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直路 第49頁

九行也是一愣,低頭看著地上的面粉,上頭只有被季再臨跟周文武踩成一團亂的腳印,他猶豫一會兒說道︰「我認為,事情並沒有那麼糟。如果有人有心要毀了大姑娘的腦子,也不該這麼明目張膽。」

「這叫明目張膽?」季再臨看著這個姜玖的接班人,老實說他不甚滿意,不知那個瘋子陛下在想什麼。

「是啊,大姑娘並不是違背什麼常理而出生在這個天下里啊。我們自幼所讀的書,不就是叫我們順天綱,順天命,大姑娘跟我們天下人都一樣,就是這麼順其自然的出生了,雖然她的腦子在想什麼我們都不知道,可是她的腦子能催動天下進步,與我們有所不同。但,這客場不也是老天叫她出來帶動天下進步嗎?你們認為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有人要用異常的手段停止大姑娘的生命,那他,就是違背天理,天理不容。」他停頓一會,猶如背誦道︰「如果掩藏得益,就不會被人發現,如果出了紕漏,卻要找不小心發現的人麻煩,這未免太過霸道。我不以為,對方如此不講理。」

季再臨眨眨眼。「你說的似乎也沒有錯。」

「里頭的孫時陽,是現金天下里的孫時陽;里頭的徐直,是現今天下里的徐直。由現今天下的人來決定徐直的生死,這才是合乎天理的吧?」九行繼續背誦道。

季再臨看著他,一時還無法接受這個徐直最新任的身邊人看起來柔柔弱弱,貴公子哥兒的氣質還沒磨去,居然能夠講出這番道理……莫不是徐直教的吧?

周文武一直沒有抬頭,就這樣看著自己緊緊拽著的刀,他的手背上盡是突起的青筋,仿佛隨時想要出刀。他突地說道︰「徐直,是徐石的後人。」也不知是說給誰听。

季再臨哦了一聲,接著道︰「大姑娘會沒事的。你看看,你臉上的可是當年守護孫時陽治病時巨鳥所制成的面具。你道。這有多巧合才能做到?莫不是那個孫時陽地下有靈,特地讓他的陪葬品浮出這天下,因緣際會讓你得到好守護大姑娘吧?」

周文武完全沒注意到陪葬品那三個字,他是寧願跟人力拼戰個你死我活,那他還有把握護住徐直,但此刻連個人影都沒有……他目光落在不遠處碎掉的玉佩上。

大魏的同心結,不是徐直給的,而是他自己拿的……連他自己拿的也要碎嗎?

他忍氣吞聲僵硬的說道︰「我還做了夢,夢見孫時陽治人病,或許確如你所言,孫時陽一世救人無數,他回想救徐石的後人……」

婁全廣臉色古怪,看著門前兩個大男人一搭一唱的,尤其一听到「陪葬品」三個字,他瞪著周文武臉上的面具難以置信。好好一個人,如此俊秀,連身形都如此誘人,卻把陪葬品戴在臉上,簡直喪心病狂……他慢慢的退至院門口,在門口光明正大看了許久的易朗低聲問道︰「這家伙在說什麼啊?怎麼一個字一個字都懂,組合起來卻完全不懂?怎麼這姓周的一直夢見孫時陽治病?原來他是喜歡醫術的男人?」

「……我也不知道。」婁全廣依依不舍的,不想放棄的看著周文武,他只知道這男人似乎在違背心意令自己心平氣和,甚至有些委曲求全的討好某個看不見的人,這讓他心底有點不愉快。

周文武這種俊美陰沉的長相就適合那種殘暴狠戾的風格,哪怕戴著面具,只要從他嘴里吐出任何一句話,都能感到這個人藏于內的怒火與陰郁,哪像現在……真是令人很不舒坦,居然是為了某個人壓抑自己,那人還不是他……當話說回來——「這兩個男人在閑話家常?」他實在不解。「在這種時候?」拿著刀的手勢分明隨時可以揮刀相向,嘴上卻在討論什麼天運地運的,他們到底記不記得屋里有個可憐的病人?

易朗觀察許久,最後下了個結論︰「老廣,該不是你看中的這個男人,心里有病吧?」

數月後。

天上繁星,女子穿著斗篷,繞著湖畔散步,她想著事情,想著想著,突然有人上前扶她一把。

「小心,大姑娘,會落湖的。」

她不經意的嗯了一聲。「阿玖,你說……」頓一下,她往身側看去。

「哦,是九行啊。」

九行垂著眼,說道︰「大姑娘要叫我阿玖,也是可以的。」

徐直看著他,這一次沒有恩上一聲。過來良久,九行抬眼看著她,她盯著湖,也不知在想什麼,他正要跟她說,凡事沒有身體重要,孫時陽說過,直到發留到肩下時,那是也差不多養足精氣神,方能出門或見客,去做以往在做的事,大姑娘還是去休息吧。

這話都還沒有出口,徐直便問道︰「近日府里有什麼事嗎?」

九行微的一怔,跟在他的身側,說道︰「陛下又差人送補品來,要大姑娘好好養傷。學士館學士也三不五時來問候大姑娘,只是大姑娘如今不宜見客,我全都擋了……‧」他說著瑣碎的事,心里其實奇怪。

姜玖還在徐直身邊時,他曾跟著學過,那時府里大小事情哪件不是姜玖說了算?她一心只在學術上,哪像現在……自她術後恢復意識,有了精神之後,仍像以往時常發呆,卻好像有哪里不對勁。

餅往她發著呆,替她撲上紙筆,轉瞬她會寫出一堆拆開是字,組合起來卻是令人一頭霧水的文章,而後美目璀璨,仿佛得到一個新世界般——這是姜玖告訴他的,至于姜玖懂不懂?姜玖只是笑說︰「我不是蠢,而是所擅長不同罷了。」隨即會將她寫過的墨跡收起。

白話點就是,姜玖是看不懂的。

事後他方知徐直根本不會看她當下的書寫,因為那些全在她腦子里,會看的只有姜玖,也他想搞懂徐直到底在想什麼,方能進入她的腦中世界。作為一個身邊人如果只能照顧她的衣食住行,而不能進入她的思想,未免丟臉丟大了。

姜玖也坦誠,跟徐直一比,在西玄貴族所受的知識瞬間變成連渣都不如。九行說完瑣碎事時,以跟徐直繞湖一周了。徐直微微喘著,顯然體力不濟。孫時陽說得對,哪怕徐直早晨獨自練拳,體力還是不如以前。

他又悄悄覷她一眼。也不知是不是開顱太耗精神,徐直這幾個月帶著幾分枯槁,美貌雖依舊,貌齡卻跟實際年齡差不多,他都想偷偷問白華,是不是以前徐直曾吃過什麼靈丹妙藥,現在要不要再吃?再不吃,不知二殿下會不會膩了她?

徐直累的暫時在石凳上歇著,坐姿一樣的筆直,她凝視著被星光照的微微碎光的湖泊,直到九行在她面前鋪上紙筆,她下意識要喊一聲「阿玖」,再一定楮,是比阿玖年輕許多的九行。

她突然問道︰「你姓什麼?」

「劉。大姑娘,我叫劉九行。」

「劉九行麼?听再臨說,你在我開顱那日,除了將我事先吩咐的背誦一回外,還說了許多你自己的意見?」

「我只是看周公子緊張,一時想紓解他的情緒……」

「他緊張?哦,他似乎喜歡我,所以會緊張。這是人基本的情緒,是這樣吧?」

九行臉皮一抽。這樣明明白白的說開。好嗎?人家好歹流有皇族血……「也可以這麼說。總之,大姑娘開顱一切順利,那是再好也不過了。如果真有存在什麼,我想他們是沒有敵意的。我們再把他們想好點,也許他們一塊在屋外陪著我們守護大姑娘開顱呢。」他隨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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