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悍妃 第2頁

「世情薄,人情惡。兩送黃昏花易落。曉風殘,淚泉北,欲笑心事,獨語針欄。」

「噓,別再唱了。」唐碗伸手制止冰心。「咱們是來偷采人家的菱角,你還目中無人的猛唱曲兒,打算昭告天下呀?」想坐牢想瘋了也不是這樣。

唐碗年方十八,武陵人氏,自小與父母離散,在逃難途中偶遇冰心,兩人同是天涯淪落人,很快的便結成手帕交。白天她們一塊「打家劫舍」賺取三餐溫飽,晚上則有時借宿古剎,有時偷偷潛入客棧,睡霸王覺,橫豎哪兒舒服就往哪兒窩。

「怕什麼?這附近又沒人。」冰心眼波流轉,秀眉縴長,微微噘翹的小嘴,尤其嬌美可人。

忽听得背後兩聲低喝,聲音沉渾雄厚,似出于中年男子之口。冰心和唐碗大驚失色,忙將采好的菱角倒入預先準備好的長布中,斜系于肩上,轉身躲入草叢內。

「敢偷東西,卻不敢出來見人?」沒想到來者只是名年齡與她們相仿的少年郎。「哼!被我找到鐵定不饒。」

少年手中握著木棍,猛往各處草叢敲打。

冰心眼看他就要擊中她們的藏身處,趕緊拉過唐碗拔足狂奔。

「休想逃走。」少年見她倆足比自己小蚌兩、三歲,相信人矮腿短上鐵跑不快,哪知其中有詐。

冰心示意唐碗往前只管跑,自己則躲入一棵老松樹後面,待那少年臨要追上時,陡然間伸出左腳,往他小腿絆去。少年一時不察,當場跌了個狗吃屎,蹣跚從地面上爬起時,又遭冰心一記「踢股腿」,鼻子朝前天,正好撞上一塊小尖石,鼻血同然流出,衣服上斑斑點點殷紅,教人休目驚心。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緊吧?」冰心最怕見血,一見血就六神無主。

「我……我……」少年勉強支起上半身,見她芳目鳳長,神態柔媚,不禁傻愣在當場。

「甭跟他羅唆,橫豎死不了,咱們快走吧。」這招打帶跑她們已經使過不下百次,每次都能化險為夷,唐碗可不容許冰心一時心軟,破壞她們辛苦維持的最佳紀錄。

「可是他受傷了呀。」

「受傷才好,不受傷咱們就要倒大楣了。」死腦筋!什麼節骨眼了還濫發同情心。

唐碗在緊急關頭,總是冷靜、理智得嚇人。

「那……既然大錯已成,要不要順手牽羊,把他的荷包一起模走?」反正機會難得,不拿白不拿嘛。

「說的有理,我去。」唐碗旋身大步邁到少年跟前,語帶威脅地問道︰「你是自動交出,或是要我親自動手?」

「你們弄傷了我,還想搶劫?」少年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

「誰教你走路不長眼楮?斗輸女孩子是很沒面子的事,拿五兩銀子出來,算是遮羞費吧。」唐碗的行為,簡直和女太保沒兩樣。

「我身上沒錢!」少年別過臉,抵死不從。

「騙人!」唐碗不願跟他瞎耗時間,怕引來旁人,屆時想跑都跑不了,索性伸手去拿。

「小碗不要!」冰心已勸阻得太遲,唐碗已一個不慎,讓少年抓住手肘。

「你放開我!」

「休想。」少年怕抓不住她,干脆纜腰一抱。「你們弄傷我,得賠償醫藥費,看你長得頭臉整齊,賣到酒樓,應可換取不少銀兩。」

「冰心,現在怎麼辦?」唐碗急得快哭了。

「咬他呀!」平常的牙尖嘴利都跑到哪里去了?

冰心乘隙撿起地上的木棍,預備助唐碗一臂之力。

「听到沒?再不放手我就咬下去嘍。」男女授受不親這樣抱著人家像什麼樣子嘛。

「你敢?」

當賊子都敢了,咬一下人有科麼不敢的?

唐碗懶得跟地白費口舌,相中他厚厚的虎口,直接咬下去——

「你——」被咬一口本來還不算什麼,後腦勺那一棍,才真的令他全無招架的余地。

「事不宜遲,走!」

冰心和唐碗才一逃出不到半里地,背後突地人聲鼎沸,想必是附近農民發現那少年郎,一起追了過來。

「冰心,怎麼辦?」唐碗混吃混喝了五年,就屬今兒的境況最危急。

她是標準的無事冷酷,小事理智,大事則慌亂失措,像只無頭蒼蠅。

「事到如今,咱們得分頭逃跑。這兒是個三岔路,你先選要往哪邊逃?」和她比起來,冰心可就有膽識多了。她歷經蒙古鐵騎肆虐,金人蹂躪,還和花剌子模纏斗五個月,可謂是身經百戰的老難民了。

今兒這番態勢,只能算是小陣仗,她尚能沉著應對。

「我……往左。」

「好,我往右。」

「不不不,我往右好了。」唐碗舉棋不定,就擔心「生路」被冰心撿走了。

「快決定,人要追來了。」每次都這樣,愈危急她就愈磨躇,煩死人了。

「不要啦,你幫人家選。」

「往右?」冰心嘴巴說右,手指的卻是左邊。

「呃,那我往左好了。」其實哪邊還不都一樣。

就知道她呢!愛玩心機的小妮子。

冰心見唐碗已沒入翠竹林後,亦旋即逃往另一側的小徑。此地阡陌縱橫,小徑彎來繞去,冰心急下擇路,數度落進剛犁好的泥地里,弄得渾身髒兮兮。

幸虧轉出矮灌木林後,她終于認出山坳間的小窯洞,是她兩、三個月前剛到此地的暫時棲身之處,于是開心的想到里邊避禍。

豈料那小窯洞雖然簡陋破舊,卻已讓人捷足先登,而且一口氣來了三個人,一老二少。這樣住起來不嫌太攤擠嗎?

冰心正猶豫時,兩名大漢倏地提起老公公往外頭重重一扔。「滾出去,這里是我兄弟先來的。」

這年頭難民可真多,連這種地方也有人搶。冰心雖然十分同情那位老公公,但也不敢貿然出手相救,畢竟以卵擊石可是件愚蠢加三級的事。

「破洞穴,愛住就給你們住,把我烤好的雞還來。」老公公似乎不怎麼懼怕對方,破鑼嗓子吼得震天響。

「找死呀你!」大漢凶神惡煞地揮舞著拳頭,把老公公逼到斷崖邊,才囂張地踅回洞內。

呵!搶人家東西還趾高氣昂,簡直比她還壞嘛。冰心委實看不過去,決定挺身行俠仗義。

「喂,你這——」老公公原想再和大漢理論,忽爾听見樹後有人「噗哧、噗哧」地朝他打暗號。

「誰呀?」

「是我呀!」冰心確定大漢沒躲在洞旁偷窺,才躡手躡腳地探身出來。

「唷!是個女娃兒,快走快走,被那兩名惡棍撞見你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逃是要逃的,但逃之前得先給他們一個教訓。」她悄然潛至洞旁,搬開一塊大石,從里頭取出一只布包,里面裝了滿是銹黃的鐵釘。

此乃冰心的「獨門暗器」,本來是想用以阻攔野獸入洞侵襲她,現在正好拿來對付那兩個臭家伙。

她把鐵釘全數撒在窯洞的出口,然後放聲大喊︰「哇!好多金銀財寶,是誰掉的?」

大漢們不疑有詐,加上利欲薰心,匆匆奔出洞口,當即被地上的鐵釘扎得雞貓子鬼叫一通。

冰心毫不遲疑,連忙沖進洞內,替老公公把烤得金黃香透的野雞拎出來,拖著他馬不停蹄地跑到半山腰,才總算擺月兌了兩名惡棍。

「嘀?累死我了。」冰心大剌剌地往草地上一躺,四肢完全癱平。今兒運氣真是有夠背,走到哪被追到哪。

「嘿!老公公,你怎麼一個人吃起來了?」人家冒死相救,也不懂分點雞腿什麼的以做報答,浪費年紀一大把,還不明白人情世故。

「這東西要趁熱吃,冷了味道就差了。」跑了數哩路,他居然不喘不促,悠閑自若得好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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