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如扣 第10頁

「如果……你真喜歡她的話,我可以成全你們。」假使甄貞也有意跟他,那麼昔日的誓言便變得毫無意義,更何況他已無心娶甄貞為妻,他寧可自舌忝傷口,也不願她陪著一起痛苦。

「放屁放屁放屁!」唐冀給惹毛了,臉紅腮鼓,一手叉在腰間,一手直指楚毅的鼻子,「你憑什麼成全我們?五年之約是當年你和甄貞親口約定的,人家拼命努力地等你回來,換得的卻是天大的誤解,你你你……」一望及他那張駭人的面龐,唐冀不覺一時語塞,「我不管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總之我已仁至義盡。現在我把甄貞交還給你,娶或不娶由你決定、告辭!」

唐冀頭也不回地拂袖而去。男子漢大丈夫,頭可斷,血可流,就是人格不能被侮辱。楚毅不傷他的心了,他發誓要很久很久以後才要原諒他。

「且慢!」楚毅追到門口,本打算無論如何都要把他給喚回來,不想才跨出門檻,就被一雙排仇覓恨的眼生生止住。

他望著她,她也望著他,四目交織顧一張密密實實的網。

她淒涼地,眼中沒有淚,但覺一陣地暗天昏,心口劇烈地疼痛,這種疼是突襲的,陡地一下,像一把利鑽,打眼楮鑽起,鑽進鼻腔,撬開喉頭,直插五髒六腑…

第四章

「是你,真的是你?」她低低地吶喊著。

「不是,你認錯人了。」楚毅轉身背對著她,害怕迎視她那灼灼逼人的眼。

「認錯誰?我什麼都沒說,請你告訴我我認錯了誰?」甄貞不讓他回避,蓄意地走到他面前,瞠大水眸盯著他,「你不肯認我,是懷疑我不貞不潔,做了對不起你的事?」

不,不是的!就算有他也不會介意的。然心里雖這麼想,說出來的卻是︰「是的,一個企圖和男人私奔的無恥女人,當然不值得我留戀。」

「你!」甄貞渾渾的滲出冷汗,猶似有千百只眼楮正嚴厲審問她,有沒有偷人?有沒有做出傷風敗德的勾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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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她冒著九死一生信守諾言的回報?

甄貞凝眯著他,一眨也不眨。終于她明白了︰「你是故意激我的,對不對?」

「不是,我說的是真心話,你,你走吧,我已經不愛你了。」說話時,雙眸始終不敢正視她。

「你寧可相信王牡丹和村民們莫須有的指控,卻不肯相信我和唐冀是清白的?」

「你和唐冀如何不關我的事,我事實上早已忘了你。走吧!」

他每一聲催促都似一把利刃,直剖她的肝腸。

「既然如此,你為何回來?」她不信他是個薄情寡義的人。

「我回來純粹是為了繼承楚家的產業,與你無關。」他父母親在兩年前先後去世了,親族長老們作主,逼王牡丹必須把楚友達名下的財產交還給楚毅,但王牡丹不依,所以他只好親自返鄉要回屬于他的東西。

「是嗎?」甄貞突然扯住他的衣袖,扳過他的臉,「看著我,告訴我,你剛剛說的都是肺腑之言?」,只要他有一點點猶豫,一點點不忍,她也就全明白了。

「我……」他薄唇龕動了下,星芒微眨。

這就夠了。甄貞心滿意足地抱住他,融起腳跟,狂亂地吻著他的唇。

楚毅如一根黑纓,豎在兵器架上,屹然不動分毫,即使微風過處,那纓須也是隱忍自持。他無論如何不肯給予了點溫柔——他堅持以鐵石心腸澆娘心中的欲火。

「別再這樣,走吧!我是為了你好。」楚毅狠心地推開她,「而且,我已經有了人。」

他不是為了我好,他是有了人!

甄貞臉上燥熱,心底冷涼︰「我不信!難道你忘了我們曾經有過的約定?」

「那是年幼無知時的一句戲言,你怎麼也能當真?」他揚起嘴角,露出一抹鄙夷的嘲弄。

「你騙人!我不相信。」她雙手捂著耳朵,深怕他說出更多傷人的話,「既然你已有了人,那她人呢?讓我見見她。」

「寧兒下月十五從華山來,你若是厚顏強賴著不走,屆時倒是可以和她見上一面。」

今兒才十八,離下月十五尚有近一個月的時間哩。甄貞想都不想就說︰‘「好,我等她。」五年都可以等了,區區二十幾天算什麼?

「到時彼此難堪,你這是何必呢?」楚毅規勸得言不由衷,陰森銳利的黑眸覆著一層寒幽幽的光。

「你怕難堪?因為你辜負了一個女子真心誠意的期待,是嗎?可我不怕,我沒有對不起誰。」望著他毀敗的容顏,甄貞又是心疼又是氣憤,她堅信他的無用決絕必和這有關。

她顫抖地把小手放人他的掌心,緊緊捏了下,低喚︰「毅哥哥!」

「不要叫我!」他暴怒而惶急地甩開她,「我已經不是你的毅哥哥。」

「你是,不管你變得怎生模樣,你永遠都是我的毅哥哥。」甄貞死命地抓住他,追問,「告訴我。這五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的臉為什麼會變成這副模樣,是不是王牡丹——」

「夠了!」楚毅發狂也似的將她推倒在地。這張臉是他今生永難彌補的缺憾,亦是旁人踫觸不得的禁地,誰敢提起它,誰就得承受最可怕的後果,「我警告你。如果你想留下,就得學會學個啞巴,否則我隨時隨地都可能殺了你。」他長袖一拂,走了。

甄貞呆立于長廊上,偌大庭院,冷冷清清,惟有一團濃得化不開的迷霧陪伴著她。

***

甄貞被安排住進婢女的廂房,過著下人般的生活,楚毅非但沒有特別照拂她,反而格外地折辱她。

原先甄貞還以為會遭到冷落,給打發得遠遠的,萬萬沒料到,楚毅竟指定要她負責侍候他飲食起居,非但每日得以和他見面,一天還能見上好幾次。

罷開始,甄貞欣喜若狂,揣想一定是楚毅心生不忍,才作此安排,後來才知道,根本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甄兒起床了。」這日堪堪破曉,四更剛過,晨雞猶未啼呢,主事的林嫂就匆匆將她叫起,催促她趕緊上工,「快把洗臉水端過去,晚了少幫主會不高興的。」

「喔。」迷迷糊糊地稍作梳理,甄貞邊打著呵欠,邊急忙趕了出去,走到廊下忽而又轉回頭。

「怎麼啦?」林嫂問。

「我不知道楚——呢……少幫主他睡哪間廂房?」昨兒來得倉促,今兒又起得過早,只知這一棟龐然的宅院,除此之外啥也不清楚。

「東廂的風滿樓,你昨兒去過的,記得嗎?」林嫂道。

「那是他的寢房?」他將她安排至他的寢房?可見他也並非全然無心呀!

甄貞腦海里基地浮現那房內四周牆上所懸掛的字畫條幅……

憶前塵,魂榮牽,相思總如扣。

相思如扣?他……

「哎,你還在發什麼呆?快去呀!」林嫂慌張地將她推往門外,陡地不知想起什麼,又把她給招了回來。

「還有什麼交代?」

‘你不能就這樣去,得裝扮裝扮。」她老人家雖體態龍鐘,手腳卻相當利落,沒等甄貞反應過來,己將她長發重新梳成了一個斜向左側,嬌俏可人的貴妃害。

「衣服也換下來。」

「為什麼?我不過是個下人,犯得著這麼大費周章嗎?」甄貞望著鏡中艷麗欲滴的自己,突然有種落難煙花的悲淒。

煙花?唉唉唉!怎麼把自己比成青樓女子了,真是要不得。如果她是煙花女,那楚毅豈不成了恩客?

甄貞為這荒唐的念頭,不禁失笑。

「好看,好看,這樣笑起來真是好看極了。」林歧縮完成了一件得意的作品,開心地擊掌稱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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