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父為婚 第12頁

她到父母的墳前,看著弟弟的墳,哭得不能自己。

在這一年,她才知道失去了相依為命的弟弟,在這一年,她也失去了一直以來的恩人依靠?,在這一年,她得到了也失去了最愛的男人。

從此以後,她孓然一身。

在她萬念俱灰之際,她發覺自己的肚子里有了個生命。

這個生命撐起她快失去魂魄的軀體,在龐氏兄弟和定言的扶持之下,她選擇回到了金陵,才知道煙雨閣早已關門大吉,她以極便宜的價錢買下,改設為現在的秦淮河岸客棧。

她相信這是一條線索,如果孟君唯有心要尋她的話……

第5章(1)

「靈兒,你還好嗎?」

耳邊有人溫柔輕喚著,喚回她失神已久的心。

伊靈緩緩抬眼,挑起甜美笑意。「我很好,好到不行。」怎會不好?她找到了孩子的爹了。

毛曙臨偏著螓首瞅著她。「真的嗎?」

「是啊。」伊靈將她拉到身旁。「曙臨,我要你替我打听的事,可有下文?」

兩年前,她遇見了棲身在破廟遭人欺負的毛曙臨母子,好心地將她接到客棧當廚娘,豈料她的廚藝差強人意,只好替她另謀生路,以拿手推拿攢錢養小孩。而她命好,與孩子的爹分離十年,如今重逢,母子倆被接回宮家大宅團圓了。

爆家可是一方富賈,但這不是她要曙臨幫忙的原因,而是因為她兒子三月就在那家私塾習書習武。

「听三月說,他們的院士先生叫孫玉玨,至于孟君唯……他沒听過。」

「是嗎?」她垂下長睫,突地水眸一亮。「等等,你剛才說院士先生叫孫玉玨?」

「是啊,這些事我不是挺清楚,以往都是三月自個兒打點的。」毛曙臨一臉尷尬地笑著。

「這就夠了。」孫玉玨,松濤書院的夫子,她還記得。

記憶中,他和孟君唯的交情似乎不差,孟君唯會找他敘舊,也是合理得很,換句話說,就算孟君唯避不見面,她也有法子將他給逼出來。

等著吧,她已經不再是五年前那個傻氣的女孩了。

她要的,握住了,不放。

當孫玉玨走入私塾後方的大廳,瞧見坐在席上的美人兒,雙眼發直,直到發亮,亮到發昏。

伊靈緩抬眼,一雙翦水秋眸含怨還嗔地瞅著他,妖灼五官是致命誘人的絕美,柔潤的唇瓣微抿勾笑。身穿袒胸大襦衫,杏色抹胸幾乎展露在外,那酥軟波濤呼之欲出。

「孫、先、生。」她嬌軟張□,女敕音酥人肺腑。

孫玉玨險些軟了雙腿,用身為院士的志氣硬是將雙膝撐得筆直。「呃……你哪位呀?」

「討厭?」她嘟起嘴,坐起身,蓮步款移,頭上的金步搖,腰間的金鎖片,隨著她的移動清脆地響起叮當聲。

「孫先生,怎能把我給忘了呢?」

「我、我認識你嗎?」孫玉玨用力地咽了咽口水,覺得呼吸好困難,頭好暈,快要醉了。

「你忘了我?」她再逼近,狐媚水眸笑得微眯,驀地斂笑,俏顏變得狼厲。「孫先生,孟君唯呢?」

「欸?」孫玉玨瞪大眼。「你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呢?」

「哪有?奴家哪兒翻臉了?」她笑笑,突地又眯眼笑得很有壓迫感。「孟君唯在哪里?」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干笑著,眼神閃爍不定。

哇,這女人變臉的速度會不會太快了一點?

「是嗎?」她笑笑,猛地揪起他的衣領。「孫先生,別告訴我,你不記得我是誰,更別告訴我,你不認識孟君唯。」

「……就算認識,你也不用對我這麼凶啊。」他認命地嘆氣。「你怎麼變得這麼凶惡呢?」

罷才那嬌嬌柔柔的模樣不是很好嗎?干麼在他面前耍流氓樣?真是糟蹋了這張天生美顏。

「把孟君唯交出來。」她單刀直入地道。

「他不在這兒。」他嘆氣嘆得更用力了,然而一口氣還沒嘆完,衣領又被揪起。「嘿嘿,伊靈丫頭,你怎麼會這麼粗魯?」

伊靈眯緊的水眸驀地圓瞠。「你怎會知道我叫伊靈?」在松濤書院時,她用的一直是弟弟的名字。

直到最後,除了龐氏兄弟,沒人知道她的真實名字。

「拜托,你在對岸開了家聞名遐邇的秦淮河岸客棧,誰不知道啊?」孫玉玨不由得發噱。

伊靈微挑起眉,暗忖著他的話有幾分真實。

「喔,這麼說來,打你在這兒開設私塾時,你就知道我在哪了?」五年前回到金陵時,對面還沒有這家聖賢堂呢。

孫玉玨會直接把她跟當初她所假扮的伊武聯想在一起,那就代表著,他極可能早就從孟君唯口中得知關于她的事情。而他們的交情這麼好,這些年來,肯定還有聯絡,那麼,孟君唯應該知道她就在這里,為什麼沒來找她?

「是啊。」孫玉玨涼涼地抓下她的手,而且很快地松開,迅捷地退到幾步之外。「你艷光四射,不像掌櫃像個花娘,害得我都不敢上前跟你相認呢。」

「那麼他呢?他知道嗎?」

「……我不清楚。」他的眼楮又開始閃燦,然而眼角佘光瞥見她又逼近,立刻再閃個幾步遠。

「你不清楚?」伊靈哼笑著,尾音勾得極高。「昨天,我才在這里遇見他,你跟我說你不清楚?」

「喂喂,好歹我也當過你的夫子,你對我說話一定要用這種口氣嗎?」尊師重道懂不懂啊?

「我給你一天的時間,告訴孟君唯,要他來見我。」

「問題是,他現在不在這里。」

「我不管,今晚,要他到客棧後院的詠春閣見我,否則,我會讓你這家私塾無法經營。」為了找回夫君,她耍陰狠地威脅。

「你有這麼大的本事?」以為他是被喊大的嗎?

「既然你知道我的名號,應該也知道,金陵富賈宮之寶是我一位好姊妹的夫君。」她頓了頓,笑里藏刀地道︰「你說,我有沒有能力讓你在金陵待不下去?」

非常時刻用非常手段,千萬別怪她狠。

「你干麼逼我?對不起你的人又不是我。」孫玉玨丟開羽扇,氣到發抖。「沒有人對不起我,你沒有,孟君唯也沒有。」伊靈深吸口氣,絕艷芙容是甜美又期盼的笑。「我要他來見我,是因為我要他知道,我替他生了個兒子,他……不能對我始亂終棄。」

「你、你替他生了個兒子?!」他怎麼都沒听說?

「對,幫我告訴他,他當爹了,而我的兒子要一個爹。」話落,她娉婷欠身。

「方才若有對先生不敬的地方,還請海涵。」

孫玉玨目送著她清雅步姿,乏力地軟坐在席上,叫罵著,「這關我什麼事?我昨天根本不在這里,怎麼會給我捅出這麼大的樓子?你說呀,孟君唯!」

孟君唯從廳後閃身而出,沉黑的眸直鎖著她遠去那益發雅麗的背影,心沉沉地痛著。

夜色難得的澄澈,可見顆顆星子閃耀著光痕,更可見初五的一輪細眉彎月灑下滿地瓊漿玉液。

詠春閣前的探郎亭台,不著燭火,二樓臨欄的席榻邊,幾碟小菜,龍井一壺,玉杯兩只,美人一個,憑欄等候。

她不急,享受著夜風拂面而來,吹動了紗帳,吹動了她的發,吹動了伏在她腿上沉沉睡去的兒子的絲袍,她抓來軟被替他蓋上,就怕夜風太涼,教他染了風寒。她等著,直到月兒升到正空,一股風勁疾刮而來。

她驀地抬眼,男子一身玄色勁裝,衣袂飄飄地落在欄桿一隅,月色映著他俊美五官,也映出他陰郁森寒的面色。

她無法言語,喉頭緊縮著,水眸卻近乎貪婪地注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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