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凳姑娘 第17頁

「也許他不喜歡那位季姑娘。」商棣的作風商輅倒頗認同。人生苦短,當然要愛其所愛,豈能將就撮合。

「季姑娘有什麼不好?人家秀外慧中,家世又--」辜麗容沒說完,商弘肇己搶白道︰「不要轉移話題,我們現在討論的是輅兒的婚事和未來前途。」

他擔心提到家世背景,不小心又引起商輅的反感,氣得又蹺家,就大事不妙了。

「剛才的提議你意下如何?」商嵩義問。

「行。如果三個月後,我能將史姑娘教成一名知書達禮的嫻淑女子,你們就必須無異議答應我們的婚事,而且不許再逼我辭官回來繼承家業?」

四位大老互相對望一眼,最後由商嵩義定奪︰「成。」

------------------------

今日太陽很大,烈艷艷的。「翰文閣」上的琉璃瓦映著霞光,發出五彩的色澤,樓宇單角檐翹,似是微笑。

板凳叭在桌面上,已經睡了近一個時辰,卻還沒醒過來的意思。

商輅返家這陣子,她成天吃飽睡,睡飽吃,偶爾念點書,背幾句詩詞,就呵欠連連,直喊受不了。

虧得商輅還特意央請他的老師盧涂金過來督促她,沒想到盧老師言者諄諄,她卻听者邈邈,心猿意馬,老以為有大鳥快來了,急著拿弓箭出動射。

「快起來了,史姑娘。」淑楮慌張地沖進書房。「前廳出事了,盧老師撐不住,要你去幫幫忙。」

「別吵別吵,」板凳好夢正酣呢,根本搞不清淑楮在說些什麼。「我念就是︰春天睡不著,處處蚊子咬,夜來巴掌聲,不知死多少。」

「唉!你念的這是哪門子詩詞啊?」淑楮盡避只是名丫環,但服侍商輅好一段時間了,多多少少懂得文章。「別睡了啦,再不去替盧老師解圍,他的腦袋就要炸掉了。」

「誰?誰這麼大膽,敢炸掉盧老師的腦袋?」板凳霍地站起,傻愣愣地望著淑楮發呆。

「幫幫忙好不好,這只是個形容詞。反正你先跟我走就是了。」淑楮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著板凳便欲往大廳跑。

即使板凳是商輅的「嬌客」,下人們出都心知肚明,她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將會是他們未來的主母,按理也按規矩該對她敬重七分。可她尋常表現不但平易近人,毫無架子,甚且經常和奴婢佣僕們打成一片,因此淑楮他們也就得寸進尺,跟她沒大沒小。

「慢點慢點,你先說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鳥事?」

「嘎!爺交代過,你以後不可以再說髒話,你你你...」

「停。」板凳抓下淑楮快指到鼻尖的手指頭,不悅道︰「少拿雞毛當令箭,‘鳥’這個字哪里髒了?我被軟禁在這兒,難過得快造反,連偶爾暢快淋灕地說句話以便活絡筋骨都不行,還不如死了算了。」

「說那種話可以讓你暢快淋灕?」淑楮不得不懷疑,盧老師請她過去幫忙到底有沒有用?「好吧,你愛說就說吧,不過大廳里來了兩個人,鬧嚷嚷地說要見爺,但爺又不在,盧老師勸不了他們,眼看著他們就要把屋頂給拆了,你倒是參著想好拿主意。」

「這還不容易。」喬裝易容她最在行了,只見她不一會兒的工夫,己將自己裝扮成小兩號的商輅,看得一旁的淑楮一愣一愣的。「走吧,咱們去把他們打發走。」

------------------------

大廳上來了兩名中年男子,一高一瘦,兩人臉上都是氣沖沖的,好像在爭執什麼。

矮胖男子手上還拿了一袋東西,不時的在眾人面前晃來晃去。

大廳外則擠滿了人,彼此議論紛紛,不知在談些什麼。

盧老師坐在太師椅上,極為苦惱地鎖緊眉頭。一見到「商輅」進來,不禁心中一愕,倉皇迎了上去。

淑楮害怕露出馬腳,搶先附在他耳畔,嘀嘀咕咕解釋一番。

「原來如此。你...呃,你來得正好,快想想辦法主持公道。」盧老師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地跟板凳說了一遍,邊發十分贊賞的眼光打量她巧奪天工的「手藝」。

原來是柳橋村村民張阿富撿到了陳大同的五十兩,結果他拾金不昧把銀子如數奉還給陳大同時,陳大同卻說他丟的是一百兩,非要張阿富再還給他五十兩不可。

「這種芝麻綠豆事你們不去找縣太爺或知府大人,怎麼跑到這兒來了?」板凳睡意雖醒了七、八分,但還是困得要命。

「縣老爺說他也不知怎麼判,知府大人說,巡撫大人官大學問大,肯定可以給我們一個公平的判決。」張阿富哭喪著臉,十分哀怨地說。

他和外邊那群人一樣,平時難得看見巡撫大人這麼大的官,根本沒敢去計較這個巡撫似乎比以前那個要「縮水」許多。

「盧老師,這就不是我說你了,這麼簡單的事交給你全權處理就好了,干麼非要我紆尊降貴,大駕光臨?」她才念幾天書,就妄圖咬文嚼字,偏偏又來個濫用成語,白字連篇。

盧老師憋住氣,把板凳拉帶往一旁細聲道︰「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就甭扯一堆。」

「講錯了嗎?」那也不需要把臉弄得這麼臭嘛。板凳作了一個鬼臉,問︰「你有什麼看法?」

「有是有,可就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你看陳大同那副嘴臉,十成十是他貪心不足,蓄意冤枉好人,像這種敗類,不想個法子懲罰懲罰他怎麼成?」

盧老師說得義憤填膺,听在板凳耳中,卻覺得仿佛另有玄機。

「老師真的想不出好點子了?」她試探性地問。這並不是太難呀。

「是呀,我真是老邁昏庸了,汗顏汗顏。」盧老師把眉頭皺得再緊一點,以示證明他的確曾絞盡腦汁。「所以才請你來呀,我知道你一向聰穎過人,明察秋毫,這點小問題想必難不倒你。」

嘿,這幾句話怎麼有些兒口蜜月復劍的味道?

「巡撫大人,你到底怎麼樣?要是拿不定主意,就叫他把錢還給我,我很忙的,可沒時間在這兒干耗。」陳大同語氣囂張地大聲問。

板凳看這人眉毛倒豎,鼻孔朝天,耳後見腮,皆為好妄之相,心想盧老師說的沒錯,扯謊的鐵定是他。

「老師,」她再確定一下。「真的想不出辦法?」

「老夫無能為力。」

好啦,沒法子就算了,犯不著裝得那麼痛苦。分明存心看她的機智反應,以為她瞧不出來嗎?

板凳想都不必想,便問陳大同︰「你丟的確實是一百兩?」

「一點也沒錯。」陳大同臉不紅氣不喘地說。「當天我收了租金,用袋子裝好前,還曾仔細核算過。」

此言一出,馬上引起廳外民眾一陣喧嘩,大家似乎也並不相信他的說辭。

「這就對啦。」板凳走到陳大同面前,把他手中的那袋銀子取餅來。「你丟的是一百兩,而這里面裝的是五十兩,可見這包銀子並不是你的。既然不是你丟的當然也就不是你的嘍。」她把銀子交給張阿富,道︰「這個你先拿回去,將來若是沒人來領,它理所當然就是你的嘍。」

「這...怎麼會這樣?」陳大同看那五十兩銀子平白飛了,覺得心有不甘,卻又于理無據,急得呆關瞪眼,猛冒大汗。

「怎麼不是這樣?」板凳朝盧老師擠擠眼,又向眾人聳聳肩。「各位鄉親,你們說我分析得有沒有道理?」

「有道理,有道理!」人群里響起熱烈的掌聲,大伙兒都認為這番論解和做法是再妥當不過了。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