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是個不小的路痴,所以我在這片迷宮似的樓群里轉了整三圈才搞清楚大牌168原來就是我眼前這一棟。
不遠處有個小小的街心公園。很眼熟呢。是「那個」街心公園嗎?好象是的……原來我曾到過他家附近呢?還是害我弄丟兩個初吻的地方……
抬頭仰望這棟十一層的組屋樓,我只看到星星點點的燈火閃爍。哪一個窗口是柱哥的?我完全猜不到……
猶豫什麼呢?我問自己。直接上去找他啊?然後把那些擾人的問題都問出來……柱哥會給我答案的……吧?
電梯停在六樓。我一個門一個門的對著手里的號碼。
612……613……614?是這間了。我抬手探向門鈴……
「為什麼沒人叫醒我!?」熟悉的大嗓門穿透門板抵達我的腦神經末梢。
柱哥?我驀地抬頭。已經放在門鈴上的食指沒再按下去。
我躡手躡腳的溜到門邊的窗欞下,耳朵貼在牆上。對,我打算偷听。我沒想過這麼做是不是不道德。管它呢?先听了再說……
「柱哥,你發那麼大脾氣做什麼?我們只是不希望你再在那女人身上浪費時間……」可能是窗口開著的關系,飄出來的聲音清晰得不象話。
「誰叫你們多事!?」柱哥听上去火氣很大。
「我們多事?你怎麼不問問你自己?那麼多天了還搞不定一個笨女人……」
哎?笨……笨女人?
「你再說!?」柱哥吼。
「本來就是!」另一把聲音加入。「柱哥你別忘了,我們是要對付那個姓胡的,沒時間讓你泡馬子!」
姓……姓胡的?
「我沒忘!」柱哥又吼。
「只要讓姓胡的攤上事兒,他就不會再有心思去打農場那塊地的主意。」第四條聲線比較冷靜。沒有起伏的語氣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不針對爭吵的任何一方。
窗外的我卻徹底听傻了。
我也突然記起──胡先生是地產公司的經紀……姓胡的……農場……讓姓胡的攤上事兒,他就不會再打農場的主意……
「用不著你們來提醒我!」柱哥越來越大的吼聲讓我胸口震動了一下。仿佛……有點痛……
「柱哥,我們跟蹤姓胡的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好不容易才捉到這個把柄,我們絕不能輕易浪費掉!不是說那女人很笨嗎?你只要把她哄上床她就什麼都听你的了……」
……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
風好涼……我突然打個哆嗦,這才發現自己正坐在街心公園的石凳上。對面矗立著那棟大牌168。有些窗口的燈熄掉了,有些還亮著。
今晚有些多雲。暗黑的夜空里看不到星星也看不到月亮。我突然辨不清來時的方向……
不遠處有個電話亭。我走進去,按下一串突然從記憶底層竄出的號碼──
94154188……就是你我是你爸爸……
「柱哥,」我搶在電話接通的時候說,「我在你樓下,我迷路了……」
再熟悉不過的灰T恤兩分鍾後出現在我面前。
他在笑。像是很高興看到我。
「你怎麼會到這兒來?」他把我拉出電話亭,一只手輕輕撥弄我肩後的長發。
我看著他。他的笑容像是來自很遙遠的地方,那麼的不真實……
「我迷路了……」
「笨蛋,這麼大點兒地方你也迷路?」
對呀,我很笨的。我是「笨女人」……
「走吧,我送你回家。以後想我就打電話,別在外面晃到這麼晚,很危險的!」他拉著我走向樓下的停車位。他的機車停在兩輛奔馳轎車中間。
「柱哥……」我突然拉住他的T恤。
「怎麼了?」他頭也不回的從後備箱里取頭盔。
「你想不想和我上床?」
「匡當──」
頭盔掉在地上。他轉身瞪住我。
「你再說一次?」
「你想不想和我上床?」我照他的意思重復。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喉嚨沙啞,吼聲里除了憤怒似乎還有些別的……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憤怒。我也不勉強自己去想。我只是又一次看著他漆黑的眼楮問──
「你想不想?」
「你確定?」他沉聲反問我,眼底漫起我看不懂的顏色。
我猜他也許是想確定我是否喝醉酒或者剛嗑了迷幻藥,於是我告訴他──
「我很清醒。」
是的,我很清醒。清醒得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說這些話……清醒得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從不知道自己也會有來旅館街的一天。而且還是主動要一個男人帶我來。
沒錯。我很笨。我是個容易騙上手的女人。但至少這次我不是被人騙來的。
浴室里飄滿熱騰騰的蒸汽,燻得我頭發暈。但我還是堅持用熱水清洗身體每一處肌膚,很仔細很徹底的洗,包括最私密的部位……做之前要先洗澡,電視里都是那麼演的。我當然也不能例外。洗干淨自己,才付出最純潔的第一次……
白色的大浴巾正好在身上圍滿兩圈。我看看鏡子里的自己。
唔……臉很紅呢……胸前那些印子已經褪掉了,但待會兒可能會留下新的……
推開浴室門,微涼的空氣襲上肩頭,我突然瑟縮了一下,也清醒了幾分。
本來坐在床邊的柱哥在看到我之後朝我走過來,連個招呼都不打就低頭吻住了我微微張開的雙唇。
「你……不洗嗎?」我困難的呼吸著間或才有的空氣。
「不用了……」他竟和我一樣的喘。這個認知讓我覺得好過了些。
是的,是我自己要走到這一步的,主動的是我……
賓燙的唇沿著我的的頸子一路吻下,點點細吻落在肩上,漸漸撩起一種陌生的熱。
他的手也動了起來。寬大的掌隔著浴巾毛毛的表面緩緩模索我的身體和輪廓。最後,他一只手包著我的胸部,另一只手停在我露在浴巾外的大腿上。微微的顫栗竄過全身,好象觸電一樣……但我發不出聲音,因為他的唇舌還緊緊糾纏著我的……
他略一用力,我身上的浴巾頓時散落在腳下。我就那麼無遮無掩的暴露在他眼前,由他看著、撫摩著我每一寸光果的肌膚……
「你現在喊停,還來得及。」他說。炙熱的呼吸噴在我鼻端,有點兒癢。
「我很清醒。」我又一次告訴他。他掌心傳來的熱漸漸讓我變得和他一樣熱……
「不後悔?」
我輕輕搖頭。
他悶哼一聲,抱起我倒進軟床,也引領著我一同沉入陌生而激烈的海洋……
第十二步
醒來的時候,天剛蒙蒙亮。
有那麼幾秒,我以為自己躺在自家的單人床上。直到翻身的時候光果的背撞上一堵有溫度的牆。
對哦,這里是旅館。躺在我旁邊的是柱哥。我們上床了……
敝不得我全身都痛。
昨夜種種,像是跳片的老電影一樣,一個畫面一個畫面的流回我記憶中──
壓在我身上的體重,滴在我身上的汗水,灑在我身上的吻,飄在我耳邊的呼吸,還有我自己羞人的申吟,和他終於進入我身體時我忍不住痛而發出的喊叫……我哭了……他吻掉我的眼淚,吻住我的唇,然後再一次進入我……
這就是全部的記憶,全部的聲音。他說了什麼嗎?好象一句也沒有……
我又試著動了一下。兩腿之間傳來的疼痛讓我忍不住輕呼出聲。
一只手突然從下面圈住我的腰。我被動的翻轉過來,對上一雙漆黑的眼楮。
原來他也醒了……
「為什麼不多睡會兒?」他問我。
我看著他,這個和我有了親密關系的男人。為什麼我仍然覺得他離我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