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奴兒 第27頁

「沒……」淚水流得更多,她哽咽難語。

「那是你又作惡夢了?」玉蟬無法開口,只搖了搖頭。

看著她淚流不止,他焦慮地問︰「怎麼了?你想喝水嗎?或者你想如廁?」

「不要,我……古大哥!」她哽咽地說︰「謝謝你陪我、照顧我!」

因為哭泣,她的聲音不是很清晰,可是古準南還是听明白了,他驚喜地模了模她的額頭相面頰,發現那燙手的高溫已經消失了,不由激動地說︰「玉蟬,你清醒了,不再發熱了!」

「是的,我感覺好多了。」玉蟬定定地看著他,眼里依然淚光閃閃。「可是你瘦了,都是我害的。」

雖然她看起來還很虛弱,但目光安定、呼吸平穩,古準南高興地抱著她,親吻她的額頭。「是的,是你害的,所以,你要盡快好起來,那樣我才能回房好好睡一覺!」

玉蟬也回抱著他,兩人在這寂靜的夜里緊緊擁抱著彼此,感覺到一種深深的情意,似溫泉般暖暖地流淌在各自的心里。

餅來一會兒,她在他懷里抬起頭,看著他布滿紅絲的眼楮和疲憊的面容,知道他需要休息,于是抽出手,對他說︰「我沒事了,你去好好睡個覺吧。」

「你一個人可以嗎?」古準南問她。

她想回答他「可以」,可實際上,她不想獨自一人在這里,猶豫片刻後,她拍拍身下的床。「要不你就睡在這里吧,瞧,這床足夠幾個人睡的。」

听到她的話,古準南吃了一驚。

在她高熱昏迷時,陪著她、躺在她的身邊,似乎是件很自然地事,可現在她清醒了,他再繼續陪著她睡的話,顯然不合適。

他看著她清澈的雙眼,再模模她冰涼的額頭,確信她不是因高熱而說胡話。

迸準南雖因她的提議而心動,但終究還是搖了搖頭。「不行,我們不能睡在一起,如果你害怕,我去找個廬兒來陪你。」

她拉住他。「不用了,跟陌生人在一起,還不如獨自留在這里。」

他看著她,心里委實拿不定主意,一方面覺得留下多有不便,可離開她,他也難以安心,畢竟她才剛剛退了高熱。

想了想,他問她︰「你想要我留下來陪你嗎?」

玉蟬點點頭,又說︰「可是如果你不願意睡在這里的話,就走吧。」

迸準南忙解釋︰「不是不願意,是不應該。」

「為什麼?」她不解地看著他。「以前我跟離隊出行,總是睡大炕,大伙兒一排地順著睡;在野外宿營時,也是幾個人住一個帳篷,誰也不忌諱。」

「那不一樣。」他說。

「怎麼不一樣,不就是睡個覺嗎?又不月兌衣服,也不玩耍。」

「不……月兌衣服……玩耍?」古準南仿佛在突然之間,舌頭變大了。

「對啊。」玉蟬用無邪的眼楮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何如此拘泥細節。

事實上,對男女情事,她了解得非常少,所有知識,都來自于商隊伙計們曖昧的描述,因此一知半解的她,除了鸚鵡學舌,照搬听來的言辭外,並不了解其真正的涵義。

此刻見古準南一臉尷尬地看著她,她心想他也不肯,而她感到累了,腰月復部的傷口在隱隱地痛,于是她寬容地說︰「算了,你去睡吧,這幾天我把你累壞了。」

看到她因退了熱而顯得格外蒼白的臉色,他很不放心,但還是站起身,為她蓋好被子。「那你好好睡,我找個人守在門外,有事你就喊,知道嗎?」

「知道了。」她答應他。

迸準南離開,玉蟬感到心里很不踏實,但她沒有喊他回來。

房門開了,又關上,古準南走了。

玉蟬嘆了口氣,瞪著頭頂的陰影,不去想屋外呼呼作響的狂風,也不去想空寂的房內只有她一個人。

忽然,眼前的陰影晃動,她倏然轉過臉,卻看到古準南微笑的臉。

「古大哥,你沒走?」她驚喜地喊他。

他坐在床榻上,將床腳兩天前大姐送過來的被子拉來。「是的,我怕你會需要我,所以留下了。你說得對,不就是睡個覺嗎,在哪兒不是一樣?」

「沒錯。」她笑道︰「反正你回房睡不好,我一個人在這里也睡不好,我們兩個一起睡,你看得見我,我看得見你,都可以安心睡個好覺了。」

「是的,所以現在不要說話了,好好睡覺。」他裹著被子躺在她身邊,閉上眼楮。

不過才剛閉上,他又立刻張開了眼楮,轉過臉對一直望著他的玉蟬說︰「別看了,我不會離開的,睡吧,你剛退熱,需要多休息。」

「你怎麼知道我是擔心你走掉?」她驚訝地問。

「因為你的表情已經告訴我了。」

「有嗎?」她模模自己的臉,冰冰涼涼的,沒什麼特別。「你是瞎猜的。」

迸準南沒回答,她根本不知道她的心思全寫在臉上,要了解她並不難。

「古大哥。」她忽然喊他,聲音低沉地問︰「那匹馬……它死了,是嗎?」

他轉過臉,看到她傷心的臉,誠實地說︰「是。」

玉蟬暗自流淚,從小在馬群里長大,她熟悉馬,出事時,就知道菜花兒凶多吉少,可總還抱著一線希望;現在得知馬兒真的死了,她很難過。

迸準南側過身來替她擦淚水,安慰她。「別難過,那不是你的錯……」

「它是匹好馬,我答應過大姐要好好照顧它……」

「沒事的,大姐了解,別再想它了。」

「好,不想了,你睡吧。」為了讓他安心,玉蟬克制著悲傷。

「來吧,握著我的手,這樣你就不會作惡夢了。」他把手伸進她的被子里。

玉蟬順從地把手放進他張開的掌心,他立刻握緊了她小小的手。

當他們十指相扣時,兩人都發覺,在他們之間,有了一種新的、無法切斷的聯系。

有了這種聯系,恐懼、憂慮和傷痛遠離了他們。

窗外的風聲小了,屋子不再空虛,他們跌了平靜溫暖的夢鄉。

第9章(1)

玉蟬退熱後,傷勢也在漸漸好轉。

迸準南每天都陪著她,吃喝拉撒中,除了後兩項由婢女代勞外,前兩項及其他雜事,全由他親自照顧,而路延和則充當她的護衛。

大姐經常來看她,九兒偶爾也來,自從那日在桑林坡,看到古準南抱著玉蟬悲傷不已的情景後,她再也不對古準南心存妄念了。

可是,她每次來,古準南都不讓她靠近玉蟬;玉蟬奇怪,但也沒問他。

所有人都覺得慶幸,因為有馬兒的保護,玉蟬重要的內髒沒有受傷。

但由于她右腿傷勢嚴重,而且脛骨和腳趾有多處骨折和骨裂,加上被竹針刺穿的腰側創口大,因此恢復得比較慢。

清醒過來的第二天,郎中再次來看她。

在听到郎中跟古準南討論她的傷勢後,玉蟬變得沉默了。

細心的古準南發現了她的變化,但他以為,那是因為那匹死去的馬,和突然被困在病榻上,讓好動的她很不開心;因此他更加仔細地照顧她、陪伴她,心想隨著傷勢的好轉,她的心情也會逐漸恢復開朗。

可是七八天過去,她仍然情緒低落,古準南頓時感到情況不妙。

夜里,當婢女們照料完她的隱私離開後,古準南進屋,看到她坐在榻上握著玉佩發呆,不由憂慮地坐在她身邊。「你怎麼了?」

玉蟬抬起頭看他,笑了笑。「別擔心,我很好。」

「不好,你不好!」他撥開垂在她臉上的頭發,用手托起她的下巴,不讓她躲避他的眼楮。「你的傷在慢慢變好,可是你的心情在慢慢變糟,為什麼?」

「我沒有。」逃不開他的手指,她只好垂上眼簾,掩住眼里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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