個馬夫?」管家的眼楮瞪成銅鈴。

「你想救你的少主吧?那就快點兒照做!」林可可冷冷地一拍他的肩,管家急忙先把克靈遁扶到屋內。

「有殺手!」溫莎蹙眉向牆上望去,剛剛那個人動作快得驚人,還好克靈遁功夫也不弱,從袖子里甩出扇子擋了一記才只受了皮肉傷。

「是沖他來的嗎?」

「嗯,」溫莎回想道,「他只對著克靈遁下手,完全不管我,我剛要幫忙,他就跳牆跑了。」

「肯定是克靈遁的仇敵!」洛小純小臉上難得地嚴肅,「真是太可惜了!」

「是啊,」溫莎惋惜地仰頭望向綠蔭濃重的華蓋,「如果你們早一步過來,我就可以分身去追他了。」

「我是可惜他沒有刺殺成功耶!」洛小純瞪他們一眼,「你們在想什麼啊!克靈遁是可可的勁敵耶!借別人的手除去他簡直是最好不過了!」

林可可和溫莎互望一眼,齊聲道︰「洛小純,你說實話,那人是不是你雇來的?!」

「啊──你們是白痴嗎?」洛小純原地跳腳哇哇大叫,「竟敢懷疑自己的同伴?」

「因為這種事很像你的風格嘛。」

「傻瓜!」站在花草旁的白衣少女氣急敗壞,「竟然這麼不了解我?我雖然陰險但是並不狠毒啊!」

「喔──」兩個人重重地點了點頭。

「哥,你去看看克公子的傷吧。」

「我本來就打算幫他治啊。」

望著溫莎離開,洛小純突然「咭咭」一聲怪笑,拿古怪的眼神打量起林可可來。

「干嗎?」林可可不自覺地模模手臂,好像被蛇盯住一樣呢。

「你比我還要陰險──」洛小純一臉奸黠地指控他,「林可可,你真得好陰險哦,竟然讓溫莎這種胡涂蟲幫人治傷,說,你是不是想借醫殺人?」

「我哥向我娘學了醫術耶!」林可可眼眸里充滿「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喔……這樣啊……」少女訕訕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轉身邁步。

「你等等!」林可可連忙捉住她的手,緊張地問︰「你干嗎去?」

「趁著府里大亂,加快搜尋克靈遁見光死的秘密啊,」洛小純理所當然地回眸,肯定地說道,「你看,有人來殺他,就證明他有仇家,想必是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自己的推理真是太正確了!她簡直就是個神探耶!下次江湖快訊干脆辦一份推理型的專刊好了。少女喜滋滋地拍著手,再度轉身。

「你……」林可可吸一口長氣,「剛剛出現的殺手,說不定還會再來,你不要一個人獨行好不好?你的武功……」

「說的也是呢。」感覺脊背發涼,洛小純似乎突然想起自己只有輕功拿得上台面的事實。

「所以你要先安分……」他話才說到一半,少女已經拽過他的胳膊,甜絲絲地把臉倚上去,「那我們就一起行動吧,保鏢弟弟!」

忽然靠入懷中的頭高度正好及他的鼻尖,茉莉的香氣幽幽地鑽入心底,少女半側過臉,狡黠的眼眸彎成半個月亮,松軟的唇微張著,若隱若現的酒窩在陽光下閃爍出透明璀璨的花朵,踫觸到她的眼神,他的心竟又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手指下意識地模上自己的唇,剛剛,在書房,自己和她……接吻了呢。

落入眼中的少女好像變得有些不一樣了,皮膚更瑩白,頭發更柔軟,眼楮更明亮,明亮得會刺痛他的眼楮、他的心,讓他鮮明地意識到身邊這個絕非善類的少女真的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生物呢,是女孩子啊……

每個女孩子的唇都是如此柔軟嗎?

少年的眼中落入一抹淡淡的灰,望向自己的左腕,在那里,也曾有人烙印下一個柔軟的印跡,作為約定的一吻……

眼底迷離了起來,在陽光與微笑重迭造就的瑰麗之下,你,可是我記憶中的她?

溫莎打開隨身攜帶的藥箱,望向傷口的美目微起波瀾,受傷的皮膚表層以下泛著黑光,看來刺殺者的確是想置克靈遁于死地,在刀上淬了劇毒。

掏出懷中的青瓷瓶,里面是母親平時研制的解毒丸,不管有沒有用,他倒出十幾顆,一股腦地全部塞進克靈遁的嘴里。

望著克靈遁蒼白的臉色,溫莎安撫道︰「你的管家已經飛鴿去武當傳訊了,叫他們來送解毒聖藥冰梨花。」

「謝謝你。」凝視著溫莎美麗的臉,克靈遁目光復雜,似有千言萬語。

「你也真是奇怪,」溫莎托腮沉吟,「難得自己門中有這種好東西,家里卻一顆都不備。」虧他還是武當掌門最疼愛的弟子呢,听說如果不是因為他不肯出家,掌門的位子也八成會留給他。

「我沒中過毒,所以沒想到……」他苦澀地一笑。

溫莎收好藥品,就坐在椅子上發呆,由他照顧克靈遁是林可可的意思,他的武功最高,在武當弟子趕來之前,可以幫忙守護受傷的克靈遁,以防刺客去而復返。

唉,十指托起的臉在跳躍的燭光中看來有幾分迷蒙的哀怨,一會兒讓他當馬夫,一會兒讓他當大夫……現在,自己又成了保鏢呢。

克靈遁透過床邊白色的垂簾,霧里看花般地凝視著溫莎,遇刺的一瞬間,這個人警覺的反應和處理自己傷口時的冷靜都足以證明他絕非是普通的馬夫。真正的身份,到底是什麼?會不會是那個曾讓他驚鴻一瞥之後就三不五時總會躍上心間的人呢?

風起,紗簾飄蕩,露出那廂簾外的人兒……溫莎不能熬夜,已枕著胳膊趴在桌上陷入淺眠,長長的黑色發絲在身後飛揚如瀑,絳紫色的衣擺旋出艷色的迷離,造出花海股的幻象……

克靈遁痴痴地凝望著,收不回自己的目光。

八年前,還只是少年的他,跟著師傅去參加為推選盟主召開的武林大會。在櫻花盛開的白雲宮,和爭奇斗艷的花朵一同互競長短的候選的人們正忙于激昂地自我表現,只有一個人彷佛置身事外般地游走在搖動的花海中,春日的香、絮、屑、蟲半透明似的紛飛在半空中,那個人徐徐轉身,淺淺地一笑,有些上挑的鳳眼中,是兩顆透明清澈的柔水瞳,那樣矛盾重重的美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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