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命紅顏 第6頁

庭院中樹影幢幢、影幢幢,有幾聲蟲鳴犬吠,加上小樓的鬼話連篇,合組成陰森森的氛圍,令人不寒而栗。

"怎麼不再往下說了?華仲陽哪壺不開提哪壺。"除了女鬼還有男鬼、吊死鬼、餓死鬼和——"

"不要再說了。"

華仲陽發現她的手不知何時已主動交入他的掌心,他不想揭穿她膽小如鼠的小女人心態,只是像個大男人提供她需要的勇氣和依靠。

"到了。你先在外面等我,我一會兒就好。"

"不要。"華仲陽才把手抽回,她馬上抓住。"我不要一個人站在這兒。"

"那你是要陪我進去?"小表頭眼中竟浮現暖眯的神色。

「才不要,我只是……」

"只是怕我一個人在里頭,萬一有個閃失,會來不及救我?"他非常善解人意地替她找到絕佳的借口。

「對對對,我正是這意思。"小樓第一次覺得華仲陽還滿有人性的。

"那好,你站在門邊,牽著我的手,假使真有狀況,再飛奔進來救我也不遲。"

「呃,好吧。」這樣起碼心情上踏實一點。

哎,讓旁人知道他們倆連上個茅房都要緊緊相守,還以為他們有多恩愛呢。

包深露殘,小樓等得直打哈欠。"喂,你怎麼那麼久?"

「我剛剛想,既然來了,干脆順便大解一下,免得待會兒又要勞煩你陪我跑一趟。」

「你難道不能忍一下,等天亮了以後再自已來!」手被他拉得快酸死,小樓生氣地甩開,坐到茅房外的石椅上。「我看你再納個妾好了,反正你家有的是錢,多姿幾個老婆也沒差,這樣我們就可以分工合作,各司其職。」

「好呀,你就專門負責陪我睡覺、抱抱、親嘴,和偶爾上上茅房。"華仲陽"如釋重負"地走下台階,猶嘻皮笑臉,仿佛了無睡意。

嫣羽樓美目往上一豎。"所有的工作我全包了,還要她們做什麼?」

"說的也是,那就甭娶了吧。"他一手搭上她的肩,不正經地問:"私塾的先生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看咱們什麼時候替爹娘他們添個孫子?"

「等你半夜尿尿不用我陪的時候。」要她為這種小表頭生孩子?他辦得到嗎?張大嬸所謂"適當時刻"是何時呢?她搞不清楚,想必華仲陽也是一頭霧水。

"真的嗎!咱們明兒就來試試。"他眉開眼笑,興奮過度的樣子,讓小樓沒來由地一陣心悸。

"別鬧了,先回房睡覺再說吧。"

"對對,女乃娘說,睡覺也可以生女圭女圭。"華仲陽那股得意勁,宛似生兒育女是件新鮮刺激的游戲,急著要小樓陪他一齊"玩"。

"女乃娘哄看你玩的。"她壓根兒沒把他的童言童語當回事。她再笨也知道小孩子是生不出小孩的。盡避華仲陽個頭比她還大,並且還在快速成長當中,但絕對是個如假包換的小表頭。"我們同床那麼久了,不也'相安無事'?"

「那是因為我們沒有'袒裎相見'。從今晚起,我要跟你同蓋一條被子,而且都不要穿衣裳。"這位小老弟的口氣猶如在說來玩跳房子的游戲那般輕松自在。

"不穿衣服會……著涼的。"喉嚨好似鯁了一枚生雞蛋,教她擠出來的聲音難听至極。

"冷了,我就抱你呀。"

"不用,我習慣一個人自由自在。"兩人光溜溜的抱在一起多恐怖,小樓不敢想像那會是個怎樣驚人的畫面。"你已經是我的女人了,要听我的。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學過吧?"每次提議什麼,她總是推三阻四,找一大堆理由搪塞,讓華仲陽非常不爽。

小樓一團火猛竄上來,竟被他炯烈的大眼一瞪,硬給逼回肚子里燒下水湯。姑且當他年幼無知,不要和他一般計較好了。

「不是我不願,是娘說你身子單薄。」

「我的身子才不單薄,你模模看,健碩得很吶。"他拉著她的小手,擱在他怦怦顫動的胸膛上。

小樓一觸及他胸口,馬上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幸虧天色闃黯,才沒令她倏然飄上的兩朵紅雲泄漏了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的秘密。

"是,是……很壯。"唉,她是在干什麼?簡直像是在……在被小孩子誘拐。

「那不就得了。」他樂得呵呵笑。

強裝大人那麼有趣嗎?即使他長得雄壯威武、昂藏七尺,仍改變不了只有十三歲的事實呀。她佇立在房門口,再度回望他稚氣末月兌的臉龐,心頭亂糟糟的百味雜陳,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

躺入床塌後,華仲陽果真把衣服月兌得精光,鑽進她的窩里。讓她哭笑不得的是,她還來不及嚴詞拒絕,他己經因為過度倦累,呼呼睡去。

是年冬天意外地來得特別快。知了罷叫,晴蜓倦飛,螢火蟲也失明了。涼意不知是頓生,還是悄來,總之每下一回響,原意便深一重。

進了大暑.立了秋,不知不覺已是大雪紛飛。天氣變冷,嫣羽樓和華仲陽的架也吵得氣息懨懨,多半時候,他們寧願躲在燃著炭火的暖房里,剝核桃,吃福橘,抬一兩句了事,很少再大打出手了。

嫁入華家,並沒有她預想的痛苦煎熬。華家雋平時剛毅少言,處事則公正明理,對她甚是疼寵。狄永阿雖然嚴厲精明,但基于愛屋及烏的心理,也極少責難于她;倒是華仲陽,這個寵壞的富家大少,縱然心腸並不是太壞,但常有驚人之舉,特別以戲弄她為樂,二天不見她叫連連,就不高興似的。

年節將近時,嫣羽樓發現他的話少了,平時活蹦亂跳,老是雞貓子鬼叫一通的他,突然變得不愛說話,而且聲音沙啞得比鴨叫還難听。轉性了嗎?用膝蓋想也知道不可能。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牛牽到京城還是牛的。百分之九十九是生病。

"我叫周叔去幫你請大夫了。"雖然華仲陽生病,她一點也不難過,但為了避免狄永阿找她麻煩,數落她沒盡到為人妻子之責,小樓仍是不得不對他略表關懷之意。

"干什麼?"他悶吼一聲,陰陽怪氣地又躲回被子里去。"我又沒生病。"

"沒生病才怪,幾時听到好好的人,講話像你這樣恐怖?」小樓不讓他當縮頭烏龜,走近掀起被子——呵,他喉嚨上突出個什麼東西?"糟糕,原來你被魚刺鯁到。"

"不是啦,笨女人。"懶得跟她解釋,華仲陽翻過身子不理睬她。

"不是鯁到怎會腫起來了"她伸手去扳他肩胛,要他乖乖讓她看清楚,可這人拗得很,說什麼也不肯。"你這麼大個人了,鯁了魚刺都不曉得,萬一刺穿了喉嚨,一輩子講不出話來,看怎麼得了?雖然你變成啞吧,我會比較輕松也比較幸福,但娘一定不會放過我,所以,無論如何我得幫你把它弄出來,才能免遭池魚之殃。"

小樓沖到柴房拿出一把老虎鉗.跳上床塌,扳過他的身子,相準嘴巴就要往里拔。

「你干什麼你?」華仲陽慌張坐起,伸手搶下那已經銹得斑斑點點的老虎鉗。

「拔魚刺嘍。」她回答得理直氣壯,絲毫不覺得自己哪里出岔了。

"都告訴你不是,你怎麼那麼煩?"華仲陽氣得虎目橫豎,濃眉倒立。

由于近距離面對面,小樓又有了新發現,天!這小表頭嘴巴邊邊是怎麼了?從來只听說過有"黑眼圈",可從沒听到有"黑嘴邊"的。這是……忍不住,伸手去模模看。"啪!"指頭尚未到那黑色渣子,就被華仲陽一把打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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