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苗元誠據山為王,聚眾為寇,惡行重大...判處死刑,即日斬首,以做效尤!」
「什麼?」板凳胸臆猶如長鞭掃落,四肢癱軟地萎頓在地。「不,我...我是...」
怎麼被拖出來的不是她?
原來這老小子已經查出來誰才是罪魁禍首了。也不知會她一聲,害她白白嚇出一身冷汗。
「查,劉爾翼為虎作倀...」
毛賊們統統被判了重刑,重新關回大牢,最後只剩她和苗玉琳了。
「堂下跪著何人?」
「民女苗玉琳。」
「另外一個。」
懊死的商輅竟然明知故問。她要怎麼回答?既非和苗玉琳他們同伙,卻又藏匿一處,怎麼說都有瓜田李下之嫌,除非她是被逼的。
說謊本來就是她看家本領,為了保住小命她必然得「義不容辭」地使出渾身解數,胡扯一番。
「小民石永貴,乃石家村長的遠房親戚,數日前專程由河北來到這兒投親。豈料,盜賊作亂,四處燒殺擄掠,不僅搶了我們的財物,還把我捉起來,準備帶回山寨當苦工。」這理由夠充分吧?
「毛賊殺光了全村的人,連身強力壯的男子都沒放過,為何單單看上你?」商輅疾言厲色,想是拆穿了板凳胡謅的謊言,卻又惱火她不肯乖乖回怡春院安分守己過日子,竟又跑來和這批響馬攪和。
「因為...因為...」板凳沒想到苗玉琳他們那麼狠,一口氣把人家的村子全剁了,害她自認天衣無縫的謊言,才一眨眼就被戳破了。
「因為怎麼樣,快說!」肩負朝廷命官的職責,容不得商輅循私袒護,如果她堅持不肯吐露實情,就別怪他不念情分。
「因為...」好吧,豁出去了。「因為苗玉琳愛上我。」
「你胡說。」苗玉琳大聲抗議。
現場亦立刻引起一陣騷動。
「甭不好意思了啦。」哼!誰叫你栽贓在先,焉能怪她毀節在後。「一路上,你拼命勾引我,甚至主動投懷送抱,這不叫愛叫什麼?我很同情你和一堆山賊混在一起,難以見到像我長得這麼英俊瀟灑的男人,可這種事必須你情我願,勉強不得的。」她蓄意地把下巴抬得老高,好讓所有的人都可以清楚地看見她無懈可擊,美麗得十分罪惡的臉龐。
鮑堂上果然驚嘆連連。「好俊啊...」
「你含血噴人,你...」直到此刻苗玉琳才有機會仔細看清楚眼前這個被陰謀陷害的少年郎。
這張玩世不恭的俊臉和坐著的商輅有得拼,苗玉琳只深深望上一眼,整個心就沉沉淪落,淪落...
她神色間的變化,商輅看得最清楚了,也最是哭笑不得。板凳啊板凳!你這個害人精,你到底想興風作浪到什麼時候?
雖說這件事極有可能是苗玉琳使詐誣陷她,但她也不該用這麼惡劣的方法作為報復嘛。畢竟名節是女人的第一生命,讓她這麼一胡亂瞎扯,叫人家以後怎麼做人?
「沒話說了吧?」板凳見她低頭不語,心想詭計應該成功了一半,趕緊打鐵趁熱,裝模作樣地飲泣道︰「兩位青天大老爺。我以後恐怕只能淪落街頭,行乞為生了。」說完後,兩行清淚適時淌至粉頰,那風貌楚楚可憐的樣子,竟贏得在場圍觀的民眾共掬一把同情的淚水。
商輅啊商輅,你現在總算明白為何孔夫子有言,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了吧?
「呃...我看這樣吧,商大人,」連喬知府都忍不住替板凳請命。「石家村目前正需要有人去幫忙處理善後,不如將苗天漢那批毛賊搶來的財貨歸還這位小兄弟,好讓他能衣食無虞。」
「那點‘小錢’,就怕他看不上眼,不肯要。」商輅邊說話,邊用駕冷的眸光射向板凳,暗示她能推辭就推辭,千萬不可起貪念。
可惜板凳臨時得了選擇性痴傻癥,硬是有看沒有懂,還貪心大發猛點頭。「無所謂,草民但求能三餐溫飽,其余的--」
「三餐溫飽?那簡單,我府里現正缺一個書僮,管吃管住,月薪二兩,不曉得你願不願意屈就?」商輅豈肯讓僅靠耍耍嘴皮子,就平白得到一大把不義之財。
「哇!二兩耶,府衙的公差,一個月也不過才一兩五十文錢。」喬知府連忙代替板凳謝謝商輅的「大恩大德」。
「這...」瞧這情形她不肯也不行了,板凳心里狠狠咒罵,表面上仍得以感激涕零的姿態,對商輅磕頭道謝。
「太好了,今兒不僅將盜匪一舉成擒判刑入獄,還幫著做了一件善事,真是大快人心。商大人,咱們這就退堂了吧?」
「唔。苗玉琳還押。」商輅面無表情。「石永貴,石永貴!」
「巡撫大人叫你吶。」立于一旁的公差大哥好心地扯了下她的衣袖。
「什麼事?」她愣愣地問。
「你不是要當本官的書僮嗎?那還不快跟我走?」商輅皮笑肉不笑地揚起嘴角。
「哦,好,好的,我先回去收拾行李,然後...」一旦被他帶回去,她還會有好日子過嗎?
「不必了,你需要什麼,盡避開口,我叫僕人幫你預備就是。」
「可可...我,我還想去...呃,上茅房。」不能明逃,只好尿遁嘍。
「你給我忍著點,回去再上。」商輅一瞧見她那雙詭靈狡獪的水眸,就知道她又想作怪了,冷不防地反手抓住她,便大步折入後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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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個住這麼大地方?」真浪費!
板凳站在森嚴氣派的大廳上,不住地搖頭嘆息,看著紫檀櫃上價值不菲的古董,便手癢地拿下來,貪婪地把玩良久,才依依不舍地放回原處。
「先去把這身破衣裳給換下來,準備上工吧。」商輅的萊兩名丫環,和一名老嬤嬤,囑咐她們把板凳帶去,徹底梳洗一番。
「幫他?」稚女敕的小丫頭呆立在原地,羞赧地脹紅了臉。
「別吃驚,她是個女的。」商輅舉臂將板凳的頭上歪歪斜斜的瓜皮帽給掀了,讓她及腰的長發瞬間如飛瀑般傾瀉而下。
那燦如嬌花的嫣容,看得大伙兒怔若木雞。商輅當然也不例外,板凳給他的震撼是筆墨所難以形容的。這正是他為什麼會處心積慮地將她「押」回身邊。
還是老嬤嬤老成持重,見多識廣,馬上就從驚詫中回神。「還不快將史姑娘帶下去?」
「是。」
板凳被她們一邊一個,強行架入內堂。「不用麻煩了,洗澡我自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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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地方什麼都大,連澡堂都比她家的臥房大。
板凳泡在熱呼呼的木盆里,小臉給燻得紅撲撲的直冒汗,幫襯的小丫頭一雙眼珠子猛往她身上亂瞄,搞得她渾身不自在。
「看什麼,沒看過別人光果著身子沖涼嗎?」討厭,都被你們看光光了啦!板凳不悅地用小木盆盛了八分滿的水,使壞地將水潑到她們身上。
「啊!」兩個丫環驚叫連連,嚇得手足無措。
「要洗大家一起洗,你們也把衣服月兌了吧。」這樣才公平嘛。
「那怎麼成?你是爺的貴客,咱們只是奉命侍候你的奴婢,爺若知道,會責罵我們的。」
「怕什麼?他又不在這兒。」洗個澡又不犯法,再說她是來這兒當書僮,哪是什麼貴客。「沒關系,他要是發火,就我一個人給他打好了。」
「你說笑了,爺怎麼舍得打你。」小丫頭淑楮道︰「你是咱們爺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帶回的姑娘,奴婢猜想你們的感情一定非比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