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游俠 第14頁

「秦大哥你有所不知,這名刺客武功雖差,但生得花容月貌、秀美絕倫。」

「噢?」秦夢認識華宜整整三年了,還沒听她贊美過任何一個女人,今兒她居然用了「四言絕句」來形容這來路不明的小魔女。唔,有問題。

「大哥,你怎麼說?」他是老大,總要他說了才算數。

唐冀突然被「點名」,如夢初醒地睜大眼楮︰「呃……你們說什麼?要不要把那名錦衣衛給殺了是吧?」

「大哥!」每次討論到關鍵問題,他就愛故作糊涂。華宜最受不了他這點,根本不像個老大。

「華宜,不必再問,我二人已經明白。」周逵這幾年跟著唐冀走遍大江南北,早已模清了他脾性。原先還以為江柔長相只比無鹽略高一籌,才會力主斬草除根,永絕後患,沒想到人家和西施、貂嬋她們才是一國的,自然就該另當別論嘍。

「明白啦?」唐冀喜滋滋地問,「明白最好!那我現在可以回房補個眠,然後——」

「不行。」華宜及時擋住他的路,「即便饒那姓江的女子不死,我也不贊成大哥和她攀絲結藤,糾纏不清。」看到眾人一臉疑惑,她自嘲地又道,「很奇怪是吧?因為我從來不干涉也不過問大哥的風流情事,但這次情況不同,那姓江的女子既是來自京城,必然身份特殊,萬一她果真負有皇命,恐將危及咱們歡喜樓。」

「是又如何?」周逵認為是唐冀想要的就該給他,在歡喜樓的地盤上,君命有所不受。

「大不了我潛入宮廷,逼皇帝老子點頭答應。」秦夢也是和周逵同聲一氣,動不動就想把老命豁出去硬干。

「嘿!找你們回來是希望共同商討個萬全的對策以應敵,不是讓你們煽風點火,把婁子越捅越大。」華宜無奈地拋給唐冀犀利的眸光,示意他好歹擺出個大哥的樣子,豈知他依然故我地猛打呵欠,「大哥!」華宜一掌把桌上的杯盤震得半天高。

「好好好,別吵別吵。」唐冀最討厭開會、查賬,商量這商量那的,活著開開心心多好,那麼累干什麼呢?偏偏華宜就是不肯給他好日子過,跟他舅媽一樣嘮叨。「不過就是個女人嘛,犯得著浪費那麼多唇舌,去研擬怎麼解決她嗎?」

「大哥是說女人就不重要?沒能力、不值得重視?」

噯喲!天下最會牽拖是女人。我有那樣說嗎?今兒一早起來猛打噴嚏,他就知道要倒大霉了,果不其然,才說不到幾句話,馬上開罪他手底下最美麗也最強悍的女軍師。

唐冀對華宜的喜愛信賴和懼怕是等量的,她冰雪聰明,思慮縝密,公私分明,更是歡喜樓幫眾中,惟一一個不對他痴纏愛戀的女子;但是,她也最難討好,每回一發飆起來,連他都招架不住。

「扯到哪里去了?」若非顧及她立下成堆的功勞兼疲勞,唐冀真想好好訓她一頓,「江柔的事你們統統不必過問,我自會處理。」

「她不會變成我們的大嫂吧?」見唐冀臉色忽地一沉,華宜慌忙道,「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不殺她,可以讓她成為你的女人,但……可不能允許她入主歡喜樓。」

「我幾時說過要娶她來著?」拜托,他還是不是老大啊?難不成這種事也要經過他們允許?

「你的樣子是很像要娶她嘛。誰會對一個逢場作戲的女子百般呵護,甚至親自駕車送她出迷魂谷?」

「我對她百般呵護你看到啦?」越說越不像話。

「哪需要看?」華宜嗔道,「你守了她一個晚上,居然沒‘踫’她!」

「唷,听你的口氣,我偶爾光明正大、不欺暗室,你很不滿意哦?」有這種拜把妹子真是祖宗沒積德。唐冀氣得齜牙咧嘴,七竅生煙。

「不是啦。」唐冀發火的模樣挺嚇人的,華宜還是第一次感到心神難安,「這實在……不是你一貫的作風呀,如果你不是想娶她,又怎肯放棄這大好的機會?」

「我難道不能三不五時胃口欠佳,興味索然?把我這英俊小生說得如此不堪,你是何居心?」

「才沒有哩,是你本來就很風流的嘛。」

「風流犯法嗎?」自他出道以來,相好過的美人兒攏總也不過三五個,這也不行?「孔老夫子有雲︰知而慕少艾。這是人之常情,說了你也不會懂。」

華宜是冰山美人,對男女情愛畏之如毒蛇猛獸,唐冀有理由相信她將來百分之百要留在歡喜樓當老姑婆了。

「總而言之,大哥還是非娶她不可嘍?」

「不是娶,是得。你今天腦袋瓜子是塞了稻草還是怎麼著,老夾雜不清?」唐冀惱火地從太師椅上霍地起身。三個大男人一般魁梧,登時令原已十分嬌小的華宜,更是縮短了一大截。「今天的會議到此為止,你們各自散了吧。」

華宜沒敢再吭氣,周逵和秦夢亦是噤若寒蟬,他們只盼望,那姓江的來路不明但很得唐冀歡心的女子不會是個禍水紅顏,否則,否則會怎樣目前還不清楚,但總不會太好就是了。

***

被西門鉞強迫在床上躺了三天,整天吃飽了睡睡飽了吃,別人羨慕得要命,她卻無聊得快瘋掉。

昨夜听說有一名錦衣衛打听出唐冀的蹤跡,今早連同西門鉞在內全傾巢出去逮捕他。她趕緊趁這機會,喬裝易容一番。

坐在菱花鏡前,望著鏡中粉頰無端嫣紅的自己,她不免有些兒怔忡。母親一向嗔嫌的蒼白臉龐,幾時漫上了嬌羞的紅雲?他……那個該被千刀萬剮的臭男人,為什麼連著三天三夜佔據她的所有思緒,即便于黑甜夢中亦流連不肯離去。

一個雞鳴狗盜且犯案累累的匪徒,憑什麼能讓她縈懷失據,無限驚恐?不!她是口餃珠玉出生的天之驕女,焉能對一名無賴興起遐思?

十二少拼命甩著頭,希望將唐冀討厭可惡的身影拋到九霄雲外,但她愈是抗拒,他那充滿嘲弄的笑靨就益發清晰地迥然赴目。老天!他太可恨了,或者該說是可怕。永遠一副玩世不恭、放浪形骸的墮落相,不大聲斥責人,也鮮少動手出招,卻可以在眉目顧盼之間,喝令一大群江湖高手听命于他。那種無形的威嚴與霸氣,竟能在談笑間讓人感到無窮的威脅和壓迫。

他是名副其實的賊頭,合該被送上刑場斬首以儆效尤,然天理不彰,非但讓他逍遙法外,還過著神仙般快活酣暢的日子。

十二少承認,他的確是個相當棘手的角色,是她錯估了他的本事,想逼他縛手就擒,不運用一點非常手段是行不通的了。可,從頭到尾,她使的法子,哪一招不是驚世駭俗得叫人咋舌?幸好她爹娘不知情,否則不給罵得狗血淋頭才怪。

不經意地,她瞟見鎖骨左下方,有數個拇指大小的紅色烙印,是他留下的?色魔!那日多虧了滿身直冒的酒疹,要不她現在只怕已經成了他的壓寨夫人。十二少心口「篤」地一驚,不是因為嫌惡「壓寨夫人」這樣的字眼,而是慌亂于狂猛陡生的欣然。該死!

不可胡思亂想,魔由心生,從現在開始得努力學會心如止水。情苗根除,才能夠順利完成聖命,替她爹建功立勛,也為自己……

急忙易容完畢,十二少抓了件西門鉞遺留的灰色袍子便往外走。

「你是……」劉知府和她在檐廊下險險撞上。

「放肆,連我是誰都不認得?」她堂而皇之地亮出偽造的東廠副座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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