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座監獄建築物附近,有個曼妙的身影遲疑地徘徊著。
這就是關那個飛狐的地方!瑪麗蓮怔怔看著矗立在眼前這座陰森的建築,真佩服小姐有勇氣踏進這個地獄入口似的地方,她只要在這里看著,就已經沒勇氣再往前跨去了!
今天是她的休假日,來這里偷閑並不是個很好的主意,原打算和新交的男友好好共度一天,但小姐整日恍惚的模樣,卻在她準備與男友偷歡之際,涌上心頭;在那一瞬間,仿佛只要和歡樂沾上一點邊,就是極大的罪過。
想起葇亦的郁郁寡歡,瑪麗蓮就感到難過,記得那天葇亦小姐還興沖沖地來這個鬼地方會她心愛的男子,原以為葇亦小姐會帶著一籮筐的話回來,興奮地告訴她與飛狐會面的經過。
然而,她開門所迎到的葇亦小姐,卻讓她看到了那壓在肩上的疲憊與哀戚。
葇亦小姐默默無語地讓她伺候著直到上床,她始終也不敢開口相問。
「瑪麗蓮,」就在她要為葇亦小姐熄燈的剎那間,葇亦開口了。「為什麼不問我,玩得愉不愉快?」
「小姐……」看著當時葇亦失神的模樣,她什麼話都問不出口。
「你知道嗎?他躺在那里,像睡著了一樣,」葇亦無神地看向縹緲的空氣,聲音像泡沫似地仿佛一觸即破。「他的全身都是傷,而且昏迷不醒……」
那是明顯的私刑!她本能地掩嘴壓下喉間的驚呼,不敢說出口。在象牙塔中長大的葇亦小姐絕對無法想像監獄里有私刑這樣的事。
只听葇亦幽幽地繼續。「那一定好痛的,我在旁邊一直問‘痛不痛,痛不痛’,他沒有回答我,我一直吻他,他也沒有反應,甚至我告訴他,我要走了,他也不睜開眼看我一下……」
「小姐——」見葇亦小姐身在心已失的模樣、她簡直心如刀割。
葇亦無力地嘆了一聲。「童話里的主角只要輕輕一吻,他們的愛人就會醒,然後一起過著永遠幸福快樂的日子,而我的故事里,我的愛人卻一直不肯醒……」「小姐,」當時的她抑下流淚的沖動,哽咽地安慰。「也許可以再請寇爾爵士從中幫忙……」
「寇爾說那是他費盡心血才得以通融,所以……」只見葇亦緩緩合上眼。「晚安,瑪麗蓮。」
就是葇亦小姐哀戚欲絕的身影讓她放不下心,所以早早結束了與男友享樂的約會,卻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游逛,等意識回復時,才發現自己已走到了這棟遠近知名的恐怖監獄。
望著那看來鬼影幢幢的建築物,瑪麗蓮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這個叫「飛狐」的男子一定有相當特別的地方,特別得連英俊瀟灑、魅力萬千的寇爾爵士都無法動搖他在小姐心中的地位。
飛狐……葇亦小姐……難道他們倆真的沒有再見到彼此的希望了嗎?
想到這里,瑪麗蓮不由得低嘆了口氣,頹喪地坐在路旁的椅子上。
「小姐,你怎麼一個人在這里?不怕危險嗎?」
一個陌生沙啞的聲音中斷了她的思緒,回頭一看,是個衣衫襤褸的流浪漢。
見對方沒有惡意,瑪麗蓮只是友善地搖搖頭,沒有回答。
「你好像有什麼困難,」流浪漢像只禿鷹似地蹲在她身旁。「我能幫忙嗎?」
看著那乞丐似的流浪漢,身上的衣服都破得快遮不住身體了,面黃肌瘦的;瑪麗蓮不禁感到好笑,幫她?他自己可能才更需要幫忙吧。
她隨手掏出身上所有的錢,放在流浪漢的懷里。
「去買件暖一點的外套,吃頓好吃一點的飯,听說今年的冬天會很冷。」
說完,瑪麗蓮便轉身走了。
「真的?真……真的可以嗎?」
葇亦無法置信地看著瑪麗蓮,無法消化瑪麗蓮驟然丟給她的訊息。
只見瑪麗蓮用力點頭。「流浪漢這樣告訴我的,甚至那個看守人也這麼對我說
「那個看守人怎麼說?」即使瑪麗蓮已經把同樣的話說了好幾回,仿佛要證明這不是夢,葇亦還是忍不住要一問再問。
「他說,在上面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可以偷偷帶我們進去,但是因為這是很冒險的事,被發現的話,他連飯碗都會沒了,所以只此一次。」
「可……可是他為什麼這麼好?」葇亦仍然無法相信。
「就是我踫巧遇上了那個流浪漢,」瑪麗蓮見葇亦湖水似的綠眸重新漾起希望的波光,忍不住興奮地將說過的話再說一回。「見他可憐,所以把身上的錢都給他,後來他叫住我,一定要我說出我心事重重的原因。沒想到他居然說他可以幫忙,因為那個監獄的看守人欠他一回人情。」
葇亦抑不住滿心歡喜,不覺雙手合十,垂首而拜,眼角溢著感激的淚珠。
「我……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她問得迫不及待。
「那看守人說明天下午二點同事和他交班,所以明天下午二點半。」
「明天下午二點半!」葇亦復誦好一會兒。「太好了,瑪麗蓮!」
她說著,便歡喜激動地上前緊緊擁住瑪麗蓮。
瑪麗蓮含淚笑了,衷心希望葇亦這樣欣喜的擁抱能夠多幾個,不過,為了明天出門方便,她得開始為葇亦找適當的理由,以便搪塞爵爺與夫人。
冬季到了,監獄里更顯得寒凍。
這對已遍體鱗傷的飛狐來說,也許是不幸中的大幸,由于牢房的溫度低,他的傷口不致惡化,有的甚至已經開始愈合結疤。
然而,這並不代表對他的私刑已經結束或減緩,只是他的耐力已隨著似無盡期的私刑成長,所以他總能發現自己在被整治得昏厥後,還能一息尚存地蘇醒過來。
有時,他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醒來,反正對于他的最終審判的結果,每個人都有底,坐電椅的機率比蟑螂在這監獄里存活的機率還高。
他不知自己坐在冰冷的石地上有多久,只吃力地拼湊著那屢被破壞的照片,盡避每張紙片都起了毛,鈍了角,但每一張碎片的位置他都已了若指掌。
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身上的疼痛,飛狐費力將止不住輕顫的指尖所壓的紙片推到應放的位置,不多久,葇亦清艷絕倫的臉龐將會出現在他面前,那綻放著青春無憂的笑靨,那個只對他含情凝眸的笑容。
葇亦……他不住溫柔地喚著這鐘愛一生的名字,他的唇舌,他的理智,他的心胸,甚至他的神經都不時喚著這個牽引他心魂的名字。
無論你必須怎麼走,我會看著你,這是我說的!
這是他曾對她說過的話,現在,恐怕他就要食言了!
沉浸在重重思潮里的飛狐仍然耳尖地听到牢門悄悄的開啟,不由得帶著厭惡抬起冷淡的黑眸。
這些日子來,只要這些看守人見他費力拼成的照片已完成,便會毫不猶豫地抬起腳,和著譏笑將這拼湊好的照片踢散,而現在,又不知想出了什麼整人的點子要運用在他身上了。
但當門邊一個縴細曼妙的身影映入眼簾,他完全怔住了!
那只出現在他的思維里,他的美夢里,他心魂里的身影……竟真實地站在他眼前?他無法相信自己的眼楮。
只見那身影巍巍顫顫地向他移近,那棕黑的秀發沒有印象中的短而零亂,那湖水般的綠眸蒙著一層迷?茫的霧氣,那姣美清艷的面龐綻著緊張的笑意,是她嗎?他不確定!他不確定!
「嘿!我來看你了!」那艷紅依舊的唇瓣首先打破沉默,吐著哽咽的字句。「難……難道現在是你想跟我玩大眼瞪小眼的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