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還會幫助我嗎?」
「這要看你怎樣說服我。」他忽然邪惡地對她擠眉弄眼道︰「如果你願意伺候我洗臉洗腳,那我的心情一定會很好,說不定我會立刻答應。」
林紫萱不信地瞪著他,他同樣回瞪著地。
「怎麼?伺候恩人會很不合時宜嗎?」
「不,不會。」林紫萱略一沉思,嚴肅地說︰「我只是在想,你這麼大的一個人啦,還要人伺候洗臉洗腳真的很奇怪。我家只有我三歲的小弟要我照顧,你是要我像幫我小弟洗臉洗腳一樣照顧你嗎?」
這次換譚步平愣住。將他與三歲小兒相提並論,那不是對他的侮辱嗎?
可是,當他望入她純真的眼楮,看到慧黠的目光時,才恍然明白,自己被這小妞耍了。而他不但不對她生氣,相反的有絲竊喜,不過他不會讓她如意。
他繞開這個話題。「算了,暫時我還沒有那個需要,你繼續吧!」
「繼續什麼?」見他不敢接她的招,林紫萱信心倍增,故作茫然地問。
「繼續說服我呀!」他俊目閃亮,讓她無法再繞圈子。
「其實你都已經幫了我這麼多忙,明天就帶我去京城吧,路上我會好好听你的話,等救出我爹,我全家人都會把你當神仙一樣供奉,當恩人一樣銘記不忘。」
「我不想被供泰,不過被人銘記不忘還不錯。」他的話帶給林紫萱一絲希望。
「對、對,是很不錯。」她熱切地望著他。
她美麗的眼楮具有說服力,可是他只是淡淡一笑靠回椅背上,仰頭望著屋頂,搖頭道︰「不過,那對我來說也沒什麼意思。」
他毫無轉圜余地的回答讓林紫萱開始感到氣餒,但她仍不放棄。
「早就听說公子敢鳴不平,有正義感,長于辯難,筆鋒銳利如白刃,因此得了‘神筆判官’的稱號。如今青陽縣令荒婬無恥,為非作歹,你幫助我進京告御狀,不正可一展長才,又整治了那惡官嗎?」
「非也非也。」他身子向後仰靠,那把看起來不甚結實的竹椅立刻不堪重負地發出嘎嘎聲。「姑娘的恭維沒有用。」
「不是恭維,是實話。」她急切地表白,故意不去在意那刺耳的嘎嘎聲。
椅子依舊在搖晃,他斜眼看著她,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那日客棧內,在下已言明不過是一介浪子諧客,平日代人揮筆擬狀只因閑來無聊,並非為判人心的曲直是非。」
見他口才極佳,知道自己說不動他,林紫萱失去耐心,焦慮地問︰「你說吧,要怎樣的條件你才答應帶我去汴京?」
「沒有條件,因為我不能帶你去。」
「為什麼?」椅子的嘎嘎聲和他固執的神態讓林紫萱喪失了信心,她習慣性地扭絞著手指頭。
他看了看被她扭絞得發白的指尖,淡然道︰「因為京路迢迢,秋暮風寒,在下不堪旅途之苦。」
「不苦,路上我會照顧你。」情急之下,林紫萱不經思考地說。
奧嘎聲戛然而止,椅子腳穩穩地落回地面,譚步平張大眼楮看著她。
「照顧我?」她的回答大出他的意料,讓他難以相信這個拘謹守禮的女孩,居然敢對他做出這樣的承諾。
見自己總算讓他不再表現得那麼漫不經心,林紫萱心中得意,趕緊說服他。「是啊,公子帶我去汴梁,路上我就是公子的使喚丫頭,一定會仔細照顧好公子。我有力氣,會燒水做飯,能縫補漿洗,如果公子需要,我願意伺候公子洗臉洗腳,保證讓公子少受苦。」
「你一點都不怕苦嗎?」譚步平的驚訝很快就被他一貫的悠閑自在所掩飾,然而心里卻因她的話而波瀾起伏。因為個性使然,他從來不喜歡與人結伴而行,更討厭彼人伺候,可為何這個女子的一句承諾會讓他對溫情的照顧和有她陪伴的生活興起了一種向往呢?
「是的,我不怕吃苦,只要公子能幫我救出我爹。」見他似乎被說動了,她情不自禁地傾身向前,握住了他椅子上的扶手。
他的視線被她的這個動作吸引,他從她滿懷希望的眼楮轉而看向她的手,他記起那是雙習慣于做粗重工作,長著硬繭又充滿力量的小手。
是的,她有力量,她的身材也展現了這種力量,那絕對不是女人特有的縴柔嫵媚體型,她的四肢勻稱,肌肉結實,有強壯靈活的腰,還有跑起來絕對不輸給他的雙腿,那些都給他很深刻的印象。
「怎麼樣?」她問。
「什麼?」被她突然一問,他有點茫然。
「我有說服你了嗎?」林紫萱滿懷希望地看著他,想看清楚在燈光下不太真切的他。
「沒有。」他簡潔地回答著,站起身來,為掩飾自己緊盯著她看的失態之舉,他將某樣東西遞給她。「這個給你。」
「這是……」看到他手里竟是支漂亮的簪子,林紫萱吃驚地說不出話來。
「拿去吧,這是給你的。」
「不要,這太貴重,紫萱不能要。」
「這是我特意為你找的,如果你不要就扔了吧!」他握起簪子作勢往門外扔。
「不要扔。」林紫萱急忙阻止他。「這麼漂亮的東西扔了多可惜。」
「沒用的東西扔了有什麼可惜?除非你收下。」他再次將簪子遞給她。
「好吧,我……收下。」林紫萱小心翼翼地從他手上取餅那支獸骨制作,上面刻著精美圖形,頂部瓖嵌了紅寶石的簪子,發現與她見過的簪子不同,上面垂著兩條細鏈。雖然她不懂為何會多了一條墜鏈,但卻覺得很好看,不由得感動地問︰「今天我找不到你,原來你去買了這個啊?」
「對!」他並不想告訴她,他主要是去爹娘的墳前燒香祭拜,只是淡淡地說︰「你快試試看,合適嗎?」
看到他期待的眼神,林紫萱也很想試試這美麗的發簪,不由得當即照他的話,將梳好的發辮盤起來,用簪子固定住。
在她使用簪子時終于明白了那兩條鏈子的作用,它們是用來套在綰起的發髻上的,這樣可以使發髻更穩當,也更漂亮。
「嗯,很好看。」他欣賞地注視著她,而他的目光並沒在她的發髻上,而在她嬌羞美麗的臉龐上。
他驚訝地想,美麗的女人其實並不需要特意打扮,尤其是這個在陽光和泥土中長大的女人。當她綁著大辮子或垂著散發時,美麗清純得猶如含苞欲放的花蕾,亭亭玉立,嬌艷中帶著稚氣和清香;當她將頭發盤起時,卻美得如同全然綻放的牡丹,豐姿綽約,儀態萬千,一顰一笑無不帶著成熟女人的風韻。
「真的好看嗎?」她羞澀地問,柔柔的聲音讓他的心頭竄過一種難以抑制的激情,他忽然覺得很想為眼前這個美人賦詩作畫。
「你自己看。」他走近拉起她,將她帶到一面銅鏡前。
看到鏡子里的自己,林紫萱驚喜地張大了眼楮,她從來沒有注意過自己有這麼漂亮,這都是這支簪子的功勞。「啊,真的很好看。」她贊美著自己,更贊美簪子。
「是的,你本來就很好看。」
「我是說簪子。」她不好意思地糾正。
「沒錯,簪子也很好看,明天上路時你就這樣裝扮。」
他的話讓她想起了他們懸而未決的話題。
「公子真的不願意帶我去嗎?」想到終得獨自上路,她深感憂慮和旁徨,笑容消失,喜悅退去,她轉過身來面對他。
「不是不願,是不能……」
「少爺、少爺。」
就在他的話說到一半時,門外傳來驚慌的喊叫聲。
走到敞開的房門邊,一看到滿頭大汗跑來的竟是車夫小阿金,管家則緊跟在他身後,林紫萱感到很驚訝。