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照顧自己?難道我長到這麼大還是你教的不成?」
「你的福氣好,周圍盡是關心你的人,他們愛你、照顧你。」
「這不就成了?你走了還有人關心我、照顧我。」我故作輕松。
「梁光宇?還是那個綽號叫張飛的總工程師?」他沉不住氣了。
「你知道張飛?」
「怎麼不知道?哼!甭獨一匹狼。」
我明白了,一定是田蜜告訴他的,小丫頭太多嘴。
「他預備怎樣照顧你?」他充滿了妒意,溢然于外的神情有種特別的光芒,教人看得發呆。
我對自己低低嘆了口氣,或者,我陷得太深了,我已經喜歡上慕塵——就跟那些熱情、瘋狂的少女們一樣。
而我不是一直都在努力抗拒著這樣的情感嗎?
「你默認了?」慕塵緊迫著問。
「默認什麼?」
「你跟張飛,你會嫁他,對不對?」
「我不知道。」我用力地絞著手,真但願我會說謊,只可惜我說不出口。
「我不相信你會愛他!」
「這跟愛不愛有什麼關系?」我發出刺耳的聲音,「慕塵,你太年輕了,年輕到不懂得人的相處是怎麼回事。」
「什麼相處?」
「人跟人的相處,並不一定要有愛,有時候,連最簡單的喜歡都不需要。」
「你又知道了?」他諷刺地瞄我。
「你的感情沒有受過創傷,愛不曾被折磨,你當然听不懂我說的。」
「又來了。」他以手撫額,厭惡地別過臉,活像我犯了什麼大不敬的罪冒犯了這個天才鋼琴家。
「我原諒你。」
「你說什麼?」他不能置信地回過臉來。
「我原諒你所作的一切。」
「你真是寬宏大量,問題是我什麼都沒有對你做。」他因為生氣而面色變得蒼白。
「是嗎?」
「至少我應該告訴你‘我愛你’。」
「你說過了。」
「我還要再說一遍。」他抓住我。
「我要叫了!」
「隨你!」
他說著,然後狠狠逼上來。我被他抱得幾乎透不過氣,但緊接著的,我都被淹沒在一種奇異的,混和著快樂、渴望與刺激的浪潮中。
那樣激烈、動情一吻,只有夫使與魔鬼的綜合體才做得出來。
「我愛你!」他不斷地吻著,不斷地重復著。
我害怕他那樣的,但是就連我也快要失去理智。
我們已徘徊在風暴的邊緣,兩個人都無法控制,也沒法子叫對方住手。
我渾身一陣陣痙攣著,那歡樂,甜蜜,與曾經失去過的痛楚,都被他一雙大手揉著,揉得我如痴如狂。
我不再知道他在做什麼,也不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我們完全憑本能……
在這美麗的月夜……
第九章
我醒來時,還在慕塵的懷里。
月亮已經從雲中隱遁,天邊有了一線魚肚白。
我輕輕掙月兌慕塵的手,面紅耳赤地爬起來,整理好衣服。
「慕塵,慕塵。」我輕輕推他,馬上就天亮了,阿唐就要起床了,讓她看見慕塵四仰八叉地躺在這兒,恐怕要鬧出笑話來。
他卻不醒,發出了幾聲模糊的聲音,又在地毯上翻了個身。
我急了,猛力推他。
他這下才醒,等他一睜開眼,我拔腳就溜,一回到房間,就鑽進了毯子。
他沒有跟上來。
我相信他若發現了自己做了什麼,必然會十分詫異,也許還會後悔。
但我不。
我絕不後悔。
不論發生了什麼,我都不移不悔。
我抱緊了枕頭,把臉埋在里面。
我想起了慕竹,奇怪的是,我也不覺得慚愧,他向來都鼓勵我去做想做的事,更希望我會因此而快樂。
他是個聖人。
我在心底嘆了口氣。
我做了我想做的事,但我快樂嗎?
很快地這個答案就由田蜜來答復我。
我們一同去看工地,她開車,我整理手邊的文件。走到一半,她忽然開口︰「楓姊,我問你一件事,你可別多心。」
「你問吧!」
「你遇到了什麼事!「今天這樣開心!」
「沒有呀。」我怎會告訴她,那是我的秘密。
「可是——你一直在哼肖邦的大練習曲。」
我趕緊閉上嘴。
「是不是跟那個音樂家有關?」她又問。
我叫她專心開車,不要胡思亂想。
她卻膽大無比地偷看我︰「楓姊,你在戀愛了,瞎子都看得出來。
她給我的忠告是談戀愛令我容光煥發。對身體有益。
這回我不客氣地教她閉嘴。
我已有過一次戀愛經驗,用不著一個從未戀愛過的人來指導我。
包何況這次的戀愛對象和上一次的是同一家人,我有足夠的了解與把握。
這是沒辦法的事,誰教我和沙家的人投緣。
總之。這一天是我最快樂的日子,我對未來充滿了希望與憧憬。
我渴盼著——
但慕塵一整天都沒打電話給我。
他害羞了,是嗎?
或者,他害怕?
但不論他是多害羞,多害怕,難道我就不害羞,不害怕了嗎?
「恕我多嘴,」快下班的田蜜又笑嘻嘻地看我,「你又在哼大練習曲了,今天你哼了一整天。」
她恨那支曲子。她說,她從少女時期就開始練習這支有30分鐘長的大練習曲,可是老練不好。
我也是。
我甚至連彈普通的爵士樂都有問題。
但有個天才橫溢的音樂家會為我彈。
他是我的生命,他是我的陽光……我開心地想著,我也許有些瘋狂了,但那又有什麼要緊呢?
下班時,慕塵來了,他沒有闖進辦公室。而是打電話告訴我在辦公大樓對面街角見面。
這個傻小子,他居然羞臊得不好意思進來。
我笑著把制圖用具往抽屜里扔。
「沙慕塵,對不對?」田蜜一猜便中,她方才惡作劇想搶我的電話,可惜不成功。我早早接到手。
「是又怎麼樣?」
「你忘了,今天要加班。」
「不加。」
「總工程師說——」
「你跟他說今天沒空,要加班他自己加去。」我揚長而去。田蜜說得對,我在戀愛了,而這回我一定要好好把握,再也不讓愛自我身邊溜走。
「我那樣說他會剝我的皮。」
「他不會的,他也需要找個對象去戀愛。」我一邊笑一邊甩著手袋,好多跟我擦肩而過的同事都詫異地看我,他們一定想我瘋了,平時那麼穩重的副主任居然像只氣球般飄浮,而且還惟恐飄得不夠高。
但我不在乎。
我不再做聖人了。
我要追求真實的人生。
慕塵站在一個很不起眼的角落,我花了好幾分鐘才找到他。
「嗨!」我輕悄地站在他後面,含笑去拍打他的肩。
他一臉吃驚地回過頭來。
「是我。」我被他的一臉蒼白笑壞了,他膽子怎麼這樣小!
「嗨!」他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
「你來接我吃晚飯,對嗎?」我打開手袋,取出一張請柬,「喏!一個法國餐廳今天開幕,老板是我從前工作的伙伴,優待親朋好友,給了我貴賓卡,可以打八折。」
「我——」
「不想請我?好小氣。」我笑,「我請你好了,用信用長付帳,不過我們講好,稅和小費由你出,這總成了吧?」
他還是不笑。
我懷疑他吃錯了藥!
「喂!你怎麼回事?」我搖他。
他這才大夢初醒︰「上車吧!上了車再說。」
他沒帶我去那個富麗堂皇的法國餐廳,卻把我帶到一個小咖啡店。
侍者問他吃點什麼,他說他吃不下,先來杯咖啡好了,然後緊張地直搓手。
他不是第一次跟女孩約會,為何這樣緊張。
「你的瀟灑都到哪里去了?」我嘲笑他。
「我有話跟你說。」他終于說出了他的第一句話。
「該不是向我求婚吧!」我仍不知死活的笑著。
「不是!我——巳經結過婚了。」他下定決心似的一口氣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